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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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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唐门派了一批弟子来同万花谷天工一脉弟子进行交流。那日枯矾和桓师兄从花海回来恰逢唐门弟子被迎进万花谷,他们正好打了照面,然后,其中一个人突然朝枯矾放了一发追命箭。短短的距离,含着强大内力的箭气势汹汹地朝她袭来,枯矾不会武功,是桓师兄带着她躲开的。
带他们进来的天工弟子很惊讶,同时也很惶恐,在万花谷最不能得罪的就是这位师兄啊。他忙不迭地代替唐门弟子赔罪:“师兄勿怪,兴许是机关哪里出了问题。”
桓师兄剑眉一挑,把枯矾护在怀里冷厉地说:“难不成这箭还能自己长眼睛了?”分明就是冲着枯矾去的,他还能没看清楚?低头看枯矾,她露出疑惑且心有余悸的表情。
而那个唐门弟子再次把千机匣对准了她,大喝道:“你这个叛徒!”
枯矾一抖,桓师兄揽住她的腰向后疾跃,躲过了扑面而来的暴雨梨花针。
天工弟子愣在了原地,桓师兄护着枯矾怒喝道:“你这是要干什么!这里是万花谷,岂能容你们伤了我万花弟子!”
“唐微!你这三姓家奴,害死了我们那么多兄弟姐妹,不回去领死谢罪竟还有脸投到万花门下!”
听到这个名字,跟随这个动手的唐门弟子来的其他人一片哗然——
“唐微?”
“她还活着!”
“原来就是她!”
“杀了她!”
他们无论男女,通通端起了千机匣,迅捷无比地就围成一圈包围了枯矾和桓师兄。唐门不善近战,此刻却不管不顾地要与能十步杀一人的桓师兄对垒。弩箭上弦,形势一触即发。
“你们想干什么!”桓师兄取出了他腰间的笔,握在手里注满了内力。
“唐门中人处理叛徒,旁人速离!”为首的那人大喝。
桓师兄把笔在手中转了转:“哦?唐门人?叛徒?就算是又如何?她现在是我的人,是万花谷的人,轮不到你们来处理。”
“那你且问问她承不承认她的罪行!就是因为她,我的哥哥姐姐都死了!我要她偿命!”
“我爹就是因为她死的!”
“家破人亡之仇不共戴天!”
枯矾面对外人一向冷淡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极为明显的波动,只能紧紧靠着桓师兄,她听着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真的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唐门,什么叛徒,她听都没听过。而桓师兄感受到她的僵硬和紧张,低头吻了吻她的额:“放心,他们奈何不了我,我会保护你的。”就像平时对她说的每一句情话,温柔而深情,而他看向周围人之时,眼底却像是结了冰霜:“哼,我可不管她过去如何,她现在是我的,我当然要护她周全。你们有能耐的就来试试,我桓昭的人岂是你们能动的!”
“你这人好不讲理!”
桓师兄一声冷笑:“究竟是谁不讲理?”
“不管了!放箭!”
“且慢!——”遥遥地传来一个声音,众人循声回头,看到那个早就被他们遗忘到脑袋后面的天工弟子带着裴师兄急急忙忙地赶来。师兄就在落星湖,离这里最近,而他作为药王大弟子也是有威望的,天工弟子觉得请他来是最好不过,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事儿就算是谷主来了也解决不了。
“你又是哪个?不要多管闲事!”
“在下裴元,请诸位看在万花与唐门修好的份儿上不要在此动手。”
“又是个来说废话的!兄弟们,别理他!”
只能说唐门人的爆脾气真是名不虚传,他们态度强硬,桓师兄态度更强硬,同他们干了一架,劝都劝不住。裴师兄见双方都没有听听他说话的意思,又谁都不好帮,只能干看着。
桓师兄抱着枯矾在箭雨中穿梭,还要防备偷袭,他一个人还好,然而他带了个不会武的她,周身破绽凭出。裴师兄在外围看得眉头直皱,就在有个人瞄准了桓师兄的一处破绽打算为同伴制造空当时,枯矾本能地抬手一挡,箭头穿手而过,带出一串血花,而她硬是一声不吭,拔了桓师兄腰间的雪凤冰王笛一招迎了上去,裴师兄看到那一招分明是明教的戒火斩。他不禁想起枯矾手上的刀茧,按理说唐门的弟子手上怎么都不可能有刀茧的,她会使明教的招式,又被他们叫叛徒……裴师兄对她的身份有了一个极为合理但又极为可怕的猜测。
枯矾受伤,师兄大怒,也不顾什么道义什么手下留情了,运足内劲踏着轻功步伐,袖间扬起麻药,呼啦啦一个人掀翻了围攻他的十几个唐门弟子,那实力可算是逆天了。那群人丢盔弃甲地倒在地上,咬牙切齿地瞪着气喘吁吁的师兄和依旧被他护着的枯矾,道:“唐微,你龟儿听到起!今天我们杀不了你不代表明天杀不了!我们杀不了你不代表别人杀不了!既然找到了你,我们就不可能放过你!还有,你这万花,你也算是有个本事的,不过你想护到她,就最好不要离开她半步,否则……呵。我们走!”
