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萍曾许诺》一笑先生

15、生日

　　自从和苏苏通了那个电话后，吴佳整日提心吊胆，担心她那个相亲对象会打电话来检验真伪。可喜的是虽然有一些陌生电话打过来，主要是推销电话，没有人来核实她的身份。吴君宁吴君康最近几天没有出去了，两人正热火朝天地帮忙筹备爷爷六十大寿寿宴。刘阿姨也不出去打牌或是逛街美容了，大力筹办寿宴，寿宴的时间、地点、规格、菜品、客人名单等等她都温言细语的向两位老人请教，一副贤淑孝顺的模样，两位老人非常高兴。吴佳无动于衷，每天照样的过，大多数时间在自己的房间，整理房间、看书、上网等，与外面的欢快热闹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吴佳一天下午出去倒垃圾的时候，看到拐角处有两个亲密想贴的声影，模样看不清，只两人的衣角。倒了垃圾往回走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站到了走廊上，正互相搂了亲吻，吴佳看清是吴君宁和张晋，连忙转回视线，匆忙往前走。快要经过他们两人时，他们分开了。张晋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吴君宁转过头瞪了她一眼，好像责怪她打扰了她们似的。
　　开门进了房间，正穿了鞋往房间走，坐在沙发上和爷爷聊的正开心的吴君康转身，问她有没有看到吴君宁，吴佳摇头。
　　晚餐时，吴君宁一张脸神采奕奕，脸上的笑没有停过。其他人也开心，因为明天是爷爷六十大寿，寿宴在一家五星级酒店举办，现在正在畅聊明天的寿宴会有多么的隆重，爷爷笑的合不拢嘴，父亲比往常都要开心，开了两瓶红酒喝。
　　睡觉前，吴佳去洗手间，经过客厅，听到吴君宁吴君康正在小声嘀咕：
　　“我送一副画，爷爷准保高兴，是他喜欢的一位大师的名作。”吴君宁的声音喜气洋洋。
　　“你怎么弄到的？”吴君康把头凑过去，满脸的惊讶。
　　吴君宁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嘴角上翘，眼角眉梢都是喜意，看着吴君康，眨了眨眼睛，“是张晋弄到的，他让他爸帮忙找关系弄到的，呵呵。你送什么？”
　　“我打算送爷爷一块瑞士手表。”
　　“手表？没诚意，不用你送爸爸就会买给他，再说了爷爷不喜欢手表，我没看到过他戴。”吴君宁撇着嘴。
　　“那送什么？要不让你男朋友给我也弄张画？”
　　“去你的，”吴佳伸出手戳吴君康的额头，“你想得美，名画是那么好弄的？”
　　“那你还笑话我？”
　　“放心，爷爷不会不高兴，你的虽然比不上我的，但是有一个人的礼物绝对比你的差得远。”
　　“你是说吴佳？”
　　“不说她还说谁，你就等着明天看吧，她的礼物绝对上不了档次，爷爷肯定不会喜欢，爸爸也不会高兴。”
　　……
　　吴佳躺在床上，两眼望着天花板，吴君宁眉飞色舞的表情不怀好意的笑在脑海中浮现。礼物？虽然吴佳今年回B市过年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参加爷爷六十寿宴，但是她对这个寿宴毫无感觉，如果不是父亲打电话来强烈要求她回B市，她会按计划呆在G市。电话中父亲很生气，说她三年未回，今年爷爷六十生日还不回就太不孝了，然后气冲冲地挂了电话。吴佳心知吴家人已经对她有很大的意见，如果她这个孙女不回去参加爷爷六十大寿，拂了他老人家的面子，让吴家陷于被他人嘲笑的尴尬境地，那她就成了罪人，彻底得罪了他们。
　　吴佳准备的礼物当然比不上他两的，没有吴君宁的独一无二千金难求，没有吴君康的名贵，她礼物是一件两千的大衣。明天把礼物送出去会怎样他人会怎么看，吴佳不去想。
　　第二天，还在睡梦中的吴佳被门外叽叽喳喳说话的吴君宁吴君康吵醒，睁开眼一看，天还没有大亮，室内的光线有些模糊。吴佳已经睡不着，但却不想马上起床，在床上赖到八点才起来。
