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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将军【晋江独家发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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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俩整整谈了一个晚上,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只有傅明月在看见苏恒满面愁容和无奈时,心里暗暗知晓,这一次,若是新帝真的要了他们苏家陪葬……
也不是不可能。
“爹,孩儿——”
“不可,你若是这般,便是大逆不道,我苏家一门不能在你手中毁掉,听爹的话,不可做到哪一步,如今的圣上,尚还年轻,日后我们不作出逾矩之事,即便是被架空削位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苏恒想起当年他父亲对自己的所言,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概,“我们苏家,在朝野得权太久,即便是不贪权,却也不能让新帝安心啊。”
苏烨修抿唇不语,在苏恒眼中,甚是明白他的个性,蹙眉看着苏烨修,道:“平修,你在为父面前立下誓言,若是你违背了苏家的祖训,该当——”
后面的话不该说下去,这话本无意为难苏烨修,只是想让他大小心中的反叛之心,可苏烨修是一个拧脾气,见苏恒这般说,脸上的表情瞬间一滞,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竟然他立这种誓言。
苏家祖训。
——不管形势如何,不可背弃慕容皇室。
哈哈,就是这样一条祖训就要断送他们苏家一门上上下下数百条人命吗?不可能!
“我苏烨修若是有违苏家祖训,愿受生生世世不得轮回之苦,终身孤苦,无所依靠,所有的罪孽,一人承担,与苏家无干!”
立下毒誓,苏恒默叹一声,看着苏烨修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道:“罢了,你回吧,今日之事,莫要再提。”
“是,孩儿回房了,爹早些歇息。”
苏烨修从书房出来,脸色并不好看。想他苏家一门忠烈,最终竟是落得这般下场,果真是功高震主惹的祸啊!
守在院中的阿篱见苏烨修回来,本想说些什么,但见苏烨修面色难看,便退在一边不说话,只是在一旁将事情办好后在外间候着,静静的不说话。
里间。
苏烨修静静站在并不亮堂的房中,看着书桌上的礼仪诗书,还有那些从小开始便研读的兵书,心里如同炸开了一个洞一般,怒气一股股的从胸腔里溢满出来,手握成拳紧紧的捏在一块,直至最后——
‘咚——’
外间的阿篱听见里面的声响,条件反射的便要进去,随后想起今日看见的苏烨修脸色,脚下的步子硬生生的转了回来,站在原地,轻声叹息。
怒火随着一拳砸在书桌上,稍微发泄掉,苏烨修提笔草草的写下几行字,便装入信封中,唤阿篱进来。
“阿篱,明日将此信交由我父亲……”
他明日未时后便回营,见过云锦。苏烨修不是苏恒,更不会去恪守祖辈留下来的条规,若慕容沛真是容不下他们,那么——
黑夜里,只有一盏灯亮着,阿篱看见苏烨修眼中一闪而逝的狠戾和……那种隐隐带着快·感的猖狂笑意。
阿篱默不作声,将书信收到身上,便退到外面去。
苏烨修洗净后躺在床上,脸上那种神情已经不见,反而带着一丝陷入恋情后的美好笑意。
虽然就要分别,但,分别前还能见上一面,而且,那人定会明白他所做的一切。
第二日清晨,苏烨修从房内出来,来到大厅时,见爹娘已经入座,只等苏烨修入座。对着傅明月与苏恒一笑,安然入座,仿佛昨日的书房夜谈并不存在,父子二人有默契的将昨日之事遗忘。
既然父子二人不提,傅明月自是不会做出打扰气氛之事,便吩咐人将早饭端上来。
用过早饭,苏恒被宣进宫,苏烨修在书房看书看到午时二刻,这才从府中出去,按约定在小巷中等着云锦的到来。
未时不到,云锦的身影出现在巷子口,两人看着对方,相视一笑,云锦缓缓的朝苏烨修走去,看着苏烨修,眯着眼睛又笑了。
“平修……我——”云锦的话尚未说完,便被苏烨修狠狠的抱在怀中,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愣了半晌后这才将手落在了苏烨修的腰上。这个男人的不安,他察觉到了。
为何,会不安呢?
苏烨修贪婪的呼吸着,鼻腔里都是早已经渐渐熟悉的味道,眯着眼睛,在云锦耳边开口道:“云锦,我……要离开了。”
“去哪?”
