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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Act 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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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如梦。
真实而虚幻的边界互相重迭,晨间的暧昧灰暗彷佛一直地停留在她的世界,微弱的晨星依然悬挂在半褪色的夜幕,她等了又等,始终等不到刺穿一切晦暗的曙光,反而是女儿柔弱无助的泪水,滴滴嗒嗒的在她的心上下起一场令人揪心的雨。
那个男人竟然在爱着她的女儿的同时,毫不掩饰自己内心最黑暗扭曲的愿望,狠狠地伤了晴天后,就这样高傲地离开她,可怜那个少女还一直盲目地等待了两年;至于她的儿子则因为眼睁睁目睹了妹妹捧住一颗伤痕累累的心远离圣域,痛苦又无奈的同时,满腔无从发泄的怒火就投入至疯狂密集的训练中,急促地成长起来;她从神话时代开始侍奉的女神也没有落后于人,完美又温柔的强大力量,依然守候着这一片深爱的大地。
一晃两年。
时间过得很快,即使一直在她身边的是被封印的时间之神,她也很难以三言两语说清楚那两年的时间过得有多快,也许……就像是杳马从前和她到镇上随意逛一圈那样,那天她有点恍惚地看着那个黑发红眼的暴戾男人,心里除了是依然不承认之外,更多的是,难以想象,这一个时代的圣战,终于爆发了。
更加是足以左右未来的关键一战。
她以为手中的沙漏依然停留在最美好和痛苦的一刻,但舞台早就拉开了下一幕。
各种事情接踵而来,她忙碌得基本上也暂时没空注意到杳马的近况,一整副的心思都放在雅典娜,以及自己的两个孩子身上,直到那一天智慧的先知再现,普罗米修斯开门见山地表示有方法让杳马回复身分,她彷佛站在遥不可及的彼岸怔住,然后才慢慢地意识到一些她不曾去细想、不愿去理解、刻意去忽略的事情。
杳马始终是时间之神。
他终究有一天是会离开的,毕竟从如此高高在上的古老神祇、沦为他最瞧不起的弱小凡人,历尽轮回,根本早就厌恶了人世的生活,说不定很快就会回去自己专属的神域;至于她,她将会继续追随雅典娜守护这一片大地,所以可能真的不会再有机会多见面了。
她低头看了一看手上的婚戒,曾经有六年的时间被她摘下来、又辗转戴在女儿的手中,最后又回到了她的无名指,如果今后再也看不到那嬉皮笑脸、深不可测的男人,再也没有人跟她吵架……这是什么?这是害怕吗?这是不舍吗?为什么会有这些如果奇怪的情绪。
神话时代开始,她侍奉雅典娜大人左右,虽然她自己也是神祇,但素来低调又不喜欢和奥林匹斯山的众神有过多的往来,大部分时候她还是留在圣域、去看这一片女神大人和人类也热爱的大地,何况她也觉得,没有神祗会去在乎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雅典娜的侍女,更莫说小宇宙在她之上的神祗还多着呢,谁会注意到她,她也只听说过那些最古老的神祗是如此的强大,至于时间之神嘛,倒真没想到有机会亲眼看到。
「不知为何,我突然……不希望你回复身分。」
她不由自主地轻声喃喃自语,换来他的侧目,转动大礼帽的手突然微微一顿,又低头看了一看床上被黑暗侵扰而昏迷的女儿,不动声色地看了帕蒂塔一眼,试图从她的脸上再看到那甜美可爱的笑容,那怕只是伪装也好,但是这一次她并没有看她,而是低头温柔地注视晴天,好像并不在乎他的答案。
即使他原来是打算开玩笑地回答:我没有抛妻弃子的打算,最后仅是漫不经心地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你想太多了,帕蒂塔。」
「吶,我说的可是真的,如果你回复了身分,也许真的说不定完结了,时间之神阁下。」
她的语调依然轻快,好像离开他的身边也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他微微理了一理高礼帽,罕有地没有任何的反驳。直到这一刻,才知晓她的心里,依然存在着一条由当年的芥蒂和阴谋造成的裂痕。
她只是替他生下天马座的女人而已,没什么好可惜的,由始至终,她只是为了雅典娜大人而这样做——在她的心里,对女神的忠诚,以及作为一个母亲的爱,令她可以不去执着彼此最真实的一面,这样也无疑是为了她自己留下了一个完美又潇洒的后路,如果真的有一天要分别,她也就可以毫无眷恋、了无遗憾地离开。
不愧是那智慧女神的部下,还想得周到。
但是他玩味地不急着那么快揭晓这一切,直到他们最珍贵、一直以来小心翼翼地呵护的掌中花被彻底地蹂躏,这个因为他们一不留神而做成的悲剧,她仅能默默地把这恶果苦涩地吞入腹中,再一边坚强地站在女儿的面前,保护那个脆弱的少女,只是她却没有想到,当天的一剑没有令到那个高傲又向来玩世不恭的神明平息怒火。
杳马从一开始,就一直看阿斯普洛斯不顺眼,还打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截了当地除去对方,只要让那个男人永远地离开晴天就好——但是那是双子座,只差一步就几乎成为教皇,更加从小不断地吸收和学习各种的庞大知识,何况他的手中,不知为何,竟然握住了那用来封印魔星的一百零八颗的念珠。
帕蒂塔惊讶于阿斯普洛斯的强大,但更多的,是无法想象那个伴她走了十多年的所谓丈夫就这样消失了,不由得怔怔地在想,亏他还说自己是最伟大的剧作家,那有舞台剧演到一半就消失的人,那有如此猝不及防的退场,他明明就是时间之神,本不该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说好的创造全新的神话呢。
她那天只是知道他的小宇宙在神之通道裡面消失,却没想到这就是他解除封印之时。当时仅是抬手擦了擦眼睛,然后望向远方,像平日一样,展露了最温柔可爱的笑容,轻轻地低语。
「……你果然是个混蛋,杳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