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劫》姑妄听之X

38、灵胎（二）

　　天华上，落天盘腿而坐，膝上置一琴，琴音峥峥，古老幽深，悠扬地曲调，天地都与之和鸣，在这一望无垠的高空中，听此曲，让人深刻体会到天地之悠悠，心生敬仰。
　　葉听了一阵，突然说道：“先生弹得可是天问？”
　　琴声哑然而止，落天抬眸望他，道：“你知？”
　　葉道：“曾听少主弹过。”
　　落天收了琴，问道：“他问何事？”
　　葉道：“问来处。”
　　落天静默片刻，轻叹一声，道：“他着相了。”
　　葉不言，想起那人执琴而凑，峥峥琴音独荡天地，心说：可不是着相了吗？差点入了魔。
　　他想起往事，内心感慨，突又听落天问道：“他问出结果了？”
　　葉嘴角牵起，溢出一丝苦笑，道：“没有。”
　　落天不在答话，似乎只是随口问几句不曾放心上。紫泱坐在他身边，此时问道：“你刚问得是什么？”
　　落天道：“机缘。”
　　这是天机，岂是几句琴音就能问出来的，修道者窥探天机，是要付出相应代价。葉心中疑惑，但是他又想起曾经少主也弹过此曲，这曲确实有沟通天地之能。这么一想，疑惑也就散了。
　　紫泱顺着落天目光看去，是那个尚在昏迷中孩子，道：“因为他？”
　　落天不答。
　　紫泱冷笑一下，轻轻道：“你为他去问天道，真是上心得很。他何德何能，值你如此相待？”
　　他心中杀意已起，今日落天不说个所以然来，只怕这孩子就性命不保了，他对落天的占有欲，已经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落天道：“他父母身亡时，我观他命格发生变化，承一界之气运。”
　　承一界之气运者，日后必是大能，若为正道苍生之幸，不小心走了魔道，那就是天下大劫。紫泱细看这个孩子，除了长得好看外无其他过人之处，这个孩子就是身俱大气运者？确实！
　　他看着身边人俊美的侧脸，笑了笑，道：“能偶见你，就算是身俱大气运也未必有这种幸运。”
　　神王怜悯苍生，自然不会让一个大气运者有机会走魔道，这孩子由他带，日后成就，恐怕就不止这一界之大能了。
　　……
　　风息山山岩地质，因终年大风，形成罕见的风蚀地貌，十分凶险。但在此处生有一种灵兽非蛇，形似蛇，贴地或攀岩而行，浑身是宝，筋骨皮甲可制灵器，血肉可入丹，即使做餐入食也是一道美味，真可谓浑身是宝，一点不浪费。还是灵草三叶盛产地，三叶是炼解毒之类丹药必备的一味主药。所以，此地虽凶险，前去冒险采药猎灵兽的修士却不少，因此也带动了这一方经济，此处凡人城镇十分繁华，也养大了风月宫。风月宫就是凭借此山在修真界成名。
　　最近的城镇离风息山至少也在一周的路程，这中间绝对是个宝地，非常适合杀人越货。想在此发财的商人绝对不少，可是无论是衣食住行都休想开得起来，实在是太乱了，今日刚开明日就会因打斗波被轰得渣渣都不剩，因此这一带一直是无人区。
　　直到某一天，这官道中间突然出现一家客栈，此间客栈主人显然是财大气粗，一般客栈只有一间房，吃食送门可睡就行。这家不同，自带洗浴厨房，店内有吃喝齐全，但是不好意思自己动手。说是客栈倒不如说是处宅院，占地面积广，亭台楼榭临水而建，山水萦绕，亭台精美，花木茂盛，真的是满满地诗情画意。
　　管吃管住价钱也公道，在开了一个几天后还没有被干掉，常走的过客便知这可能是哪位大能的开的，没点实力怎么可能在这无人区站住脚？第一批抱着试试心态的人入住，舒舒服服住几天然后安然无恙回去后，一传十，十传百，自此人满为患。这家客栈主人极懒，就在宅院大门顶上书客栈两字，意简言赅。令住客大跌眼镜的是这竟是一个凡人开的，切切实实是一个普通人，半点修为都没有。有一个伙计连金丹不是。随随便便一个金丹高手都能来砸场子，但是客栈外设有极厉害的防御阵法，从外攻，等闲法术是打不进来的，而客栈里面，能在这种地方开店，还是一介凡人，事出反常必有妖，因此还真没人敢闹事，反正这里有家可以防御外面凶兽，能保证人身财产安全，得益得是住客，把这店拆了损失最大是过往住客。