“军营。”
“嗯,我在这里等你。”
云锦淡笑着说,看着苏烨修松开他肩上的禁锢,目光锁在云锦身上,那一种几近疯狂的眼神令云锦有些羞赧的别开脸。
他,说那话,是真心的,想要等他。
见云锦羞赧的举动,苏烨修不由发出爽朗的笑声,在小巷里似乎令人都被笑声环绕着。苏烨修站在云锦身侧,抬头看着天,他们没有对着月亮太阳许下诺言,但,有青天可以为证。
“我,定不负你。”
“我……也不会负你。”
两人如同一般的好友一样,从小巷中出来,站在河岸边,脚下是云锦带出来洗的衣物。杨柳垂条,虽没有了嫩绿的叶子,接近墨色的叶子添上一抹沉稳,随风轻晃。
云锦见时辰不早,一会儿云娘便要回来了,蹲下身子,掠起衣袖道:“你快回吧,我将衣服洗净也要回去了,不然该被发现了。”
“嗯。”苏烨修点头道:“等我的来信,我想我离开后,你娘便已经不会再为难你,你……找一份工,我会让寄信回来,阿篱会替我交给你。”
“明白,我都知道。”
知道苏烨修有难言之隐,知道他现在还不能说,不是不信任他,是这件事情不该他知道。
站在河岸边,云锦手中还端着木盆,看着苏烨修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莫名升起一些感概。他们之间的距离何止他所想的这般容易跨越,那是一条鸿沟,将他们阻隔在两岸。
未时三刻,苏烨修回到家中,牵了事先让阿篱准备好的马匹,背着包袱便离开了晋城。
苏恒在家中看着苏烨修的信,傅明月坐在一旁垂泪,不时抬眼看向苏恒,发现苏恒也在叹气,喃喃的开口:“老爷,烨修那孩子,怎么就是这么拧呢?这件事,该如何是好啊!”
“烧了信,一切都没有发生,日后……自有定数。”苏恒将信放到灯罩中烧尽,看着黑色的灰烬,道:“希望,一切都只是我们想多了。”
这是苏烨修离开后的第四日,他们才拿到苏烨修留下的信。
夜里,已经接近寒冬的日子,苏恒的心却开始冰凉,忽然想起当年父亲看着苏烨修出生后所留下的话。
那写话,是否会一语成箴。
“明日下朝后,我回去宫阁老家中拜访,毕竟,朝中数我们两家关系最熟,若是皇上想到削位我们,那……宫阁老也逃脱不了,他老人家门生众多,对于皇上,是一个心结。”
奈何医生为人师表,却也不能逃脱这争权夺利的朝野政治当中。
傅明月早年也与宫阁老膝下一女是闺中好友,若非当日宫燕秀远嫁他乡,两人如今怕也是手帕之交。
夫妻俩坐在房中,将刚才那事深埋在心底。
第二日,下朝后,苏恒回到家中,换下官服,穿上常服便乘着轿子来到宫阁老的府邸,通报后来到大厅,见老态龙钟的宫阁老正坐在上位,见苏恒来了,脸上带上了笑意。
“云归,今日怎得空来此?”
“阁老眼中,作为小辈前来拜访,这是礼数。”苏恒抱拳行礼,随后坐在宫阁老右手侧下的椅子上,冲送上茶水的下人点了点头,便扭头看向宫阁老,见宫阁老抹了把胡须,脸上是了然的表情。
看上去和蔼可亲的宫阁老已经七十高龄,门生无数,这一辈子,教出来的人,个个是栋梁,若不成大气候,却也不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不愧是先帝的老师啊!
也,是他的老师。
“老师,恕学生直言,今日形势所逼,学生该如何?”
“哈哈,你这点便不如你父亲了,当年你父亲既然能够让先帝保下你们一门,在他有生之年,你……该想想你父亲当年是如何做到的。”宫阁老看着苏恒,眼中都是满意的神采,“当初,我最满意的便是你和先帝,你心思聪慧且心存正道,这便是我看中你的地方啊~”
“学生不才,愧对老师期望。”苏恒望着宫阁老,当初在他门下学习,早已经是十数年前之事,如今想来,那些日子才是最为无忧的日子。
成日只需要将老师的任务做完,同窗之间也不如今日这般为了名利而没了当初的交心。
一年前,他亲自监斩了一个昔日的同窗好友,那人因贪污受贿数千两白银,朝廷整治朝纲,被盘查,便断送了一家人的性命。
苏恒还未开口,大厅外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些天真和兴奋,“爷爷,我告诉你我——啊,有客人在吗?”
“你这丫头,成日里野习惯了,这是你苏伯伯。”
“苏伯伯好,我叫宫秀芸。”暗中吐了吐舌头,宫秀芸盯着苏恒看,见苏恒没有恼怒的模样,这才向两人请了辞,溜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