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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初有进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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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自己年幼的时候,母亲抛弃他去寻找新的人生,使得齐立对于封澜的感情相当复杂。但现在母亲回来了,似乎过往的那些纠结已经不重要了,“母亲,过去发生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希望您就此在银星定居下来。”
封澜犹豫了片刻,“会的,听说我还有个孙子,可以带他来见见我。”
这回答让齐立喜出望外,他欣喜地发现竟然几乎不用多做什么,便可以留住漂泊在外的母亲,“好,那……”
封澜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带着歉意打断了齐立,“暂时先到这,我还要去工作,可以的话我们晚上一起在这里吃个饭。”
齐立面上的喜色瞬间凝固,和封澜一同出了房门,很有礼貌地和封澜告辞。不过他并没有很快离开,而是默默地望着母亲离去的背影,不由长叹一声,而后却勾出一抹狡黠的笑容,甚至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封澜和艾伦的计划是,按预先设计的蓝图,在仪器内构建杂种脱氧核糖核酸分子,然后导入从封钧和封铎身上克隆的活细胞,使其在其中复制、转录、翻译表达,看它们表现出来的形状是否和在人体内一致。如果确认它们是可以控制的,并且不会像人类第四次危机的病毒那样蔓延的话,它们才可真正的被用于解救受狂化基因感染的女性。
这其中封钧兄弟的使命已经基本完成,他们已经躺在仪器上整整两天,在提供了所有可能供给的原材料之后,他们便功成身退地离开实验室,去一处地方修养身体。
他们的进展已经比设想中的顺利很多,被提取出的基因只需要再稍稍修饰,便可以被正式使用。这让一回到银星就在忙碌的封澜稍稍感到气氛不再那么紧绷,面对这些□□夕相处的艾伦,她也忍不住和对方沟通了起来,“你竟然还是习惯在工作的时候只用右手,人的怀旧心理是不可理喻的,不是吗?”
“这不是怀旧,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过去。忘记过去的人注定会重蹈覆辙,而忘不了过去的人,也注定会重蹈覆辙。”艾伦边说边转身,正对着封澜。对于他来说,过去是对命运的捉弄,有时它铭刻在磐石之上,有时它又回旋于虚幻的记忆中。但如果人许久深陷在黑暗的过去,就无法预期会惊醒怎样的猛兽。
封澜跨步到椅子旁,自然而然地坐了下来,“似乎是这样的,我们的过去造就了我们的现在,可谁能想到,我们竟然会有一起工作的机会。”
艾伦摘下覆在面上的隔离口罩,略显疲惫的脸上几乎看不到情绪起伏,“我会说我们的选择造就了我们的现在,目前来看,你此时的选择是对的。对了,他的克隆体回到镍星执政,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老实说,在你上一刻告诉我之前,我并不知道。”封澜耸耸肩,她的反应倒像是心中一个不大不小的疑团解开了,随即镇定而豁然地继续说:“我想你对于他一定还是充满恨意,时时刻刻想着复仇吧,但冤冤相报下去不觉得累吗?”
艾伦在长久的沉默后,终于有了答案,“冤冤相报永无终止,因为两种伤害永远不能抵消。对于真正受伤害的一方而言,真正的满足只能通过两种途径实现,彻底宽恕,或者用死亡洗脱罪孽,不过我不是一个擅长演绎宽恕故事的人。”
封澜显然不同意艾伦的想法,但她很大度地没有反驳,苦笑着点点头,起身继续投入到工作当中。
安倪在不见封钧人影的这两天,显得十分忧虑烦躁,之前封钧父亲的一番话,也够她思量半天的。她不知道封澜回到银星意味着什么,和狂化基因的出现有多大关系,封钧父亲告诉她的事实有有什么用意。她想找封澜问清楚,可是除了那天的她的身影从眼前匆匆而过,她便再也无法找到她,而谜团也如同雪球般越滚越大。
