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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黯然神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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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张起灵一来别院姜甄就开心的不得了,总要拉着他品尝自己闲来无事时跟别院的庖师学做的各类点心,亦或是去看自己的诗词画作。
可日子久了,她却渐渐发现张起灵来别院就像每日例行公务一样,只待极短的时间就走,而且每次离开的理由或多或少都与吴邪有关,比如:“邪还在府中等我!”“邪的身子有些微恙!”“邪今天要去一趟……”
如此一来,姜甄不免会多想,怀疑张起灵是不是对吴邪存着别样的心思,但随即就会笑着摇头,觉得这样的想法荒唐至极。痴心的人儿在每日都能见到自己心上人的时光里晃了晃神儿,转眼已到隆冬季节。
这日,姜甄一早就命厨房备好汤料酒菜,准备等午间张起灵来时与他涮食、对饮。
自初来别院那晚二人彼此立下承诺,张起灵就从未失约,每天都会抽时间到别院走上一趟。果然,晌午将至,院里就有小厮急急跑来大堂,禀报坐等在里面的姜甄说人来了,姜甄面上一喜,随即就唤月香和秋然去招呼膳房备宴。
二人落座,姜甄屏退一众下人,然后给各自斟了酒,抬起一杯就对眼前的张起灵道:“灵!这杯,我敬你,敬你这么久以来从不失约!”
张起灵看了看摆在眼前的酒杯,略微犹豫一下,最终还是举起来同她一饮而尽。
“来,吃菜!”放下酒杯,姜甄招呼道。
“嗯!”张起灵点点头。
席间,姜甄又劝了张起灵几杯酒,见他似有顾虑不肯多饮,于是她就自顾自地喝了起来,等到酒至微酣,才看向他道:“灵,以后,你能不能每天都多陪我一会儿?”
闻言,张起灵立马抬起黑眸去看她。
“我不知道你每天都在忙些什么,可我真的好想你能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哪怕只是陪我就这样坐坐,不说话也好!”姜甄被他一瞅,赶忙收回视线将头偏朝一边,有些羞涩地道,说完就不敢再抬头去看他。
“我尽量!”对面的人沉默了好半天,姜甄才听到他的回答,虽然语气跟平常一样冷淡,却让她觉得开心得有些难过,眼角登时就泛起点点水光。
等将不争气的泪水悄悄咽下后,姜甄再次抬头看向张起灵,深情凝视他许久,才终于鼓足勇气道:“灵,我想问……你……你可有一点喜欢我?”
“没有!”然而,这次对面的人给出答案的速度却是出奇的快,几乎是没有丝毫迟疑就脱口而出,姜甄一下子愣在当场,用无法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骗人!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我不信我不信,你明明是喜欢我的,对吧,灵?”当美酒无法再麻痹针扎般地心痛时,姜甄终于再也受不了了,冲张起灵大声说道。
“你喝多了!”张起灵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姜甄,淡淡道。
“我没喝多,我清醒着呢!”见他绕开话题,姜甄立即辩解道。
“去休息吧!我该走了,邪……”
“够了,又是邪,我问的是你喜不喜欢我,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每次你的眼里心里都只是他?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以来,你究竟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不准你以后再提他!”张起灵刚念道吴邪的名字,姜甄就彻底崩溃,歇斯底里地朝他咆哮起来,说完就开始哭。
“别闹了!我叫人来扶你回去,明日我再来看你!”看着姜甄无理取闹的样子,张起灵微微皱了皱眉,旋即便起身往大堂外走去。
“别走!灵,你别走!”姜甄想拦他,却不料刚站起身,脚底一软就伏倒在地上,等爬起来时,张起灵只留给她一道远远离去的背影。
“灵……”见此情景,姜甄心底更是着急,立马就踉跄地跑着追了出去,迎面遇上被张起灵差遣过来的月香,还没等她靠近,她就一把将她推朝一边,一心只想着快些追上前方那道越来越远的背影。
不知何时,天空已开始飘起雪花,且还越下越大,姜甄拖着有几分醉意的身子一路追至别院门口,才不得不让自己停住,自她答应张起灵以后不再进濮阳城,她甚至连这座院子的大门都没出过。此时,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张起灵跨上马,迎着纷纷洒落的雪花一点点远去。
闹了这么一回后,张起灵果然每次要离开别院时都不再拿吴邪当借口,并且也再没在姜甄面前提过他。
同样,姜甄在知道张起灵其实并不喜欢自己之后也不敢再造次,更不敢在他面前提他一直都在极力维护的吴邪。现在,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张起灵能一直遵守承诺,每天都来这里看望自己一次,只要自己每天都能见到他,心中便也就知足了。
痴心的人儿又在另一段每日都能见到自己心上人的时光里晃了晃神儿,转眼就是第二年的初秋。
虽然眼下的日子看似还是跟一年前一样,并无多少变化,但姜甄却早已在这一年多的等待中渐渐地伤了神、失了魂,一片真情竟是无论如何也暖不透张起灵那颗冷冰冰的心,真不知它究竟是拿什么做的。
每次他一来,她都要强装自己一直很好的样子,而当他离开,她立马就会衰弱得几乎倒下。月香、秋然心疼她,好几次都想把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告诉张起灵,却都被她阻止,她不愿让他为自己担心。
正因如此,她也不准自己的那四个随从将自己生病的事透露给别院中的其他下人,更不准他们进城去给自己买药,因为她要遵守自己对他说过的承诺。
直到这日晨间,她发现自己竟连床榻也下不了了,强做一番挣扎发过一身虚汗后,她不得不又重新躺回榻上,眼下却不担心自己的身体,倒是在发愁如今这副样子要怎么见张起灵。
月香和秋然见了,双双替她感到难过,想着一年前还活色生香的自家公主变成如今这副光景,就都忍不住背着她偷偷去外面抹眼泪。
“那灵公子也真是,明知道我们公主对他的心意,却还总是要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明明每日都会特意来别院看望我们公主,却从不肯说一句喜欢我们公主的话,如今倒好,已经把我们公主折磨成这样了……”月香用帕子擦着眼泪,愤愤地对一旁的秋然道。
“是啊,若是他不喜欢我们公主,那为什么要把她幽禁在这里,还不准她进城?莫不是怕我们公主被别人看上给抢了去不成?若是他果真不喜欢我们公主,那为什么还要每日都来这里看她?我们公主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都是给他害的……”秋然说着说着就又哭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秋然又抽抽噎噎地对月香道:“你看,公主如今都病成这样了,我们该怎么办?”
