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劫》姑妄听之X

5、引劫

　　横立于大殿内的巨大石壁上，那混沌不清的色泽上如同突然刮起飓风，瞬息万变。石壁中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显现出一道黑线，渐渐地变长变宽，最后形成一个宽一米，高二米的长方矩形。像是在石壁上打了一扇门，门内漆黑一片。混沌元气从门内汹涌而出，瞬间，神殿内植物精神抖擞，枝叶哗哗作响，如同吃了激素，疯长。紫泱立刻静气凝神，抱元守一，吸收这宇宙间最精纯的混沌元气。七大神王缓缓张开眸子，神色间皆带疲惫。苍演是最后睁开眼的，他看了看落天，神情凝重，动了动唇，轻轻唤了一声“大哥……”。
　　落天扬手向门内打出一件事物只见金光一闪，瞬间消失在无尽黑暗中。“焰，你劫将提前 ，要小心应对。我只能保你至此了。”落天说着，大手一挥，一股力量扫来，焰身如风中柳絮不由自主的门内飞去。跟着，落天两指并拢在他眉目间一点，一股灼热自眉心而入，直冲丹田--是落天的本命神元力量。
　　“大哥！”焰蓦然一惊，目眦尽裂，嘶声大喊，但空间门瞬间关闭，黑暗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将他和声音一起淹没。
　　众神王只来得及从缝隙中瞧见，焰瞠目结舌，惊慌恐惧的表情在黑暗中一闪而逝，然而石壁彻底恢复了原样。空间门一关，神殿内混沌元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强辟空间及耗神力，众神王皆面现菜色，浑身脱力。落天拿出数颗丹药分发众神，他道:“你们现在神元已空，这倒是个修炼的好时机，依靠丹药可以加速恢复元气，但未必有所精进，我不赞成。这药，若是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再服下。”
　　众神王应声接了，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东倒西歪的各自回去了。周天出门时一个不稳，差点栽了跟头，幸得苍演眼明手快，扶了他一把。
　　没想老三这一番折腾，倒是让苍演悟，境界稍进了一点。后面再提点一下，以老二的资质，冲破目前的古神王中初阶段，步入古神王中阶段，指日可待了。想到这儿，落天面色稍缓，舒了一口气。他这一松气，顿觉气海翻腾，血气上涌，一阵头晕目眩。
　　“落天，”紫泱上前扶住他，见他面白如纸，忍不住一阵心疼：“怎么样？我扶你进去？”
　　“无妨，元气消耗了一点，休息一下就好了。老二他们这次元气消耗过大，短期无法恢复，神界，烦你帮忙看着了。”落天稳住身形，强压住体内翻涌不休的气息，面色如常说。
　　果然，在元气消耗过度情况下，强分一股神元出去，还是太勉强了。有点吃不消了。
　　“你放心便是了。”
　　神界最近并不平静，先是异兽狙如现身，然后神界多处与魔界相连的通道，封印松动，魔气外泄。银元星系某处黑洞爆发，吞噬了周边两三个小行星。天显异象，不是有宝现世便是有大难即临。一股抑郁的沉闷气息笼罩在神界各神心间，总有种风雨欲来之势。
　　苍演恢复元气后听得神界各处异象，吩咐众神王几声，便拉着周天一头栽进演神殿，演神殿布了一道聚灵阵法，聚集周边灵气养着一面圆形镜子，画着阴阳鱼眼，名为太极图，可测凶吉。与可穿梭时空的寰宇境齐列神魔界十大至宝之一。苍演与周天皆精通卜卦演算之术，两人连手启动太极图，却是想预知未来。这是及其凶险之事，稍有不慎，便是打乱宇宙循环规律，招来劫难，不仅两人尸骨无存，下界生灵也必将遭难。苍演此举也是无奈，凭他一人之力，只隐隐演算出似有大劫，再细算下去却又不得要领。而落天仍闭关未出，他也只能想到和周天合力推算了。
　　落天闭关，苍演周天又一头扎进演神界中不出。而神界多处神魔通道封印松动，隐有破开之势。其他神王只好四处奔走，联合神界一些隐世高手齐力加固封印，又发出神王令，调动人手，加强一些重点要塞之处的防守。许多隐神纷纷出关，一向平静的神界此番倒是热闹非凡。但是，封印松动，魔界哪可能坐势不理？于是便出现了这样一个局面。魔界极力冲破封印，神界极力加固封印，两边齐施力，各显神通，一时平分秋色，不相上下，封印反倒稳定了，不松不紧，就这样维持着一种奇妙的平衡。而紫泱是神界最闲的一个了，他只要守在神殿，等着落天出关，顺便关注着神界各处动静。
　　在神界鸡飞狗跳时，落天闭关之处也不平静。风维谷外围是落天布下的禁制，外人无法进入，表面看只是一片景色宜人的园林，绿树成荫，花香鸟语。却不知里面黑云翻滚劫雷阵阵，天动地摇，一副末日惨相。落天此番闭关并非修炼，是助焰渡劫。他当日丢进新辟空间的金色事物名为乾坤顶，是他自己炼出的神器，有穿梭时空转换阴阳颠倒乾坤牵引挪移之神通。落天利用乾坤顶将焰的劫部分劫威引渡到自己身上，多少让焰轻松不少。化去最后一道劫威，黑色劫云如同墨滴入湖中，渐渐散去。落天噗的一声张口喷出数道精血，他立刻吐下几颗神丹，盘腿静坐，气运周天，进入忘我境界。他这一坐就是五年，从忘我境界醒来后，他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心想，这劫果然厉害，还只是一部分劫威竟让他损去二十万年修为，这要是全落到老三身上，只怕在第十道劫雷落下时便魂飞魄散，化为灰烬了。
