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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永远的永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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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同学都说,白云瑞你很怪耶,没有妈妈,却有两个爸爸,两个男人在一起很变态啊。我听了很难过,刚开始的时候会跟他们吵,还跟他们打架,芸生哥哥说你别理他们,你打不过他们的。我才不信我打不过他们,他们这么说话,就该受到惩罚。
也有好朋友不跟我一起玩了,他们说你有两个爸爸,别人知道我跟你做朋友,就会不跟我做朋友了,他们会笑话我的。然后我们就不是朋友了。我有时候很难过,有时候就一点都不在乎。爸爸总说,人只要对得起天地良心,别人爱怎样就怎样,看得惯最好,看不惯忍着。爹地也说,你永远都管不了别人的嘴,你只能对你自己负责。旁人的看法未必是对的,没必要过多在意,只要去做正确的事就行了。别人的话,你觉得重要,那就是山;你不在意,那就是尘。
外面这些事,我从来没跟爸爸和爹地说过,他们也许跟别人的爸爸妈妈不一样,可我知道他们都是我最好的父亲,真的很爱我。
八岁的时候,爸爸和爹地带我去看妈咪。自从三岁被送回爹地身边,我只回去看过一次妈咪。那次是爹地一个人带我去的。那时我还小,话都说不溜,一着急起来就中文英文夹杂着往外冒,闹着找妈咪。可是爹地要带我去看妈咪的时候,我兴奋之余没忘了说一句:“爸爸一起去。”爸爸就给感动了。爹地常说,别看别人都说爸爸性情冷淡,狠辣无情,其实他的心是很柔软的。
妈咪的病好了很多,她又有了新的男朋友,虽然我们很久没见,但她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她,只是一直都没有喜欢爸爸和爹地那样喜欢她,没有跟爸爸和爹地那样亲。奶奶说孩子就是得自己带,错过了亲子关系培养期,那种亲密关系很难再去建立。
我不知道奶奶说得对不对,我想妈妈可能会觉得遗憾,我们母子的情分没有那样深,我有时也会想,如果爹地妈咪没有分手,那我现在会是怎样,想着想着,发现心里竟没有非常憧憬。也许在我的心里,始终都觉得幸福,没有什么遗憾。
接管白家后,很多人猜测我贪图白家的家产,我懒得去解释股份有给芸生哥哥。实际上,在爷爷和大伯对我说,以后要我管理白家生意的时候,我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想过,虽然芸生哥哥一门心思研究他的心理学,毫不关心白氏事务。我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虽然是白家的二公子,但并没有白家的血脉。我很幸福爸爸和爹地爱我,爷爷奶奶和大伯伯母都接受我,有这样一个家庭,我很满足,从不肖想家产。在我的心里,家中这一切都是芸生哥哥的。可是爷爷和大伯都说,芸生哥哥性子太过绵软,担不了家里的重担,他又一门心思扑在他的心理学研究上,对家里的生意不感兴趣。勉强为之,他辛苦,家里也辛苦,彼此都没有好处。以后家里的这份事业,要靠我做下去。
芸生哥哥说,这都是爸爸和爹地的功劳,是因为他们相爱一生,才让爷爷奶奶觉得,即便孩子的想法跟家里的期盼不一样,也是值得尊重和支持的。
刚知道爸爸和爹地的事时,爷爷奶奶天天都在担心,担心他们的关系长不了,担心他们会闹崩,担心爸爸会受到伤害。可是他们牵着手,一天一天,一走就走了几十年。没什么波澜壮阔,也没什么惊天动地,就这么平淡地幸福着。去年深秋,一场重感冒引发肺炎,带走了我的爹地。自爹地病重,我就很担心爸爸,怕他无法承受阴阳两隔的沉重。可自始至终,爸爸都没有表现出我所担心的悲痛。
他一如往常地吃饭睡觉,侍弄院中的花草果蔬,就好像爹地还在他的身边一样。凉爽的清晨,他把新熟的西红柿一个个摘下来,红艳艳的滴着水珠放在果盘里。拿起一个填到嘴里的时候,我看到他的嘴角微微地弯起来,仿佛都还是几十年前,我们去到那个小乡村时吃到的爹地种出来的味道。尽管这些西红柿,爹地连种子都没见过,更没见过他们发芽成长,一个个的果实变红变大。
我很担心他,特意找了时间在家里陪他,我说:“爸,你心里难受就跟我说吧,你想爹地也跟我说,别闷在心里。”
爸爸微微地笑着,看向远方,他说:“有什么好难受,你爹地不管人在哪儿,心都是舍不得离开我们父子俩,舍不得离开这个家的。虽然我们看不见,但我知道他就在这儿,陪着我们。”
昨天,爸爸也去了。看到爸爸在躺椅上安睡的样子,我知道他的心又跟爹地在一起了。我站在门前,把泛着露珠的西红柿摘下来塞到嘴里,酸酸的味道顿时从嘴角泛到心里,真的就跟多年前爹地亲手种的一样。透过朦胧的眼睛,我似乎还是看到爹地把泛着水珠的西红柿递到爸爸手里,两个人脸上洋溢的都是笑,幸福的笑。
我想爹地说的是对的,爱只要存在过,给予了,就永远都会照亮人的心,爱的人从来都不会离我们远去。我相信,不管爸爸和爹地现在人在哪里,他们的心都还陪伴着我,因为我们是一家人,他们爱我,我也爱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