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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处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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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细君坐在檀香木雕的圆凳上,屈肘看着眼前的铜镜,由着身后的月树拨弄自己的头发。
“如何?能还原吗?”百无聊奈时细君问道。月树已经在她头上琢磨了大半个时辰了。天将亮时就有侍女敲门唤醒自己,细君眯着眼任她们给自己穿衣、净面、梳发、直到彻底清醒时天已大亮。随她们拜见了广陵王、王妃和各位兄长之后再回到正厅一起用完膳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好不容易回到了这座留君阁时月树却一直盯着自己不放,直夸这头饰好看。
“自然,虽然这发饰编的复杂,但仔细看过之后我还是可以让它们恢复到之前的样子的。”月树替细君挽起最后一缕头发,那剩下的,就自然垂落在肩上直到散落腰际。毕竟有两年流落乞讨的日子,衣物尚不能蔽体,食也无法果腹,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所以细君的头发现在并不是十分滑顺,反而像是稻草一样有些枯黄。
“细君,这头发以后还是注意点好,人家别的闺阁小姐头发都是乌黑乌黑的。我听早上的阿兰姐姐说,这府上的三公主。。。”月树说到这里就不讲话了,她突然想起这两年相依为命的日子,她们为了一个发霉的包子被其他乞丐追赶着从一条街跑到另一条街,在酒楼后门院外翻找宿食时被泼一身泔水,因为挨饿到快要死掉的时候不得不爬起来偷东西被逮住而遭到殴打,细君会替她挡着那些人,他们会扯她的头发,揪她的皮肉,不管不顾的拳打脚踢。她们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两年,还管这些头发做什么?以后,她们就好好的呆在这里,等她把阿兰姐姐会梳的发饰都学会,就天天给细君梳头,过些时日一定会变得乌黑乌黑的。
“月树!”细君唤了她好几次还是没反应,不由提高了声。
“啊?细君,怎么了?”从回忆中惊醒,细君已经拿走她手中的梳子,抓住自己的手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月树,我们。。。。。并没有变得安逸”细君看着眼前这个跟她一起度过这两年艰辛的伙伴,不再是当初那个畏畏缩缩的让人一看就觉得很容易欺负的小女孩,月树的眉眼虽然依旧稚嫩,但当初的胆怯已经不复存在。细君想:这是个,会一起走很久的伙伴。
“月树,广陵王。。。。原只是我的叔父。”细君双眼紧紧锁住月树的面孔,果然,在听到叔父两个字的时候眼神还是有刹那变的锐利。
两个人相识的时候彼此都十岁左右,是记事的年龄了,细君记得月树跟自己说过,她是爹娘刚刚离世就被叔父拖着要卖去勾栏,她几番保证几番哀求都无济于事,幸好当时途中被救,但也不得不从此过着乞讨的生活。是以月树还是很排斥“叔父”这个称谓。
在看到月树开始思考的时候,细君松开她的手起身去关好窗户,再关上了门扉才又重新回到了床上脱了鞋拉月树一起坐下。
两个十二岁的女孩一人一边,坐在雕花漆木的大床上,双手抱着膝盖蜷缩着。
“月树,我以前告诉过你,我是江都王刘健的女儿,是这江都的公主。虽然我以前不知道,原来。。。。那么多人讨厌爹爹。一个人流落在外的时候,我甚至听到的所有有关爹爹的消息都是人们对他的死拍手称快,可是,他毕竟是我的爹爹,会护着我,不让我饿着、不让我冻着的爹爹。现在,他不在了,娘也不在了,不会再有人给细君暖被窝、不会有人举着我摘树上的秋梨。。。”细君说到这里月树终是忍不住上前用自己的肩膀把她围住。虽然她没有哭也没有哽咽,但她的眼神是空茫的,月树知道,她一定是伤心的,这个女孩,在被别人痛打到快死掉的时候都没有掉一滴眼泪,她怎么还奢望她会用哭来发泄。“细君,我还在啊!以后,月树天天给你暖被窝好不好?”
细君浅浅的点了点头,“但是,江都已经不再了,这里,掌权者不再是江都王,而是广陵王,我的王叔,刘胥。虽然,他的政绩或许比爹爹突出,或许,他能带给江都百姓更好的生活,可是月树,我的身份。。。。”
月树放开抱着她的手,小小的脸上满是严肃,“细君,我知道,无论你决定怎么样,是去是留,我都跟着你!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前面护着我,可是,以后我也会护着你的!”说道这里,月树难免红了脸,自己明明就比细君还大几个月,可是她什么都没有细君做得好,还处处要她照顾。可是她发誓,总有一天,会是她来照顾细君的!
这一刻,两个女孩都觉得很安心,至少这个时候他们不用为下一顿什么时候才能吃到,晚上睡在哪里不会冻着而担忧。
“我也不知道,月树,我们,先在这府里住着,等着。。。。。或许,会有什么时机”
“嗯”
“好了,月树,不如我带你去看看这园子吧,我也是好久没再见过了,我们去看看吧!”
月树看了看细君,看她的确是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才点头穿了鞋跟她一起跑开门。
她们一路跑到后山都没有停下,直到远远瞧见了几个人影,细君仔细看了看,认出那应该是府中的几个哥哥,其中有两个她在王妃的屋子里见过,刘灞和刘临。细君原是想掉头走掉的。奈何那边却已经有人看见了她。
“细君!”是那个少年,细君认得。她的大哥,广陵王长子,刘灞。
“大哥”细君弯腰福了一礼。这动作许久未做,生疏的别扭。不,即使是以前也只有姥姥逼着学了几回,后来实在耐不住自己软磨硬泡,才说等过两年再学也不迟,可是。。。。
果然,一礼起身就听见笑声,刘灞放开了嗓子笑后才说:“自家人不必拘礼,想来妹妹也不是习惯这礼数之人,以后就都免了吧!”说完看着细君脸红了之后才开口。:“我来是带你见见各位兄姐,我们每天都按爹的要求来这后山跟师傅习武,以后就都是自家人,哪有能不认识的道理。”说着用手指了指那边人多的地方,往前面走去,示意细君跟上。细君看仔细了果然还有两个女孩。跟着往前面走去时还不忘向后剜了月树一眼,别以为她没听到,刚刚福礼的时候,这丫头笑的比刘灞还大声。奈何,她刘细君的这记眼刀在今时今日还没有任何杀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