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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专宠】 ...

  •   (取材自《左传·石碏谏宠州吁 》)

      1

      公子州吁最近是有些被宠得过头了,宫女芍药不由地想。

      彼时,她正端着装饰精美的点心盒,穿走过后花园,一边细细思量近段时间这位小霸王身上发生的闹剧:有公子州吁寝殿里的小宫女,因为稍不称主人心意而被残酷地打断了腿;有公子州吁身旁的随从玩伴,其也是士大夫家的小儿子,因为言辞不谨慎惹得公子州吁不高兴,而在这开春三月被硬生生扔进了依旧冰冷刺骨的城中湖里。所有这些荒唐事儿都与那骄奢淫逸、被大王宠上天的公子州吁有关。可恨那州吁仅是地位低贱的嬖人之子,他的生母虽是大王的宠妾,可实在出身卑贱,为后宫众人轻视,却因公子州吁竟从小生得唇红齿白、玲珑剔透,深得大王欢喜。大王竟不顾他及他母亲的地位,而频频对他加官封爵,宠爱至今,大有盖过太子完的风头了……想到这,芍药一阵胸闷头晕,浑身不适意起来……公子州吁从小被宠到大,宫中无人敢睥睨于他。近来频传他肆虐争斗、暴力为先,所谓有宠而好兵,朝堂内外对之一片非议之辞。只是大王眼里只有州吁之聪慧敏捷的优点而看不到其他,也听不进大臣们的忠诚谏言,更无视王后庄姜的哀怨目光,对愈来愈风起云涌的后宫气氛视若无睹,毫无遏制的措施。忠言而弗禁,令服侍于王后殿的如芍药这般的卑微宫人,俱是惶惑未安……

      宫女芍药在这座接近王后殿的花园里踽踽独行,一会儿小步疾迈,一会儿停步思索。突然,从斜旮旯里伸出一只长手,紧紧地抓住了芍药的纤细手臂。芍药猝不及防这样的动作,吓得差点打翻了手中的点心盒,忙不迭地将之护在怀中,心跳加速,喘息不止。

      芍药生气地抬头,就这样撞入公子州吁一双湛亮逼人的明眸中。后者微微露着白白的牙齿,仿佛对这样一种恶作剧好笑不已。芍药的惊慌失措引起了他极大的恶趣味。

      芍药娇小的身形被面前男子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再加上对方这道由上而下灼灼逼人的目光,芍药吓得心简直漏跳一拍,不明白此时此地,这个令整个后宫惧怕三分的混世魔王怎么会拦住她?

      芍药努力平复心情,尽量在他的掌控中做到平稳大方、不失仪态。她微微一福,冷冷唤道:“小公子。”

      可是,却久久等不来回应。州吁维持着包围她的姿势。午后的阳光撒落在他背上,让他的五官和表情很好地隐蔽在光热之后,所以,就算他放肆着目光与念头,她也是不能确切地来责备他的。微风徐来,带着春日特色的温柔,竟让他散拂在背上的长发撩撩地吹动到她眼前,无预期地有些刺痛。即便她是低于他之下又之下的小宫女,也在心底本能地偷偷地流动起对他的厌恶与不耐烦。

      太不适意了,想要逃走,逃离他的身份、丑闻、和此刻对她的琢磨不透的目的……芍药轻轻动了动手臂,无奈对方根本是故意地无视她的不适与烦躁。芍药想自己多年来在王后殿当差,一向谨小慎微,步步留心,就是生怕一步走错,在这风云诡谲的后宫里落得小命不保、尸骨全无的地步。她日常与公子州吁、太子完和其他王子见面机会颇多,但她一向低调行事,努力在众人之后掩藏住自己哪怕一丁点儿特立独行的思想。由此,一直以来,相安无事。

      芍药拿不准此情此景到底是公子州吁一时兴起还是特意为之。见他仍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芍药也越来越心虚了。她再次轻轻地探问一声:“小公子?”

      突然,她一声娇喘,原来她的腰身被公子州吁猛一下抱住,提起,用力往他胸前一带,她整个人就落入州吁宽阔温热的怀中,州吁趁势两臂一拥,从她后背环住。他心跳起伏,狂热地激动着。可怜的芍药更加挣扎不出,已然花容失色了。

      公子州吁的脸越俯越低,吐纳气息几乎浸润了芍药的耳朵。他一字一字,低低呢喃,仿佛陶醉不已:“听闻宫女芍药是整个后宫之中最标致美丽的宫女。只怪本公子以往有眼无珠,居然错过了此等的秀色可餐。今日四下无人,你我如此面面贴近,果见得你真是珠玉之姿,让本公子简直爱不释手啊……”

