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不及》肆拾八

1、第一章 一入此门深似海

　　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纱幔低垂，蓝玉穿着玫红色真丝睡衣在床上上侧卧，凹凸有致的身材若隐若现，房间内燃着的檀香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
　　蓝玉一双魅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床对面，嘴角露出一道笑容，释然。
　　古雅精致的房间内有一块并不和谐的木板，样式粗糙地钉在蓝玉的床对面，妈妈无数次想要将它拿下，因为不止一个客人反应过不喜欢这个粗糙的东西，但都被蓝玉阻止，蓝玉是头牌，纵使是妈妈没有大事也不想和她有冲突。作为妥协，蓝玉答应有客人在的时候用纱帐蒙住。
　　蓝玉房间有窗户的地方都拉上了厚重的帷帐。妓女，都是白天休息，蓝玉不想被打扰，也不想暴露在阳光之下，日日半点朱唇万人尝，她始终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
　　蓝玉自有记忆开始就住在这个万春楼，听妈妈说她是在乞丐堆里将她捡来收养的，看她长得标致。因为年纪较小不便接客，妈妈就暂且先让蓝玉学习弹琴诗赋，来寻欢作乐的男子更喜欢来找的女人才色兼修。
　　蓝玉自小就知道，她长大之后的路，就是万春楼的妓女。
　　可是蓝玉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可以拥有幸福的家庭美好的爱情，却独独她要过这种终生见不得光的生活。她想过抗争，在妈妈第一次让她接客的时候，只是区区蓝玉怎么可能斗得过经验丰富的妈妈。
　　她眼眶红肿，乔装去见了一个号称万事知的道士。道士说她上辈子太任性，伤害了很多爱他的男子，所以被诅咒生生世世千人爬过万人骑。
　　上辈子做的孽今世来还吗，蓝玉颓然地滑落在地，可是今世自己确实无辜啊。
　　“可有方法解除诅咒。”
　　“牺牲今世，千人，诅咒即可解除。柳暗花明，你会拥有极大的财富。”
　　财富与我何干。见过道士之后蓝玉变得顺从，妈妈带过来的客人她没有一次反对，只有一个条件，来过的客人不陪第二次。
　　蓝玉一直是这个时代茶余饭后男子最大的谈资。她的美貌，她的才艺，她的来者不拒。只是这些寻欢作乐的男人，蓝玉的苦又有谁知，蓝玉每日的泪水有谁在意。
　　一入此门深似海。
　　蓝玉每接一次客，便在那木板上深深划上一道，此时的木板上已经丑陋不堪，但蓝玉却好似在看一个珍宝。
　　现在的蓝玉浑身都散发着妩媚。
　　“九百九十九条了呢”蓝玉苦涩地笑笑，明日就该结束了吧。蓝玉起身下床，将桌上香炉内的熏香燃起，梳妆台上的脂粉凌乱地摆放，数量太多，一时竟数不清。梳妆台下放着一个极大的箱子，里面有许许多多的金银珠宝，都是客人赏赐的。
　　客人打赏的时候无一例外都是在这个房间内，衣衫不整地随意拿出一件，或者一把银票，随意地扔在床上或者□□着放在蓝玉半露的身上。蓝玉像寻常妓女一般接过，眨了下柔媚带水的眼睛便将自己奉上。
　　只是当客人走后，蓝玉便将习惯的虚伪笑容落下，打开箱子随手将东西扔入，价值连城的宝物，任由它放在如此显眼的地方，锁都不屑锁。
　　蓝玉看着它冷笑道 ：“这就是极大的财富吗。”
　　在这个被厚重帷帐遮盖住的房间内没有昼夜。
　　有客人来了，便是夜已深。
　　嘎吱------
　　门开了，又是陌生的脚步和气味，蓝玉整理下自己的着装，在床上摆出了最妩媚的动作，她早已驾轻就熟。
　　这次来的男子倒也标致，该是有钱人家的贵公子，对方什么身份蓝玉向来不在乎，云雨之后蓝玉不经意地斜视了床对面丑陋的木板，这次忘了盖上，纱帐落在地上，和蓝玉的衣物一起。
　　男子穿戴好衣物“我注意你很久了，我会为你赎身，娶你过门，从此不用再过这种日子。”
　　道士说的果然没错，看了我这无辜的诅咒是解除了，与贵公子成亲，柳暗花明也太快了吧，蓝玉心中暗笑
　　“多谢公子，只是蓝玉在此居住多年，容蓝玉考虑几天。”
　　男子轻笑道“这还用考虑谁听到这话不是欣喜若狂，也只有你了。也罢，你考虑吧，过几天我来找你。”
　　蓝玉微笑着目送男子离开，缓缓走到那块丑陋的木板前面，像是用尽了毕生气力一般在上面重重划了一道
　　“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今世的自己已经接受了自己所不熟知的过去的惩罚。蓝玉的心早已残破不堪，红尘中摇曳的女人，残破不堪的身体，蓝玉自己都看不起，蓝玉不想让拥有如此过去的自己拥有幸福，那个男子也许是真心的吧，那又如何。
　　蓝玉看透了爱情，有多少男人在说爱之后又来到这万春楼，来这里的男人有多少家中妻妾成群。
　　终于可以摆脱了，此后到时说的柳暗花明，是金钱还是所谓真心的男人亦或者可以被漂白的身世，蓝玉都不在乎了。“柳暗花明，就让它随波流去吧。”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早已虚弱不堪，蓝玉右手从一个精致玉盒中拿出一枚鹅卵石大小的金子，轻轻放入嘴中，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
　　蓝玉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却因为上一世的罪孽注定不会拥有一个不平凡的人生，再见了这个世界，蓝玉至死也没有拉开屋内的厚重帷帐，一丝阳光悄悄洒进来照在苍白却依旧美丽的脸庞上，她从未睡得这么安宁。
　　用鲜血将自己洗涤。从此不再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