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秘记》Tingi

2、章二

　　下午三时半，打过铃铃落课钟响，流川徐徐睁开眼瞳，掠掠睡松了的前荫浏海，打个呵欠，还没真正回过神来，站在窗下那两名呆相男生的高谈阔论声已低低刺痛他沉睡未苏的神经一把。

　　「就是说呀，那里来了一个这麽冷悍偏生又长得那麽美貌的娘儿，左哄右逗的，还是板著脸不作声，连名字都不屑说。你看到仲田的狼狈相吧？裤腰湿了一大片，是那娘儿被他缠紧了气急下泼的热茶渍，现在全年级的女生都在取笑他尿裤子，真有够惨……但话转回来，也难怪她嚣张，我们学校的女生，有谁及得上她？」

　　「管她是甚麽美眉妞儿，我讨厌这种不把人放在眼内的女人，有甚麽好了不起？不过是长得标致点就曳起来。」男生忿忿的掩著脸上鲜明可见的淡粉色掌印，怒恼得鼻翼一鼓一涨，颊边浮泛浅浅紫赤色。「他妈的臭娘儿，敢掴我耳光，总有一天我要毁了她的脸蛋。」

　　「白痴。」流川轻轻讽道，懒管旁边的女生此起彼落的低声尖叫，抽衣扭袖垂下头的故作娇羞，自顾自的拿起背包离开班房，直往篮球部方向走去。还没推开体育部半掩欲闭的门，彩子朗爽声响的大嗓门已嘹嘹传到外边，这副粗豪不拘小节的男儿态，就是流川暗暗确定世上除了宫城以外再无别的男人会爱上她的主要原因。

　　「她叫相川莹子，是今天刚转学过来的新经理人，跟我和睛子负责的不同，相川会观察记录你们练习时的流弊，加以改进，懂了没有？」

　　「好漂亮的经理人，但这娇俏俏的小女生真能洞悉我们的不足之处吗？我看她的手这样小，也许球都不会拍。」听出这是宫城的声音，不解何故他跟彩子的对话让流川感到稍稍有点不太愉快，也就迟豫著待会儿该不该跟他一起练习了。

　　「你少操心，她是安西教练亲自引介的女界篮球学会首席神射手，是教练从女子篮球社掘角而来，分担他肩上重担的人物，美其名为经理人，实际上副教练啊，蠢材。」彩子手上扇子一敲，轻轻点落在相川莹子薄削的肩胛旁。

　　「神射手？」三井不屑的轻啧一声，冷冷扫视相川娇弱风流的女态，不好否定安西教练的鉴赏能力，却又不甘承认这不禁风袭的女流之辈能承受「神射手」的美名，何况是他最尊敬的老教练亲封？彩子自然看出三井难以置信的不服，当下要相川射球示证，道：「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拿手好戏。」

　　「死狐狸，干啥站在这里不进去？」樱木瞥视流川木无表情的冷脸孔一眼，伸手推开发凉的铁门，映入眼帘是一串无花巧的烫直长辫，纤削削一双高举手臂，篮球「伏」一声乾爽穿过棂边，伴随潇湘淡姿，在空弧释放微微残尘。

　　「又碰上你了……」相川缓缓回过头来，淡淡一笑，弯身拾起滚在地上咚咚声响的篮球，媚人的眼光流盼，轻轻化作一道羽线，融化在流川无波动的黑瞳。「流川枫。」

　　「啊…？」是早上的冷丽少女，完美的三分球弧度，甩出片片风中尘絮，飘落在脚跟上。换个目光注视，她的冰色，犹难及藏在骨子的一份妩媚。

　　「好漂亮的人儿啊！！」樱木推开流川碍事的头，上下打量相川自发亮丽的不刺眼光彩，道：「慢著，为甚麽这麽漂亮的女孩子会认识这只死狐狸？！」

　　「她在我家楼下练球。」流川跟相川用著互相透彻扫视的冷偌打量彼此高逸的长影，道：「再射一趟三分球看看，刚才我没留意清楚。」

　　「你已看过了，要看三分球的话，三井前辈的投球，可真让人目炫神驰。」相川冲著三井一笑，把篮球丢在他的手上，道：「我是相川莹子，多多指教。」

　　「少在卖乖，闭上眼投球可不在我能力范围内。」三井「啧」的一笑，忿然把球掷到地下。流川怔在当场，闭眼投球？

　　「好了、好了。」彩子拍著手上扇，翻起衣袖，吆赶黏坐地上偷懒的人们，道：「从今天开始得进行地狱式训练，跟陵南对拼的日子只剩一个月，虽说是友谊赛，但也不能输，否则怎样面对翔阳等强队。」