　　再掐指一算，得知焰已成功渡过劫雷，虽然肉身被毁，一身修为尽散，好在保得神魂未灭，再重新修炼，重回神界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想到这儿，他长吁一口气，走出闭关之所。以二十万年修为换得老三一条命，倒真是值了。
　　无论是修神修魔修仙修妖，凡是修炼是越到后越困难，修为到了一定的时候，便会停止不前。若再想有所突破，不是光凭天份和时间就可以的，还要看机缘。而有些神终其一生无法突破瓶颈，只能停在现在的境界里，不老不死，直到无法忍受孤寂自暴神魂化为宇宙尘埃。就连紫泱自己，他虽天赋异禀，修得神魔同体，修为却也是有十万年未再精进半步了。可是落天不一样，他就是异端。落天每次闭关出来必有所悟，修为或多或少都有一点点精进。紫泱本身是魔，即使修了神,他本性里魔的争强好斗还是在的，想与落天一战，他想了可不止一次两次了。可是在落天身边呆了这么多年，终是让他发现一个现实，与落天对战，不可能有任何胜算。落天的修为深不可测，在这强者为尊的宇宙界，他才是真正的主宰。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次的落天修为明显降了，连他都感觉出来了。落天从闭关出来时，他看到了里面被肆虐过的景象，原本生机勃勃的园林，已经被夷为平地，黄沙漫天，一片荒芜，没有半点生命的气息，隐隐的还有淡淡的焦灼热气飘来。这个味道，紫泱再熟悉不过了，是劫雷留下的残息。可是不可能是落天渡劫，只有……他突然想到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引劫？你替焰引劫，代他渡雷劫？”焰已被关进一个新的空间里，按道理来说，劫威不可能冲破宇宙时空壁的，可是如果是落天的话，他还真不知道有什么是这人办不到的？
　　落天没有回答，神情漠然，但是紫泱已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气极，咬牙切齿道：“你还真是个好大哥，你知不知道现在神界情况？神魔通道封印松动，现在魔界还未冲破，不过是魔界那几老不死的还在袖手观望，他们要是知道现在火神王正在渡劫而神界无上神王因为帮忙引劫修为大降，还会坐得住吗？”
　　落天长吸一口气再重重吐出，他元气大伤，又折了二十万年修为，现在十分虚弱。说话时语速十分缓慢：“所以，不能让他们冲破封印。二十万年前逼退魔界时我布了十绝阵，开启阵法的契机在魔界梦泽深渊。”
　　紫泱冷笑：“十绝阵是神界禁法，梦泽深渊是魔界怨灵聚集地，你把开启阵法设在那里倒真是绝妙。二十万年前你就已经料到今天的局面了？”
　　十绝阵原意为：绝天地人妖神魔鬼灵生死，通杀十方。入此阵者只死无生。阵法一旦开启，自行调动宇宙灵气，阵法运转生生不息，永不停止。而且开启此阵要先以生灵祭祀，是为祭阵。而梦泽深渊是魔界凶绝地之一，聚集了无数怨灵。正好可以用来祭阵。
　　“不，只是以防万一。”从上次神魔大战后，落天就已想到魔界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布下此阵是为了以防万一。此阵太过凶残，不到万不得以，他是不会用的。
　　“你还真是为了神界什么都敢做，连这种……”话未说完，紫泱突然住口。他突然意识到现在自己这是在嫉妒。嫉妒火神王焰，嫉妒神界，嫉妒一切让落天在意的东西。这种无法控制情绪的感觉让紫泱感到慌乱不知所措。如果任这种状况发展下去，他自己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紫眸黯然闭上，紫泱借深呼吸来掩饰自己突然冒出来的疯狂情绪。他有种想毁灭一切的冲动，让这人再也做不了神王，再也无法高高在上，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只能靠他庇佑的落天是不是眼中就会有他了？不行，暗暗握紧拳头，借由指间刺进手心的疼痛来拉回理智，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走在前面的颀长身影，紫眸闪过复杂的神色。绝对不可以有这种想法，如果让落天发觉了他这种想法，就再也不可能呆在他身边了。他太清楚落天了，落天怀有悲天悯人的胸怀，不会轻易杀生。可是，他会让他修为尽毁，从此永入轮回，再也无法修炼，杜绝一切危险。如果从此抹去一切灵识，生生世世轮回，他倒宁愿选择灰飞烟灭。
　　“紫泱，我想请你走一趟魔界，开启十绝阵。”落天说。天空五彩祥云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落天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在这祥光下也显得几分柔和。
　　“好。”紫泱看着面前这个柔和的身影，像是入了魔怔，想也没想就答应。对于落天的要求，他从未拒绝过。只是，他没有想到，一失足千古恨。在今后无数的岁月，每当忆及今日言谈，胸中恨意难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