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旋上的咏叹调》布丁杀

6、访谈

　　一个下午，节目组的后台的氛围都有些奇怪，平时见惯了各种明星的女性工作人员都掩饰不住兴奋之情，有几个道行不深地甚至不顾矜持地不住描眉画目，后制组的都时不时过来瞄两眼，毕竟这是被描述成‘看一眼真人立刻就会觉得自己被蒸发成雾’的叶修第一次来这个电视台录节目。
　　下午3点20分，门外一阵骚动，叶修到了。被一群保镖护着好不容易冲破了外面粉丝的包围，一走进后台又惹来了工作女性员工的一片惊呼。已经非常习惯应对这些的叶修摘下墨镜，和大家很有礼貌的打了招呼，然后进和吕蒙两个进了独立化妆间。
　　怕热的吕蒙一进房间就把空调的温度打到最低，叶修坐了下来，笑笑地看着他：“下了车才那么几步，怎么会热成这样。”
　　吕蒙大喇喇地撩开衣服好让空调的冷风吹遍全身，没好气地回答：“你是只管点头微笑往里走就成，你知道我为了隔开你那些女性粉丝得费多大尽。”被冷风吹得甚爽的吕蒙长抒了一口气：“各个都功力大涨，今天险些就拦不住了。”
　　“辛苦你了。”
　　吕蒙被叶修这么一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嘟囔着说了一句：“没你这个大明星辛苦啦。”
　　叶修苦笑了一下。的确，这一个月里又要拍摄电影又要巡回演唱，除了倒时差还要倒季差，疲惫得叶修觉得他的体内的灵魂都缩成了一条细线，随时一勾就会跑走。
　　“这个是谈话类的综艺节目，大约就录一个半小时。宾馆就在附近，在晚上宴会之前你抓紧休息休息去。在香港拍戏都没睡过个完整觉。”吕蒙瞅着叶修倒在椅子上搓着眉心，知道这是他累到一定程度才会有的动作，不禁替叶修埋怨起来：“高凯成真是要把你逼死不成。加了电影还不算，这些广告、综艺、访谈的也一个个的加。你也还真就这么逆来顺受的接下来。”
　　叶修靠在椅子上，声音都有些沙哑：“答应过他的事总要办到，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为了演唱会能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提琴手当嘉宾，除了电影，还有三个月内对公司的任何工作安排都不能有异议的条件。那个梁瑞逸......想到他，吕蒙忍不住瞥了叶修一眼。庆功会自己被灌醉了，听说是叶修亲自送他回的宾馆，之后就再也没听叶修提起过他。想这里吕蒙偷偷瞅着叶修，正想着怎么好好问问叶修，忽然响起了几下轻轻的敲门声：“你，你好，我是化妆师小卓，可以进来吗？”
　　“进来。”吕蒙收了话头，拉好衣裳走上前去开了门，进来的女孩儿年纪不大，神色颇为紧张，见到吕蒙怯生生地点了点头，视线一扫到椅子上的叶修立刻就脸红、深呼吸。完了，粉丝工作人员，吕蒙暗暗叹了口气，把小卓领到叶修身边：“叶修这几天有点累，黑眼圈有点深，尽量遮掩一下，粉底能配上就好，不要太深。”听上去是简单的工作交流，其实是提醒她叶修比较累尽量别以粉丝的心态打扰他太多，偏这个时候叶修转过头朝小卓礼貌地笑着点了点头，说了句：“小卓是吗？麻烦你了。”那温柔的语调，一瞬间就让那小姑娘的泪水涌了出来。
　　“对不起，我知道不该在工作中，可是我真的喜欢你很久，从你的第一张专辑开始就是。我想进这一行就是因为你，我.......”叫小卓的化妆师说到这里居然低着头啜泣起来。叶修顾不得疲惫，从椅子上坐了起来，示意让吕蒙把一边的纸巾拿来，递给小卓。吕蒙给纸巾的时候冲叶修翻了个白眼，和他说了多少次，对粉丝工作人员保持礼貌的冷淡就好。每次偏偏要装什么大尾巴狼的搞成这样，累死你活该。