　　走出卧室来到客厅，吴佳发现自己是最后一个起床的。刘阿姨正在准备早餐、父亲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吴君宁吴君康围在爷爷奶奶身边帮他们穿衣服戴首饰，吴君宁还给爷爷系上了一条蓝色的领带，说好看好看，推了爷爷去卧室的镜子前照，爷爷笑得合不拢嘴，一张脸不知是因为人逢喜事精神爽还是因为被夸得红彤彤的。吴君康献宝似的把一个黑色的珍珠发夹别在奶奶的额前，刘阿姨看到了说很好，说羡慕吴君康对老奶奶这么好。奶奶笑着拉住了吴君康的手，对刘阿姨说你不能吃我的醋。刘阿姨忙说是是是。
　　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一张严肃的脸溢满笑容。
　　吴佳看到他们其乐融融亲密无间的模样，心里有着微微的刺痛。虽然说已经不想去计较这些，也不会去在乎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当亲眼看到还是觉得心口憋闷的慌。
　　吴佳别过头匆匆忙忙往洗手间走，撞到正往外走的爷爷和吴君宁，爷爷瞥了她一眼，吴君宁迅速拉了他往前走，吴佳的肩膀被她撞得很疼，站到一边让他们过去。
　　吴佳看到洗簌间里的镜子，看到自己一张暗淡的脸，接了一些冷水拍自己的脸，拍的很重，肌肉有点僵硬。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面那张挂满水珠的熟悉的脸，望了很久，叹了一口气。
　　在这里，自己永远是多余的。
　　在这里，他们一直是那么融洽和谐，真正的一家人。
　　从洗簌间出来，吴佳听到一阵阵的笑声，走上前看到吴君宁正抱了一个化妆盒在给爷爷化妆，其他人围在旁边，一边看一边讨论哪里画的好看哪里要再浓点。
　　吴佳趿拉着拖鞋往自己的房间走，父亲眼角的余光看到她，叫住她要她赶紧换衣服。
　　早餐，吴佳坐在一角安静地吃早餐，听着其他人热闹的讲话声和笑声。吴君宁和吴君康说了很多的吉祥话，把两位老人家逗得开怀大笑，刘阿姨和父亲也笑。吴佳最先吃完，放下了碗，本想说一句你们慢慢吃，看到他们的视线聚集在两位老人身上，没人注意到她，便默默的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从包里掏出那本陈旧的脱了皮的日记本，这是母亲离开前留在她房间的那本，这次回来又带了回来。
　　母亲，我想和你一起，有你的陪伴，我会坚强。吴佳把日记本紧紧地抱在胸前，在心里说道。
　　日记本里的很多话吴佳都记得，她常常会拿出来看，在发呆时，在夜半思念时，在伤心时，在孤独寂寞时……
　　这本日记本记载了母亲很多的心情，从得知她怀了吴佳开始，到她离开吴佳的那一天。有得知怀孕时的激动和惊喜，有怀胎十月的小心谨慎，有吴佳出声时高兴的涕泪横流，有吴佳牙牙学语的可爱，有吴佳第一次叫妈妈的无比幸福，有吴佳上学的担忧与祝福，有吴佳摔倒的自责……有每天晚上苦等父亲的寂寞辛酸，有公婆冷眼相待的伤心委屈，有不能再怀孕的烦忧，有刘阿姨上门的难堪痛苦，有被赶出家门的凄苦，有舍不得女儿的挣扎……
　　有一句话，吴佳永远忘不掉，它深深地烙在她的心坎上，随着时间的流逝日益深刻：愿我的气息和灵魂永远留在这里，为我的无能和抛弃赎罪。
　　很多时候吴佳会想到这句话，很多时候吴佳想到这句话时会泪水覆盖了整张脸，很多时候吴佳会想母亲的心究竟有多苦多痛。
　　无能，因为你是一个没有父母的孤儿没有工作的家庭主妇，你可能养不起女儿，可能无法好好照顾女儿，所以你说无能。
　　抛弃，你在你女儿九岁生日时给了她选择许了她希望，却仓皇离开，因为你一定不会带她走一定会抛弃她。所以你说抛弃。
　　母亲，对不对？
　　母亲，你是该赎罪，你最残忍的是不该骗一个九岁的女孩，不该给她虚妄的希望，你应该，带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