      他的眼神、笑容、言辞、态度皆风流轻佻至极。芍药简直头皮发麻,眼昏耳胀,再也顾不得主仆尊卑,礼仪规条,不知哪儿生出一股力气,猛然将他一推,居然令得他后退半步,呆愣在那。趁此,芍药则不顾形象,提起裙摆,拔腿就跑,仿佛身后有多么可怕的妖魔鬼怪。远一些,她不经意回头,那边厢的公子瘦长身影,悄然无声,静静地,似添加了一件薄薄的寂寞的衣裳。就在芍药被回头的这一瞥震慑住时,顽劣的小霸王突然对她爆发出一阵响亮的笑声,一声一声源源不绝于耳的大笑仿佛在嘲讽着她的狼狈。芍药感到前所未有的耻辱与羞惭,难过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禁不住咬牙切齿地诅咒于他在喉咙里,把刚才因他一瞬间的沉静而起的悸动用牙齿咬碎,咀嚼至烂,对他的憎恶与厌恨一并吞咽。

      2

      踏进王后殿,压抑的安静与诡异的忍耐气氛对芍药扑面而来。芍药将装有王后最喜爱点心的盒子置于外厅的茶几上,轻缓踱步,蹑手蹑脚,快来到庄姜夫人休憩的偏厢小花厅门口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将她定在原地,纤手本已抚上门帘,就此再也没能轻打珠帘,出声叫唤。

      她杏眼圆睁,于静垂着的珠帘的缝隙里看到了父亲苍老的身影。

      父亲,恭谨跪在庄姜夫人面前的地上。

      王后,极致美丽高贵的庄姜夫人,正以芍药前所未见之的肃穆表情及严厉到近乎冷酷的目光注目着面前委身佝偻的老臣。

      太子完,坐在庄姜夫人下侧的椅子上,一贯的正襟危坐和默默无闻。他是大王继庄姜夫人后娶的陈国公主戴妫夫人之子,因庄姜夫人一直无子,便在出生后过继于正宫,庄姜以为己子,亲自严厉教导,连生母戴妫夫人一年也难得几回相见,除非宫廷盛宴或皇家仪式,也是葱茏人群里远远的疏离的一瞥与问候。凭借庄姜夫人的出生纯贵与娘家齐国东宫的势力,除却美而无子这点遗憾,在出嫁到卫国后一直在后宫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大王也一直摄于王后的贤德与威信,虽与这个正妻亲近不起来,还是在完过继给庄姜夫人后,就正式册封完为卫国太子。照理说,太子完应该成长为众卫国王子中最自信坚强、强势有力之人。可是……

      芍药隔着珠帘看到的太子完,身形虚弱模糊得像由不切实际的碎片拼成的,瘦小羸弱,怯生生的,毫无主见,庄姜夫人强大的美也没能撑起他的脊梁。就连刚才花园里那个霸道、骄纵、毫无羞耻感的公子州吁也远远超过……

      哦,芍药自我厌恶地甩甩头,干嘛又想起那小魔王!

      此情此景,父亲——卫国大夫石碏,庄姜夫人——卫国王后,完——卫国太子,在这后宫一角小小的花厅之中,形成了一种不和谐的格局。一个是朝堂重臣,一个是后宫之主,一个是未来国君,即便真有三人处于一室的机会,也不是提早到现在这个时机,等太子完真正登基为一国之君后才能吧。如此重臣出入于后宫嫔妃之殿堂,应该,应该是……大逆……不道的吧。

      父亲,他为什么……芍药惊悚得在脊梁骨上浮起一层令人生疼的冷汗。

      而后,居然。

      庄姜夫人在说话。

      父亲也在说话。

      王后庄姜说道:“臣石碏进言。”

      大夫石碏跟道:“臣石碏进言。”

      王后庄姜说道:“臣听说喜欢自己的儿子,应当以道义去教育他。”

      大夫石碏跟道:“臣听说喜欢自己的儿子,应当以道义去教育他。”

      这是……这究竟是……门帘外的芍药以手捂嘴,惶惶然不知所措。仿佛闪动的珠帘内外,俨然是两个世界。

      王后庄姜冷艳的声音里跟随着大夫石碏沙哑的低语,大夫石碏唯唯诺诺的话语被王后庄姜不容分说的气势所主导。

      ——臣听说喜欢自己的儿子,应当以道义去教育他,不要使他走上邪路。骄傲、奢侈、放荡、逸乐,这就是走上邪路的开始。这四种恶习之所以发生,是由于宠爱和赐予太过分。如果准备立州吁做太子,那就应该定下来……

      “吓!”石碏跟从说到这,被吓了一跳,捉摸不透庄姜夫人此语何意,于是唐突地抬头,却仍只是看到庄姜夫人冷肃凛然、艳压群芳的美丽脸庞,那精致典雅的五官之下,波澜不惊,喜怒不现。一双丹凤眼微微睁着,尖锐的视线却斜打来石碏跪拜的地面上。