　　叶修顾不上吕蒙的白眼，不停递上纸巾等了很久小卓的情绪平复了才开始化妆。整个化妆过程中无论睁眼闭眼都能感受到小桌灼热的视线以及吕蒙的“你活该”眼神，叶修唯有苦笑。
　　化好妆后和节目组简单地对了一下脚本就进棚录制。虽然是个新的访谈类节目，但是女主持人却是别台挖过来的一流主持，访谈幽默却不失深度，气氛非常好。很快就进入节目的最后一个环节。从粉丝的要求中随意抽取一个现场实现。这个之前对脚本的时候有提到过，抽的题目是让叶修唱一首专辑里的歌。不过当叶修展开抽出的纸条展开读时还是有些困惑：“：为现场的小熊申请演唱《Can you marry me》？”是唱歌没错，现场的小熊是怎么回事？叶修茫然的看向吕蒙，吕蒙也双手一摊表示不清楚，回头正想找制作人问问，却听见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开始起哄着把一个身高足有185高壮又黝黑的人推上台来。
　　深谙节目制作之道的叶修明白了，应该是节目组公器私用地安排了一个粉丝完成他的愿望，不过……为他深情演唱《Can you marry me》会不会太离谱了一点？
　　叶修正发着懵，那个小熊已然被推到他面前杵着，脸上一层一层的汗出着，饶是黑成了炭也能看出一抹红晕透了出来。现场又跑上一个工作人员塞给小熊一支话筒就捂着嘴逃了下去。叶修眉头踅紧，知道最近电视台爱卖腐搏收视，搏成这样也太豁得出去了。
　　“你……你好，叶修，我…….我是小熊。”叫小熊的人瓮声瓮气开了口，边说右手边抹了抹裤子完后伸出来和叶修握手。
　　“啊，你好。”叶修也只能握了，脸上的笑容还不能减半分。
　　“其实，是这样的。我爱一个人爱了7年，今天你能来到这里我特别高兴。我……”说到这儿小熊因为太激动还吞了个口水噎得半天没讲出话，周围又笑成一团。小熊被这么一笑，更加紧张，准备好的词都忘了精光，看着微张着嘴看着他的叶修，憋半天总算憋出一句：“你懂的吧这种感情？”
　　不知是不是被小熊忽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叶修的心里咯噔一跳，脑子里闪出个画面，还来不及细想，小熊短路的那根线忽然接上了，噼里啪啦开始往外冒词：“她爱你爱了7年，我爱她也爱了7年。虽然我没有你这样帅气的外表，可是我有一双可以为他挡风遮雨的臂膀。虽然我无法活在聚光灯下，可是我有一颗为了她努力的决心。”台词很顺溜，可惜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一听就是前一天想了很久背好的。原来公器私用不是让他给粉丝唱来的，是让他帮着求婚来的。叶修明白过来嘴角勾了个笑的档口，小熊就卡词了嗯嗯啊啊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干脆就对着麦震天响地吼了一句：“小卓，嫁给我吧！”
　　小卓？
　　被同事推上来双手捂着嘴，眼里直淌泪的就是刚才在化妆室看到他激动地泣不成声的化妆师。叶修瞧着小卓被拱上台，泪水这回又在脸上猛飙，只是这回的罪魁祸首不是他了。
　　“小卓，愿意嫁给我吗？”小熊单膝跪地，送上戒指，将感人的求婚做了个全套。远远的，叶修就看到乐队的键盘手和他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准备开始”。
　　小卓一点头，音乐就下了。
　　《Can you marry me》
　　叶修第三张专辑里的第三主打，拿下当年排行榜月度冠军歌曲，原来，还有这个用处啊。
