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恨无期》水若莲恩

8、第8章

　　“小哲，13A包房的客人你去负责一下。”
　　刚端着空托盘回到吧台的男人一愣，随即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自己是刚来不久的新人，按规定只能在大厅跑跑，并没有服侍包房的资格。
　　除非客人指定侍者。
　　“老板，我……”
　　正埋头按着计算器的中年男人见他还杵在跟前，为难又畏缩地动动嘴唇，垂着眼睛一脸不情愿的样子，立刻就不耐起来。
　　“难得有点你的客人，别不知道珍惜。这帮人出手还算大方，呐，上次不是给了你不少小费吗？你出来做还不就是为了这个。好了别磨蹭了，快去吧，记得放聪明点。”
　　知道这次的客人果然就是上回对自己动手动脚的那些人，江夕哲的心里更怕了，几乎连手指都颤抖起来。低着头，无措地咬了咬嘴唇，抬头对上男人冰冷又厌弃的神色，最终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没错，为了钱，所以才来到这里，明知被戏弄却还是留下，售卖仅剩的一点点尊严，做着从前想都没想过的事。

　　看着顺从离去的男人垮下来的肩膀，张其砚摇摇头，脸上尽是不屑的嘲讽。
　　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说的就是这种人。
　　面容清秀是不错，也算耐看，但终归是一抓一大把的类型。“蓝魔”里一等一的美人都不缺，更何况这种一般货色。
　　打扮老气又老土，但看上去也不过20出头的样子。刘海盖着额头，眉眼平平，好脾气的长相；肤色淡而透明，嘴唇很□□惯性地抿在一起；脸侧和下巴的线条是个看点，藏在黑黑软软的碎发里若隐若现的小巧耳垂，可怜又有点无辜的味道。谈不上身材，瘦得有些单薄，屁股也不够紧翘。
　　看人的眼睛黑黑的，总有些紧张和惶恐的样子，笑起来只是微微扯起嘴角的弧度，隐忍又无力。
　　不是大红大紫的摇钱树材料，但这种类型，也还是有市场的，多一个也无妨。抱着这种想法的男人却在听到对方小声报出的实际年龄时差点连下巴也掉下来。
　　29？？！开什么玩笑，哪家店会要这种年纪的老男人！
　　气闷之余却又无可奈何。得罪不起的客人吩咐过的事，既已答应就没有反悔的余地。
　　可偏偏这个人还不识抬举，假清高地表示只做普通的侍应生。
　　笑话！能在“蓝魔”洁身自好的人至今还没出生呢！再说，那些侍应生难道就干净了？不能做“少爷”是因为姿色不够，偶尔被一两个客人点到，还不是心甘情愿地脱掉裤子！虽然“蓝魔”侍应生的薪水要比别处高出不少，但眼睁睁地看着来钱更快更多的渠道，谁还把持得住？！
　　人一旦堕落，速度之快令人咋舌。阅人无数的张其砚当然不觉得江夕哲会是个例外。

　　站在13A的门口，江夕哲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握住旋手，推开门，关上，两步走到茶几旁，将三杯饮料依次摆放好，收好托盘，欠身。
　　“先生，您的饮料。”
　　“呀，这不是我们小哲嘛，好久不见啊，想我没？”
　　沙发上，离江夕哲最近的肥胖男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一个发力便使他跌入怀里。
　　“我可是想死你了小美人，来，快让我摸摸！”
　　肥胖的大手粗鲁地在身上掠夺，又是揉又是捏，甚至企图探入衬衫里面。江夕哲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呆了，一边本能地蜷起身体，一边哆嗦着制止那只施虐的手，声音都颤抖了：“不要，先生，请、请你住手……”
　　随后爆发一阵男人的笑声。意识到自己是在人前被这样侮辱地对待，江夕哲更是羞窘得快要昏死过去了。
　　“好啦老李，别把我们的小哲给吓坏了。”
　　肆虐的大手终于意犹未尽地停止了动作，拍了拍怀中人因为惊吓而失去血色的小脸：“对不起啦小哲，哥哥太喜欢你了，实在是忍不住啊！”
　　还在惊恐中的江夕哲咬着嘴唇，本能地摇了摇头，趁对方收回手掌的空当慌忙挣扎着站了起来。

　　“老李，看你干的好事。小哲别怕，来，坐哥哥这边。”方才发话的男人笑着拍了拍旁边的空位。
　　虽然同样40出头，但比起“老李”，男人看起来要显年轻得多。健康的小麦肤色，锻炼有度的身体，做工精良的合体西装更把男人睿智沉稳的精英气息衬托得一览无遗。

　　身体还在发抖，江夕哲无助似的瞪着眼睛，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哈哈，闫叔，看来你的魅力也不怎么样嘛！”
　　循声望去，竟是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少年。脸庞清秀，却被古怪的发色和服饰弄得痞里痞气，哈哈大笑时手舞足蹈的模样，倒是十足的孩子气。
　　被取笑的男人倒也不恼，只慢条斯里地从怀中掏出皮夹，取出两张，微笑着冲战战兢兢的男人晃了晃。
　　“有两百块的奖励哦，来嘛，小哲？”
　　少年止住笑声，不屑地“切”了一声。
　　包间内突然安静下来，好像所有人都在好奇而耐心地等待着江夕哲的反应。
　　“只要过来坐一坐，就有两百块哦。”
　　邪恶却充满诱惑的声音。
　　钱。
　　钱。
　　钱。
　　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一步一步地，挪了过去。
　　“哈哈哈哈哈哈，”闫放得意地搂过男人窄小的肩膀，将钞票塞进细白的颈间，暧昧地在耳边吹气，“我们小哲，果然很乖呢！”
　　江夕哲如满弓一般，绷直了身体僵坐着，头埋得很低，看不清楚表情。
　　肥胖男人不甘又吃味似的，没面子地抹了抹嘴。
　　“来，小哲，陪哥哥说说话。”闫放心情大好地舒展开身体，“今年多大了？20？21？”
　　“29。”
　　“什么？！”
　　三个人异口同声，惊诧地看着江夕哲。
　　“骗人吧，”最先出声的是角落里的少年，“你明明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
　　“是、是真的。”低低地嗫嚅，不知道怎么证明似的无措地绞着手指，“我没有说谎。”

　　“好啦，哥哥信你。”闫放笑笑，轻轻拍了拍怀里的肩膀，“成熟男人的年纪却有张少年般的青春面孔，这样的小哲更有魅力呢。只是……”顿了顿，握住男人的下巴转向自己，脸上依旧是温和而优雅的笑容，“不知道小哲的下面，究竟是成熟还是青涩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