      石碏倒抽一扣冷气,不敢疑议,也不敢异议,喏喏拖拉,跟着庄姜行云流水的话语继续说下去。

      ——如果准备立州吁做太子,那就应该定下来;如果还不定下来,会逐渐酿成祸乱。那种受宠而不骄傲,骄傲而能安于地位下降,地位下降而不怨恨,怨恨而能克制的人,是很少见的。而且低贱的妨害尊贵的,年少的驾凌年长的,疏远的离间亲近的,新的离间旧的,弱小的欺侮强大的,□□的破坏道义的,这就是六种反常现象……作为国君,应该尽力去掉祸害,现在却加速它的到来,恐怕不可以吧!

      穿透窗纸而斜射进来的午后阳光已渐趋昏黄,春日的暖意也似被黄昏的沉静与冷漠而赶离,脸上被照拂到的凉意一骨碌落进了心底,加速了恐惧与焦虑的磨砺,并把这一点一点如粉末般的骇意分散注入到了四肢百骸……

      石碏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已是冷汗纵横,疲惫不堪,甚至连基本维持这个跪的姿势也是不能够的了。庄姜却冷酷地并未示意这个老臣起身。

      太子完的小小身形融化在室内的阴影里,连个配角也称不上。

      帘外的芍药自始至终未参与进来,却因为听见了不该听见的,也仿佛成了王后独角戏中的一件道具。

      “听说……石大人的长公子是州吁的至交好友……”庄姜夫人突然说道。

      这一句又差点把石碏吓得老命去掉一半,忙不迭磕头触地,那砰砰砰的响声让帘外的芍药触目惊心。石碏辩解道:“小儿石厚浪荡成性,臣多次规劝告诫于他,让他不要再与州吁交往,可恨这孽子弗听,臣已做好准备,孽子石厚若一意孤行,不知悔改,老臣将与他断绝父子关系!”

      啊?!芍药不小心带动了门帘,珠子小小哗啦一声,有些摇曳。

      庄姜,只是微微侧头,没有投来视线,也没有出声呼唤。

      ——对,配角,道具,即便再微不足道,也是一部戏里必不可少的。它们就该好好地等在它们的位置上。

      “我当然相信石大人的忠心耿耿。若这次石大人立下大功,”庄姜对一旁阴影里的太子完一指,微微一笑,“不妨立石大人爱女芍药为太子妾室,如何?”

      黄昏影动,暗香飘浮,帘外芍药,脸上一片清泪,踟蹰无声。

      3

      三天后,大夫石碏在朝堂上义愤填膺,劝诫国君大局为重勿宠州吁,苦口婆心,谏言国君刻不容缓铲除祸患。听说那天的朝堂上风云变幻,大王龙颜震怒,不仅弗听,更将谆谆教诲的老大夫视作洪水猛兽。一时间,四下众臣震慑于如此死局,即便有赞同石碏者,也在狂暴刚愎的大王面前胆战心惊。

      石碏谏宠州吁。此事不仅传遍国都内外,也成为卫国民间老百姓茶余饭后捕风捉影的谈资。就连邻国,王后的娘家强大的齐国,太子生母的娘家小国陈国,也对卫国的朝局政变振动不已,睥睨关注。

      好在,此事除直接导致忠臣石碏被罢官卸职、逐出国都外,于后宫之中,那王后殿里的正主倒无多大的影响,太子完也依然安然于太子之位,稳稳当当、有惊无险地在两年后老王驾崩、朝政无主时,凭着齐国与陈国两家的外戚势力,顺利登基为卫国新王……

      胧月夜下,杏花雨中,又是一年春景时,暖意微醺,后宫一角的藏龙池中,涟漪微动,流水潺潺。宫女芍药抱膝坐在池边的一块观鱼石上,怀想年华流逝,若有太息。

      父亲罢官回乡已两年有余,因志不得申,愤而出走,以观览列国、嬉游世间为剩余生命时光的唯一消遣,且儿女不顾,不闻音信已达长长的时日。

      兄长石厚倒是滞留京城,以游手好闲为己任,除了跟着变得更加乖戾与疯狂的公子州吁在城内惹是生非外,此生怕不再有大作为。

      而她自己,呵,已从两年前的王后殿小宫女晋升为如今的太后殿资深掌领宫女。本来战战兢兢着生怕庄姜夫人将自己赐给太子,可能因她沦为罪臣之女吧,早前的提议也就如过耳清风,吹一吹,也罢了。

      芍药自嘲一笑,稍稍伸展双臂,手在夜空里撩一撩,竟然抓得一把凉意,莫非,她微仰头,是那墨蓝夜空里的璀璨星辰悄悄滴落的眼泪吗?