　　客栈是落天开的，当日在天华上，落天说要去东方，便选了这里落角，为何选这里，他只说这里有机缘，谁的机缘，自然是那个御龙门少主龙言，小名叫如果的机缘。
　　方向就是如此定下来了，至于落天选这地方落角，还出了一点小尴尬。三人一小孩，全是穷光蛋。落天不用说，他一穷二白，除了他这个人身上穿的戴的都是白马送的。紫泱，他修为逆天，此生除了落天别无所求，自然不会带身外之物，除了云母兰，那也是落天喜爱才贴身带的。而葉倒是有点积蓄，只足够他自己用，买材料建房子肯定是不够的。龙言不用说，他连落天都不如。
　　怎么办？只能自己砍树建茅庐。落天无所谓，他生而随性无欲无求，席天幕地或者高宇楼阁于他而言都没区别。紫泱却是不肯，既然落天要入世，他必不舍让他受苦，于是紫皇大手一挥，三日内各方大魔汇聚，送材料送人工，一座铜墙铁臂的宅院平地而起，连铺地的石砖都是珍贵恒温的暧玉石。座落在官道边，无处不彰显着财大气粗四个字。
　　以至于当龙言随着他们在城里住了几日来到此地时，差点惊爆眼珠。
　　葉很想叹气：能不能低调点。在这种地方显摆，不是明晃晃的让人来打劫么。
　　当然，外院给客人住的小楼院内风景秀丽，没有太过惊人的设施，毕竟是这外租，对得起它的价钱就可以了，至于内院他们居住的地方，结界隔开，里面用奢侈也不足以形容。内院下面直接埋了数条灵脉，灵气之充足都快赶上煜宫了。
　　这奢华作风还真符合紫泱魔界二皇子的高贵出身。
　　紫泱大天魔神境界是在得知落天陨道时刺激太大一怒进阶，然后他一心策划灭苍生攻神界后来又四处收集落天灵识，待到落天重生后又以身引怨回梦泽，再找落天，十几万年他一直四处奔波竟然没有好好巩固他的境界，以至于他心境十分不稳，灵力经常不受控制外泄，没有跌境界也是此人天赋异禀。想成这笔交易，心境不稳定会坏事，落天行事自然不会留这明显的漏洞，便要督促他先稳定自己的境界，这闭关短时日是出不来，再出来沧海桑田了，他如何能安心闭关。只愿三五十日的小小冥想一下，慢慢细磨，这样自然效果不佳，好在他身边有一个无上神王，在他身边修行，获益良多。
　　自此四人便在此处落户，龙言身负血仇再度醒来时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衣食无忧的少门主。家逢巨变让他一夜成长，只远看便能感觉到这孩子的愤世嫉俗。龙言自然是恨，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只恨他如今弱小不能报家仇。他一心想修道拜良师，但是身处风月宫地盘连门都不能出。葉修为不高而且属性与他不合，紫泱三天两头闭关出来露个脸也是跟着落天，没功夫理他。唯一能教他的便是落天，一个没有半点修为却学识渊博的凡人。
　　葉称呼他为先生，他说先生二字只能这人当得起。
　　龙言也甘心称他为先生，每次听他抚琴他心总能安静下来，感悟良多，在没有人指导下他自行修炼进阶也十分可观。遇到迷惑时也能找他解答，落天虽说不能教他高深的道法，也不能给他神奇的功法，却如一道灯塔，指引人生的方向，总算没有他迷失在仇恨的深渊中。
　　这一愰便是六年，龙言已经从一个孩子长成翩翩少年，如欧阳所说，他真的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是一位美少年。少年有一种出尘的气质，往来住客称他为画中仙。实在是这少年真如画上走出来的一样，无论站在哪里都能自成一幅名画。