　　叶修只好执着麦送到嘴边唱了起来： “我紧张地对你说出Can you marry me，我的双手在颤抖。这不是请求，这是一个承诺，承诺今后我生命中的一切都与你分享。”看着刚才还对着她激动落泪的女孩儿此刻满脸幸福地和男孩儿拥抱在一起，歌声如同拉花礼炮一般成为了背景。
　　节目结束后，主持人带着那对幸福的人儿对叶修又是道谢又是道歉，叶修自然也是态度亲和地表示不介意。本来不按台本走是吕蒙的死穴，今天他倒是没吭声只是看叶修在那里一路虚伪直到上了车。
　　“你今天倒是没黑脸。”车出了电视台叶修对吕蒙说。
　　“切，这事我黑脸不是触人家霉头。搞不好还要出一条你不近人情耍大牌的新闻。”副驾驶座上的吕口气明显不悦，过了一会儿又说：“这电视台的人真烦，没事演这一出，害得我都想交女朋友了。”
　　叶修失笑：“又没人不让你交，又不像我。”
　　吕蒙回过头看着叶修：“怎么？你还真是因为公司不让你交你才不交的啊？”
　　叶修即刻收了眼神，淡淡地说：“那也不是。”看着车窗外挂了个浅浅的笑容，没再说话。吕蒙讨了个没趣，转身坐好正想打个盹，忽然听到叶修说：“那些说喜欢我的人，等遇到他们的小熊了再不会看我一眼了是不是。”
　　吕蒙诧异的回身，叶修依旧平静的看着窗外，好像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你该不会现在才有偶像焦虑症吧。”吕蒙眨了眨眼睛转了回去，不一会儿又转回来：“放心吧，喜欢你的人里结了婚的也不少。按你现在的工作量让他们忽然不喜欢你也挺难。”
　　叶修收回视线垂了垂眼，嘴角掀了一抹笑：“我不是说这个。”旋即靠在椅背上嘀咕了一句：“我先睡一会儿，记得到了叫我。”没给吕蒙进一步问话的机会就合上了眼。
　　叶修真有些累了，只是累过了头，即使睡，睡眠也极浅。脑袋里短片似地播着些零碎的影像，让自己换了个姿势继续睡，浅眠梦续。没过多久，脑袋里开始使劲地胡乱画着线，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都抹去。那线画着画着变成了一个音符，音符交错融化，变成了琴，有了弦，加了弓，多了手，有了人，出了声，接着出现了那人的脸。那人就在脑子接着里转啊转的，半梦半醒之间的叶修叹了口气。

　　怎么到的宾馆怎么进的房间叶修都有些不记得，幸亏闹钟响得及时，等到吕蒙来敲门，叶修已经穿着停当地开了门。门口的吕蒙瞧着一身高级定制西服的叶修，气就不打一处来，现在的媒体就是太没社会责任感，让这样的人出现在荧幕上惯坏女人的眼光就是绝了他们这些普通男人的后路的。
　　见吕蒙目光复杂地瞧着自己，叶修以为自己哪里打扮得不妥，抬手整了整领结问：“哪里不好吗？”
　　吕蒙一把把邀请函杵到叶修面前：“够好了，你再不好我们都没路可走了。”
　　叶修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抽过邀请函塞到怀里问吕蒙：“你真的不一起去？”
　　吕蒙摆摆手：“私人酒会我没什么能帮你的，去那儿也不知道要干嘛。手头上还有一堆通告的细节要定，就不去了吧。”
　　两人边走边说到了大厅，大厅里又有一批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消息的歌迷拥了上来。因为时间不紧人数也不算多，叶修一一签了名还一起合了张影之后才上了车。车门关之前吕蒙还不忘交代一句：“后天还有广告，千万别喝酒。”叶修点了点头，车扬尘而去。吕蒙独自回到房间先敲定了几个着急的案子。然后再翻出今天自己摄录的叶修的访谈开始回看。