      扑通!她身旁的池水似乎被一颗石子打中,溅起了不大不小的水花,并洒到她的脸上和发梢。

      她生气抬头,欲寻祸首。池塘对面,古杏之下,一个墨蓝黯淡的身影,瘦削颀长,悄然站立。

      她须臾愣怔,随即淡然,从观鱼石上婉婉起身,隔着一池的清浅流觞,向着对方微微行礼,声音像本就镶嵌在这座花园里的,“奴婢见过公子州吁。”

      “哼!”却只换来对方的轻蔑唏嘘。

      “唉。”芍药叹然在心底。

      “几年过去,你依旧落得个做奴婢的份。我还以为,你被太后娘娘提拔到大王身边去了呢!啧啧啧,你们石家真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没想到他源源不绝,从那唇红齿白里吐露出比之当年更加恶毒残忍的话语。

      芍药慢慢低头,心底实际的难过也决不能让这个混世魔王看到。

      “怎么?没话说了?你的牙尖嘴利和倔强反抗呢?你怎么不把你的失望与不满足喊出来呀?你说呀!”他步步紧逼,一字高过一字,慢慢地,绕过池塘,走出树影,被白月光将他的身、脸、发,洗得很白很白。

      她微张嘴,竟发现如今的他,骨骼突出,神态憔悴,目光炙灼,心怒有火。年少时的珠玉玲珑不复存在,蜕变之深,令人后怕。

      她小退一步,即使两年来不常见他,此当照面,她还是一如既往本能地不由自主地想逃离他。

      他一个冲动,仿佛当年花园相逢,要来抓她的手臂。可她如今行走后宫,更加稳健,不费力气,稍一扭身,就成功躲开了他。

      他是在失望吗,清夜月影里,他好似多日没有好眠的身体歪了一歪,有种薄薄的颤抖。

      “哈?果然见我如见鬼呢……”

      “奴婢以为……”芍药深吸一口气,“公子当自重,世人才会以公子为重。”

      “事到如今,世人珍重我也罢,鄙弃我也罢,已改变不了我的命运。大王与太后视我为眼中钉、掌中刺,恨不能将我除却而后快!”

      “公子有否想过,退一步海阔天空,朝堂之外,别有天地。”

      他一个激动,趁她不注意,紧抚上她的脸颊,害她失声惊呼,而他仿佛下定决心,粗糙掌心在她粉嫩脸颊上留恋再三,“芍药啊芍药……”从他这样的人嘴里呢喃出的名字,居然也有种别致的温柔,和深深的遗憾。

      “以爱为名,并非都是正确的事。”他终撒开他的手,留下这样的断章,转身离开了。夜色已浓,很快,他的背影被黑夜之门关住,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只有春气与杏花仍微微地推动着芍药心潮澎湃。

      ——以爱为名。当年老王对他的不是爱,是宠。养得他狂妄自大,德行全失。

      ——以爱为名。庄姜夫人对太子完的也不是爱,是控制。由此,夫人才能不论王权变更,始终立足后宫之主。

      ——以爱为名。太子完对州吁的更算不上兄弟之爱,是忌惮。于是在老王驾崩后,他没有立马铲除异己,保留了州吁的爵位。只待合适的时机。

      ——以爱为名。公子州吁对卫国江山的不是爱,是对享受权利的欲望与觊觎,是对出身卑贱的叛逆与反抗。有朝一日,嬖人之子也能屹立天下,睥睨群雄。他是这么认为的。

      好吧,爱真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以爱为名,很多事,都是做错了的。

      4

      卫桓公二年。桓公因弟弟公子州吁骄奢淫逸,罢免州吁一切职务,更削其爵位,昭告天下。同年,公子州吁出国逃亡。

      卫桓公十六年二月戊申日,公子州吁联合逃亡在外的卫国人,袭击并杀害卫桓公。同年,公子州吁自立为君。

      因弑君好斗,国人不拥护州吁。州吁密友石厚向其父石碏求教。石碏建议二人朝见陈国桓公,并借由陈桓公在周天子面前周旋,取得天子信任,助立君威。州吁与石厚来到陈国。石碏进言陈桓公,在为州吁进献食物时,派亲信右宰丑将之击杀。同时,石碏大义灭亲,派管家獳羊肩杀死亲子石厚。

      同年十二月,卫桓公之弟公子晋从邢国被迎回卫国,继位为王。

      宫女芍药,自太后庄姜驾崩后,自请于冷宫,终身未嫁。

      卫国后宫,主仆轮换几回,古池不变,杏花尚好。

      问询湖边春色,重来又是十年。

      东风吹我过湖船,杨柳丝丝拂面。

      (本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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