倒了一圈儿的唐门弟子吃了自家的解药重新爬起来,也不打算去交流什么机关术了,直接原路返回出谷去。自古唐门想杀的人就没有杀不掉的,他们撂了话就必然会做到,从今以后,这世上怕就不再有安全之地了……桓师兄那会儿唯一思考的事就是要不要让这群人有来无回,若不是裴师兄提醒他枯矾的伤势,他一定就那么做了。
因为是来交流机关术的,唐门弟子们的弩箭上都没有涂毒,所以枯矾身上的伤也就是皮肉伤。桓师兄捧着她血肉模糊的手,皱着眉头为她清理伤口。上药的时候枯矾只缩了一下,然后就一声不吭。师兄抬眼担心地问:“疼吗?”
枯矾轻轻地点头。
“怎么不说?”
“说了,不还是一样疼吗?”
师兄很无奈地放轻了动作:“你傻啊。”
枯矾不是很明白。
洒上淡黄色的药粉,白色的绷带一圈圈地绕过她的手,包得极漂亮,师兄系了个简单又牢固的结,并指运劲便掐掉了多余的带子。他收拾好了东西,走过去轻轻拥着她:“你说了痛,我就轻一点儿,就会安慰你。我在心里痛,你在手上痛,这样很公平,你就不会觉得那么痛了。”
枯矾温顺地靠着他的肩膀:“那我一个人痛就好,不要你痛。我想到只有我痛,而你没事,我就高兴,我也不会那么痛了。”
桓师兄心里又甜又酸,最后只能紧紧地搂着她:“你这个傻瓜。”
温存的时间没有多久,外头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桓师兄一听就知道是裴师兄的——敲两下停一下,再敲两下再停一下,最后敲一下。这便放开了枯矾:“你在这儿好好坐着,我去见师兄。”
枯矾认真地点头,看着师兄走出屋子。
“师兄,怎么了?”桓师兄从来都是个开门见山的人,很少绕弯子。
裴师兄双手笼在袖子里,极严肃地道:“你跟我过来。”
桓师兄一愣:“怎么了?”
走得离屋门远一点了裴师兄才转过身:“你可知今日鲁莽会酿成多大的祸患?”
桓师兄被枯矾化去的怒气腾一下又翻上来了,他冷叱道:“难道我还能允许他们欺负到我头上来?”
“就算这样,你也不该同他们大打出手。”裴师兄的语气少有的严厉。
“难道师兄还想让我以德报怨不成?呵,孔夫子也可说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这行为合情合理,叫被迫反击,唐门那群不讲理的野人上来就打,欺负的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难不成他们还有理了?”
裴师兄敌不过桓师兄的伶牙俐齿,这会儿只沉沉地叹了口气:“你老实告诉我,枯矾到底是谁,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数?”
桓师兄沉默了一下,坚定道:“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世人就不在乎了?唐门放话不死不休,你们从今以后都不会有安生日子过你明不明白?”
“师兄这是何意?难道唐门人三两句话你就信了?枯矾是怎样的人全万花谷的都知道,怎可凭唐门三言两语就否定她?”
“枯矾的身份意味着什么你知不知道?”
“我不管!”
“她手上有刀茧,会明教刀法,又叫唐微,唐门人口口声声叫她叛徒,他们恨她,一定要杀她,那么她到底是什么人你真的推测不出来吗?你同她朝夕相处,难道就没有一点察觉吗?”
“这是猜测!不过是师兄你的猜测!枯矾不是唐微,她不是唐门弟子更不是明教弟子,她是我——桓昭——的妻子!而且就算是又怎样?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知者不罪!”
“既白!”
“师兄,她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就算她是了,难道我还要把她拱手送出去?”桓师兄的嘴角挑起一丝讽刺。
裴师兄懊恼地一甩袖子:“你这人!我是让你看清楚点,搞清楚每日跟你同床共枕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人,是美人还是蛇蝎!值不值得你这么护着!”
“当然值得。”桓师兄撂下一句话,转身而去,叫裴师兄在原地看得噎得慌。在桓师兄眼里,为枯矾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她对他全心信赖,以命相付,他又怎么会因为区区身份而将她推开?
桓师兄推门进屋,又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去找枯矾,她那时正微垂着头坐在椅子上,跟他离开之时并无两样。雕花窗格在些许微光的照耀下投下浅淡的阴影,落在她的脸上。
“枯矾?”
枯矾抬起头,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跟平时没有特别的不同,然而就是有些不同:“既白,你说好啦?”
“嗯。”桓师兄以为大概是他现在心态问题,毕竟才跟裴师兄吵起来,心情不好,看什么都不对劲也是人之常情。他如常走到她的面前,想弯腰去拉她的手,谁知不经意间就发现,从枯矾这里看出去,恰好可以看到他跟裴师兄争吵的地方。师兄垂眼看她,知道她肯定在这里看完了全程,指不定听完了全程。他不知道裴师兄选了这样一个微妙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无意的,还是故意要她听到,如果是后者……他眸光一沉。心头有些不舒服,桓师兄仍是去牵了她的手,捧着绕着绷带的那只放到唇边吻了吻,还笑着说:“走,我们去吃点儿好吃的。”
枯矾乖巧地站起来,跟在了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