“不如,待会等灵公子来了,我们直接跟他坦白说了吧?”这时,月香已经擦干了眼泪,滴溜溜转了转眼珠,就道。
“啊?你难道忘了公主跟我们说过的话了么?要是让公主知道是我们告诉灵公子的,那她肯定会把我们赶走再也不要我们了?”秋然吃惊地道。
“我当然没忘!只是,如果我们不跟灵公子说的话,公主就更不可能跟他说了。待会等灵公子来了,见她还在卧房,肯定以为她在小憩,可能连房间都不进就走,又岂会知道她已经病得这么厉害!”月香道。
“可我不想被公主赶走啊!”秋然道。
“你以为我想?”月香道。
一阵儿沉默过后,月香突然凑到秋然耳边,悄声对她说了句什么。
“啊?不、不行,这要是被公主知道了,我们也一样会被赶走的!”秋然听后立马拒绝。
“哎呀,你怎么这么胆小啊?不然,你还能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么?”月香嗔道。
“唔……那好吧!你自己小心,我会帮你瞒着公主的!”秋然咬了咬嘴唇,犹豫一下便答应了。
此时,国卿府,西厢。
“灵,待会儿陪我出去走走吧!我在府里待得有些闷得慌!”午睡醒来,吴邪刚翻了个身,就发现床榻外侧比自己先醒来的张起灵正出神地看着自己,于是就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道。
“我还得去趟营中!不如,你再多睡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见他转醒,张起灵勾起嘴角,随即伸手握住他那只不安分的手,轻轻捏了捏道。
“唔,好吧!不过我好像睡不着了唉!”吴邪神色恹恹道。
“那就起来等我吧,我尽量快些回来!”张起灵突然坐起来,顺带也将吴邪拉起,然后放开他的手,伸手用拇指在他脸颊上轻柔摩挲,黑眸不无担忧地看着他道:“邪,别老这个样子!”
“起灵!”吴邪抬手止住张起灵的动作,慢慢移开他的手,然后将脑袋靠到他肩上索要一个安慰的拥抱。
张起灵随即将他揽进怀里,轻轻叹了口气,就开始用手一下下抚着他的背。
过了一会儿,吴邪离开张起灵的怀抱,对他道:“你快去吧,别让我耽误了!”
“嗯!你等我!”张起灵点头,随后便起身离去。
骑马路过街市,张起灵看见一个橘摊,想到吴邪喜欢吃这个,于是就买了些又折回国卿府,让守门的小厮送去西厢,却不知前一刻吴邪已经独自出了府,他没问,守门的小厮自然也没跟他说。
送过橘子,张起灵急忙打马去往别院。
且说吴邪这边,张起灵刚一走他就跑到藏书阁去找书看,可翻了几下就没了兴致,心思一直都放在自一年前就突然失踪的那个人身上,后来越想越烦,索性就给张起灵留过书后独自出了府。
路上,吴邪就跟失了魂似的,漫无目的地穿梭在濮阳的大街小巷间,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来到了城西。
经过一个茶摊,正出神儿的他不巧与一个五大三粗相向而来的汉子撞在一处,那汉子手里还牵着匹瘦马,见自己将一个贵族撞了个踉跄,就赶忙上前来赔礼。
吴邪随即木讷地对那汉子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这时,一张放大了的马脸突然出现在吴邪面前,他吃了一惊,忙往后退了一大步,整个人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那汉子见到自己的马又给自己闯了祸,更是吓得连连朝吴邪拱手道歉。
吴邪出了一身冷汗,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替自己压了压惊,才对那汉子道自己没事。
与那汉子错身走过之后,吴邪终于开始打量起眼前的这条街道,视线转至一家药铺门口,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再看时,那双自一年前就黯淡下来的眸子一下子就有了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