　　客栈刚开张时，食材都是葉去采购，开始资金少大多时候是不提供吃食的，自带。后来人流量大赚了钱才提供吃食，如今已经十五岁的龙言修为都快超过葉了，已经是筑基高手，这采购的事自然交给他。落天曾和他说，修道忌急功近利，时间到了自有他的机缘。所以，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也愿意做这些琐碎事儿。
　　“葉，我回来了！”龙言大步走近院门，嚷嚷道。
　　少年长身玉立，一进门能让院中美景一亮，往来的行客都会忍不住看一眼。
　　葉正在接待，在大厅木桌后墙上挂着一排排的木牌，上面刻房间号以及标价，选中交了钱便可以拿走那个木牌，这是出门时可放柜前，退房时将木牌自己挂回墙上原来的位置即可。后院厨房有食材，持着木牌就可进去随意拿，全部自助，所以，人只是站在大厅接待就可以。
　　葉收了晶石闻言回首，鼻端闻到一丝血腥。“你受伤了？”他大步走来，伸手便要去查。
　　龙言退了一步，将手中戒指丢给他，里面是他的采购，笑道：“没事，和几个不长眼的打了一架，小伤我自己调息就好了。先生了？我给他带了好东西。”
　　葉接过，笑道：“什么好东西只有先生没有我的吗？”
　　龙言道：“集市上淘到的，明天集市还开，你自已去看嘛。”
　　葉戏笑：“到我这里就是自己去找，你这待遇也太天差地别了。”
　　龙言绕过他就向里走，面朝葉边倒退边道：“你又不是像先生一样不可以出去。紫泱那家伙，也真是过份，他自己闭关不能出去也不让先生出去，六年呀，这和圈禁什么区别。唉，也只有我肯天天陪他弹琴解闷，哪天我不在他一个人对着这么大一院子是不是要憋死？”
　　葉噗嗤一下笑了，一脸不忍直视：“你这厚脸皮是和谁学得？谁天天夜里巴巴守着时辰等天明去听琴，你要是真走了，先生落个清闲，高兴还来不及了。”
　　龙言哼哼道：“东西给你了，我先走了！”
　　说着他转身大步向后院走去，穿过结界，瞬间眼前一亮，浓郁的灵气化为淡淡色薄雾，只呼吸便觉神清气爽，胸口的郁气都散不少。他短短六年就到筑基与这里灵气有极大关系。如此得天独厚的天时，只要资质好，肯下苦功夫，不愁不进阶，恰巧，这三样龙言不一样不差。修道，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留一线生机，修者便是要与天争那一线生机，不下血本如何有回报。云雾缥缈间隐有琴音传来，龙言寻音走去，他健步如飞几乎是小跑，刚看到一处水榭琴音就哑然而止，一如继往，只有一段。
　　水榭内一个人席地而坐，他面前有一条案几上面一张琴刚刚消失，一只白玉盒子围着他转了转，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不情不愿的消失在纳介里。那人清清淡淡向这边看了一眼，凤眸沉静，龙言脚下一顿，整了整衣襟，规规距距行了一个礼，道：“先生！”
　　即使没有任何修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龙言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落天挥手，案几上出现一张棋盘，龙言这才走到水榭在对面坐下，他从空间手镯里拿出一个圆嘟嘟的青玉罐子子，道：“今日从集市买来的上品灵茶，那店主不识货只当是普通野茶，我用两枚下品晶石便买来了，特意送给先生。”
　　他手上的镯子是落天，落天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古朴的暗银纳介，那是紫泱强行给他换上去了，空间手镯就随手送给了当时年小的龙言。
　　罐子打开一股清香扑鼻，落天道：“是上品灵茶，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