借助植入体内的光脑,她查阅了和封澜有关的任何信息,结果却寥寥无几。她又打开了前世和今生五十年来的所有信息,从小学定制的作息时刻表、大学的笔记,到她几十年的私人日记和私人文件等等。只要回头看一看,五十年的生活就如影重现信息过滥就变成了噪音,面对浩如烟海的资料,她从没静下心来回顾过。
她不知道封钧去做了什么,又会发生什么、改变什么,她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无缘在科学之河里畅游的平庸的女性。在许多不确定因素的纷扰下,让她稍稍镇定的是,她在同一幢大楼内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在最需要安慰的时刻没有找封钧,却终于得到了母亲的关怀。
安倪白天见到母亲后,本应睡的踏实安稳,不过她的睡觉姿势太别扭了,累得她恶梦连连,来到这个世界后的往事一直在她脑中翻腾,没有片刻停息。安倪怕打扰到母亲,辗转反侧踌躇再三,还是通过通讯器给母亲发了一条文字信息。
安倪的母亲朱莉其实也没有什么睡意,过往的事情比橡皮糖还要黏腻,想要完全挥之而去是那么的困难,她从床上坐起身,因为思虑她显得有些憔悴,所以她主动发起语音通讯,而不是视频或者找安倪面谈。
安倪的清亮的声音传来,“妈妈,这么晚打扰您,我还怕您睡了呢。”
“安倪,正好妈妈这个时候也想和你说说话。”尽管安倪看不到,朱莉的脸上泛起柔和而慈爱的笑容,足矣将面上的憔悴驱赶。
“妈,再过三天就是您的生日了,我要提前向您祝贺生日,我怕到生日那天我万一忘了。”这是安倪在用光脑查阅信息时发现的,她才察觉到自己给予母亲的关注远远不够,尽管在这个平均寿命为三百岁的世界,人们几乎是每五年或十年才会办一次生日宴会,每年一次的生日并不值得隆重庆贺。
“妈妈忘过你的生日吗?不过即使这样,我也很满意了。”朱莉揶揄她,不禁想起五十年前的事情。她是信奉自然哺乳的,那个时候的安倪总是一边吮吸,一边仰着头,静静地看着自己,时时绽出一波微笑。而这段美好时光非常短暂,被迫分离时,安倪那可怜兮兮的低声哭泣也让她心中发疼,那种渗入骨髓的孤凄和悲凉,现在想起来还难受的不得了。
“可是妈妈还没有给我过过生日。”安倪的口吻带上了些撒娇的意味,不过她转念一想,这样说可能会让母亲难过,她立刻转移了话题,“妈妈想和我说什么呢?”
朱莉尽量装作不经意的口吻,柔柔地开口问安倪:“安倪,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在机械方面有些天赋?”
“好像是有。”对于这一点安倪也很好奇,她并没有刻意去继承任何人的衣钵,但那些常人难以理解的知识不知不觉就传给她了,仿佛这些知识一直弥漫在空气中,潜移默化地渗入她的血液。
“如果有一天,你父亲要借助你的天赋,做一些不利于这个世界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要去做。”朱莉认为自己的这番叮嘱很突兀,却并不多余,作为一个死而复生的人,她更能看透故人的本性。安倪的父亲安迪并不是公众眼里的那样,她知道他的野心,他是一个善于胁迫他人的人,威胁逼迫对感情有两种影响,或令人们分道扬镳,或令心灵更加紧密,为了同一目标,将彼此牢牢绑紧。
这话让安倪困惑不已,“我父亲?您知道他的下落,那现在镍星上的那个冒牌克隆体是怎么回事?”
“克隆体?他的下落我不知道……”朱莉之前并不知道,镍星上的那个安迪竟然是克隆体,但她对这点保持怀疑。不过她觉得这样说终究是唐突了,安倪并不能领会她的意思,只好让安倪自己慢慢体悟,“越是你最亲近的人,有时越是会妄用你的忠诚。”
“妈妈,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安倪心中更加疑窦丛生。
“没什么,妈妈只是希望你远离你说的那个镍星上的克隆体。”朱莉知道对平民百姓而言,名望易令智昏,很多人宁愿飞蛾扑火,也不愿碌碌苟活。而对于安迪那样的天才来说,如果让他的天才因缺乏灌溉而枯萎,那比杀了他更残忍。他的才华早就膨胀成了对世界的掌控欲,天才成了疯狂滋长的蔓藤,阻断了其他生命的生路。
“我也觉得他有些奇怪,他沉默寡言,似乎总在思考自己的事情,妈妈您能告诉我父亲本来是什么样的人吗?”
朱莉对于这个问题犯了难,她不知道如果说出实情,安倪会不会难以接受,毕竟外界树立给他的形象是那么正面。不过她相信因果报应终有时,惩罚报偿终会落定,谎言罪责虽然被深埋,总有重见天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