　　「不好意思，你的言下之意是陵南比翔阳来得弱吗？」相川语锋倏地青冷，眉光隐隐带点不喜，恶意不善的嘲讽。「光是仙道，请问你们谁可单独击倒他？」

　　寂静无语，的确，他们间谁能从仙道手上抢走二十分，相信只有流川，但……谁可决定性打倒仙道？乏人回应。

　　「我。我早晚会击倒他。」流川平平说著，把背包丢在一旁，跟相川互相打量彼此深藏冷瞳蕴内的热，浏海下闪烁的炫型美目。「别再说废话，仙道算那根葱。」

　　「保持这样的气势。」相川微微一笑，随手拿走彩子手上的纸笔，倚站在门边，扫视愣著不动的篮球猛将们，道：「还不开始吗？」

　　安西教练不在，照旧例是三年级对一、二年级的比拼，球场上热汗盈洒，旁边的睛子却被相川悬在脖上的铁鍊子吸引，细细侧目，直到相川撩起鍊子道：「你在看这个吗？」

　　睛子显然有点局促，倒是彩子爽直大方，道：「好漂亮哟，男朋友送的礼物？」相川不可置否的耸耸肩，把它贴在胸口前，道：「喔，算是吧，男朋友。」彩子翻转牌子，凉凉的薄片上刻有龙飞凤舞的「彰」字，使得她暗暗猜疑，总觉这名字有点熟悉。

　　「北海道的集训营……甚麽时候开始？」相川问道，顺势把鍊子放进衣襟内，省得她们费神偷看。「跟那一间高校进行比赛？」

　　「三个月後，黑川俯属高校。」睛子翻翻备忘录，惹来相川的冷笑，道：「名不经传，小看我们吗？」

　　睛子瞻视相川傲然的笑靥，小小的丹唇有这麽一点亮丽, 跟流川相似的淡泊，一样的漠不瞅睬别人。突然门外围了一群男生，重力敲击铁门，吼道：「谁是相川莹子！」

　　众人回头一看，是数名长得雄纠纠的粗壮男生，流川还隐约看见躲在群众背後那被相川掌掴的男生，和旁边裤子湿漉漉的少年，目光是如此的凶狠。

　　「甚麽事？」相川的瞳也不是普通的凌厉，如深海的幽光，冷冷透视他们耳目狰狞的丑相。「带来一大群乌合之众，算甚麽意思。」

　　「真标致的娘儿。」带头的魁悟汉子抓著相川滑腻生亮的长发，道：「就是你打了我把拜兄弟的耳光和泼湿我哥儿的裤子吗？看那鲜明的掌印，你好大的胆子，知道我们是混那条道上吗？」

　　「有话到外边说。」相川拨开汉子的手，放下手上的纸笔，向停止练习的球员们道：「干麽愣在一边不动？这事与你们无关，请继续练习。」

　　眼睁睁看著这新任的经理人被带走，樱木是第一个按捺不住想往外冲的人，却被三井及时阻止。「花道，这女孩子来历不明，你别淌这浑水较好。」樱木拂开他的手，高声喊道：「小三你甚麽时候变得这麽无情？她是一个女孩，还是安西教练推荐来的，万一被他们打伤了，你良心上过得去吗？！」「她自己闯出来的祸，干啥要我们伸出援手，篮球队被抓到有打斗事件可是会被取消出赛资格。」三井回吼过去，观点正确，令樱木立刻冷静下来，场馆一阵沉默，说不出的忸怩。

　　「………我出去一下。」流川丢下滚大的篮球，转身离开赛馆，漠视三井和樱木的奇异目光，耳畔隐隐听到小小的「伏」一声，眼前映播著清晨时份完美的三分射球的修逸身影。才刚打开体育馆大门，碰上的正是那一缕乌丽的长发辫，和清秀柔媚的脸目。「偷懒吗？」他宽大的身子挡住了背後的閒杂人等，只有他看得到的梨涡浅笑，竟是这般漂亮。「废话。」想不出别的话，假装出外喝水解馋，相川带点疑惑，向彩子问道：「这里没有水吗？」

