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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怀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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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睡在一间较偏僻的屋子里,想也会是这样,反正我无所谓。
清晨的园子很清静,我转了转,果然看到凉亭下的那两个人,又在喝茶闲聊。
我摇着步子走上去,开口道:“你还不打算启程吗?”
背对着我的那人闻言微微回转身来,端的是十分优雅。他笑:“我与阿澈正好提及此事,我和你用完早膳就要和阿澈道别了。”
我抬眼瞧了瞧阿澈的脸色,见她虽依旧脸上不带表情,却没有不快之色,我心下奇怪,按理说阿澈应该舍不得阿玚走......好吧,事实上,我总觉得叫“阿玚”叫起来怪怪的。
“阿澈,在你家叨扰两日,让你多有不便了。”阿玚笑着对斜躺矮榻上的阿澈说道,口气里却没半点的惭愧。
阿澈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道:“你有自己的事,其他人都不能阻拦你,要上路就赶紧吧,别耽误了行程。”
果真是辞行匆匆。
我牵着马蹙眉看着阿玚,说道:“让我换个叫法。”
他眨眨眼,道:“什么?”
我苦着脸:“别让我叫你‘阿玚’。”
他嘴角勾起,却不笑出来,像只狐狸。
我作弄心起,遂别过身道:“‘阿猫’‘阿狗’都比较好听一点。”
他走到我前面来,道:“你也可以像从前那样叫我......无影。”
我长长地,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他牵着马走到前面去,我叫住他:“你姓什么?”
他回过身看我,头发甩动起来,他笑:“你猜?”
我:“......”
无聊幼稚的人!
骑在马上行了大半日,前方出现了一座客栈。
我看着楼屋,陷入了回忆。
和阿玚前方同行的这一路,我并不清楚具体的路线,兜兜转转,没想到这里还是成为途经之地。
人生之中总是有很多巧合。
我无奈,但又期许。
缓步向前,一个瘦削的人影渐渐映入眼帘,少年站在客栈大门处对着路人吆喝微笑,不是阿谀奉承,腆着脸讨好谁的那种笑,是一种亲和的笑。
我已走到门口,少年微笑着对我道:“客官请进,打尖还是住店?”
我看着他,回了一个笑容,他兀自怔愣在那里,阿玚走上来,叫了声“走了”,我便随着他进了大门。
晚上阿玚跑到我房间来喝茶,他给自己倒上茶,问道:“你认识那个小二?”
我不置可否,提裙坐到他对面,也给自己倒上茶:“曾经见过。”
“哦?”他挑起一边眉毛,“秦姑娘曾走过不少地方嘛......我初遇你时,你作男子装扮,说是从北方下来......”
他难得喋喋不休一次,我却没那个心情陪他闲聊,我脑海里现在回放的,是当初龙胤怀对白少英说的话——“跟着我有很多事可以做,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为你安排。你好好想想吧,下次我再来你们这儿客栈,你给我答案。”
我再来到这个客栈,却不是和龙胤怀来的,心里面沉沉的,透着一丝丝的感伤。
阿玚鲜少称呼我,偶尔为之,也是一句疏离有礼的“秦姑娘”。是不是,再见到龙胤怀也会被叫做“秦姑娘”,见到白少英,也最多只能被叫“秦姑娘”,再见到沧海的话......啊,那个冷情冷面的人,恐怕连叫都不会叫上一次。
我情不自禁叹了一口气,回转来看阿玚时,发现他正盯着我。
我迅速端正了神色,问道:“做什么?”
他一手支起下巴,眸中闪着好奇的光,我戒备地打量他,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
“你心事很重?”
我其实隐约知道阿玚叫我“秦姑娘”有戏弄的成分,他每次改口不称“秦姑娘时”,就是认真的时候。
可这个问题我实在没法回答。
“我要睡了。”我起身赶他,他无语地皱了皱眉,放下茶杯,拍拍衣服走了。
我让店小二送来热水洗漱,白少英提水过来时,我已散了头发,站在窗边想着一些零碎小事。
“水来了,客官请用。”他放下水便要退去。
我叫住他:“少英!”
他愣住,看着我,疑道:“客官认识我?下午时客官也是对小的笑。”
我笑,道:“我一年前见过你。”
他仍旧是少年人特有的单薄的体格,他耸耸肩:“我?”
我笑,看着他:“对,你。”
他显得有些疑惑而局促。我说:“你下去吧。”
他应道:“是。”然后退出去关上了门。
我躺在榻上,难得有些闭不上眼,心里隐隐约约有一些预感,对未知的将来感到畏怯。
梦里恍恍惚惚,来到一昏暗之处。须臾,风过雾散,现出我所在之处,是一个庭院——是龙胤怀的将军府。花圃里的花大半开放,花香融在夜色里,朦朦胧胧,一如前方缓缓行来的人影。我驻足不动,屏息凝望,云雾继续向我身后退去,退去,对面女子的面容变得清晰,她举步优雅,裙角翩翩,我张大眼,内心泛起酸楚。
流、水。
倒是她先开了口:“秦姑娘。”
我看着她,说:“这里......”
“正如秦姑娘所想。”
她的脸颊白净如瓷,眉毛弯弯的,十分温柔恬淡,身上的白色衣裙最上面笼着一层轻薄的纱衣,被吹得轻轻飘动起来,如烟似雾。
“我跳崖重伤,生命垂危,却因秦姑娘的到来,让我得以续命。这一切,不得不说是‘缘’。”
“我......”
她淡淡笑着:“秦姑娘无需介意从前之事。我本命数已尽,可若就此丧命,越国必将大乱,胤怀也必受大挫。我此番,想请求秦姑娘答应我一件事。”
我心底深处生出一丝恐慌,惊错之余,只能看着她说下去。
“缘起缘灭生死劫......我和胤怀缘分至此,以后,请你守护他。”流水看着我的眼睛,缓缓说道。
我惶然道:“你说我?龙胤怀他根本不认得我,我也根本不该留在他身边,之前......那只是一个错误,一个偶然,只有流水和龙胤怀是天定良缘,谁也不可替代。”说到后来,我自己都说不下去。
她只是笑着看着我,说:“他会认得你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么笃定。
我惊慌地看着她,四周的雾重又围上来,景致渐渐淡下去,她的眉眼那么淡,裙摆飘动着,整个人就像要随风散去,我想伸手抓住她,可够不到她的衣角。
“你也是他的缘。”
待一切归于黑暗,我已从梦里醒来,眼角淌下两行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