　　无论大小访谈都要回看，找哪里回答的不妥下次改进是他一开始跟叶修时髙凯呈就定的规矩。髙凯呈虽然霸道不讲理，做事却是大处开合有度，小处周到细微。所以虽然对他意见不少，但他交待的事情吕蒙一点儿不敢少做。只不过，吕蒙无聊地转着笔——早就身经百战的叶修，对待各种访谈早就半点破绽没有了。录像进行到突然上台的小熊，镜头带到叶修脸部的特写，惊讶都很偶像地带着笑意。
　　录像里叶修的歌声响起，字幕出来，吕蒙就抬手准备关了摄像机，手机忽然铃声大作，一把接起，却是叶修的声音：“来接我，带着药。”
　　本来约定是主办方的车子将叶修送回来，却不料出了这个事儿。叶修一个大明星又不好随便在路上拦个出租就走，吕蒙几通电话打下来才借到一辆还算过得去的车子，一路连导航带问再带蒙地杀到那个隐蔽的私人会所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后的事儿了。交代车子停在原地，撞开车门就想冲进去，却被警卫拦住。无论怎么解释自己是来接大明星叶修对方也不放人，刚想再拨叶修电话就看见那人稳稳从花园走廊里走了出来，除了脸色有些微红其他并无异样。照例优雅有度地和警卫打了招呼上了车，车驶出十几米，就听叶修从喉咙挤出一声呻吟：“药。”边说边解开领结，松开扣子，脖颈以下已是一片片红斑。
　　赶紧将药给叶修吞下，吕蒙边替他擦汗边不住抱怨：“走之前不是让你别喝！你自己酒精严重过敏你不知道啊！？”
　　叶修微闭着眼睛呼吸沉重，一只手直往领子里抓进去。
　　“别抓，小心抓破了，后天还有广告。”
　　听了这话叶修反笑了：“你和那个髙凯呈真是越来越像了。”
　　吕蒙拿出冰敷袋塞到叶修手里：“你喝了酒倒是挺会揶揄人的。到底喝了多少？”
　　叶修无奈地看向吕蒙：“我能喝多少？就半杯已经弄成这样了。”
　　“我以为这种私人聚会都是高雅上流社会文明人。谁逼你这个大明星喝的酒？”
　　叶修将冰袋塞入领口，半晌才回答：“也不是不喝不行的人。”
　　吕蒙皱着眉瞅着叶修：“那你喝什么？”
　　“看着大家都举着酒杯一杯杯地喝下去，就想试试和他们一样。”
　　“.......你疯啦？”
　　叶修一双细长的桃花眼笑得飞扬：“疯倒是没疯。只不过没想到喝酒和喜欢人，对一般人来说愉快的事情，在我这儿都这么难受。”
　　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了，可路上还是很堵。到了宾馆叶修已经没那么难受了，只是酒斑依旧奇痒。送叶修回了房间，问宾馆要了杯热牛奶让他喝了，叶修再三表示自己没事之后，吕蒙才回了房间。将手头剩下的事情处理好，洗了个澡出来吹了好一会儿空调，开了电视心不在焉地看着，脑子里却总想着叶修的话。
　　吕蒙胸口闷闷的。
　　从叶修出道就跟着他，看他从一个新人一步步变成了现在的大明星。虽然叶修以前就不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可那时候起码看得出高兴就是高兴，伤心就是伤心。现在呢？
　　“对一般人来说愉快的事情，在我这儿都这么难受。”
　　这样的话都能带着笑。那态度就是：我说我的，和你没关系。
　　吕蒙换着台，不停切换的画面半点没往脑子里过。
　　不过也有点想不明白，叶修已经能把自己的封得丝缝合闭的，今天又是怎么了？就算那场求婚感人也不至于把他刺激到这个地步。吕蒙照着日子推算回想着，怎奈他也受了好几个月的累，想着想着就着空调的凉风就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