　　「我还以为你死定了。」樱木匪而所思的看著相川，道：「他们都是名头响当当的不良份子，你是怎样逃出来的？」

　　「他们自己要逃，我没辨法。」相川的秋瞳闪过一抹狭黠，拍拍手道：「别再愣下去了，我们的天才篮板球王，展展风采让我开眼戒如何？」

　　接下来是预料中樱木叉著腰拍著球的哈哈笑声。彩子惊觉这新报到的经理人的魅力能力，完全驾驭她和睛子之上，轻轻一句话成功安抚篮球队的鼓躁，想必对付那群草包男生也用不著多少气力。

　　好不容易捱到傍晚，彩子一吹哨子，众人即停止练习，倒在地上大口喘气，只有三井和流川还不肯坐下，热汗一点点滴到木地板上，倔强的焦点对准篮框。刚才他们难分轩轾，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肯先行示弱称累休息。

　　「你们有完没完呀？都三个小时了。」彩子著睛子把水壶瓶交给流川，自己先安抚三井坐下。岂料流川头也不回，劈头一句冷冷道：「滚开。」

　　睛子一阵鼻酸，拿著水壶瓶动也不是留也不是，两腿抖个没停。樱木看到睛子的委屈状，火往上涌，破口骂道：「臭狐狸你这是甚麽态度！」

　　流川还来不及回应甚麽，一张凉飕飕湿漉漉的毛巾从天而降盖在他的脸上。「你既不喝水，也不要坐下，那拜托你擦擦脸总可以吧？」把毛巾抓下来後，是相川风铃般脆的嗓声，接触到那一弧如碧潭般清幽深寒的翦水秋明，心下一舒，竟自动坐下来擦脸，也接过睛子的水壶瓶不作异议。

　　「真是……放个吃饭有这麽累人呀，乾脆都不要吃了好不好？」彩子厉目一瞪，扇子一拍，活脱脱一副母狮子凶残相，道：「现在去吃饭，一个小时後全给我准时滚回来，否则格杀无论。」她不忘在伸出两指在脖子上比划一下，方悻悻然拉著睛子和相川出去。

　　学校的食堂提早关门，一众人等呆立在地，肚子饿的咕咕作响，想要出外吃馆子却欠缺现款和体力，冷若流川也微微跨下了脸，他本还打算三扒两口填饱肚子後呼呼大睡一番补充睡眠，现在看来是休想。

　　「我去要外卖怎样？」相川看著满脸阴霾的男生们，摆在脸上明显的疲惫，听到相川的话後轻轻绽放点希望之光。「那来现款？现在可是赤贫状态……」宫城很适时的给燃起生望的人们浇一盆倒头冷水。的确，零用钱都缴交作租车到陵南的费用，剩下这些日子只要每天早上能啃一个麪包就很好了，吃馆子？想想肚子只会更饿。

　　「不…不如……」睛子低下头去扭扭衣袖，脸上有点浮红，道：「虽然不很好吃，但我还能做一点吃的，如果能打开食堂的门……」

　　「睛子小姐做饭！！？」樱木这单细胞生物喜极大叫，摆出一副天才白痴相，格格大笑道：「请放心吧睛子小姐！我全能运动员樱木花道，立刻替你踢破食堂大门！」

　　「冷静点！！花道，门坏了可是要赔的！！！」「用铁线！！铁线也可以撬开大门！」「笨蛋，你存心告诉老师我们去偷吃吗？到後门、後门！」「樱木！！别再踢啊！」

　　「……白痴。」流川暗暗叹息一声，回头看见相川徐徐步出学校大门，天色初朦，夜暗月移的银光折在柔弱的绒叶上，映在她软软的白肌，如泛一层暗亮，对上焦点是她回眸伶俐的寒星，白水银滋养著黑水银的美丽，清澈像一碗新泡绿茶。「你去吗？」从唇上分析这小小的问语，也许这麽一去，可以再听见她投篮时优美轻灵的演奏。

　　他只是想听清晨时份的「伏」一声。

　　To be contin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