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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嫁祸(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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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广陌要韩云溪这两日内不去见欧阳少恭,又不肯说出他所知全部,是唯恐韩云溪知道真相之后一时冲动寻欧阳少恭算账,进而将自己限于不利。而另一方面,他亦是不希望韩云溪打草惊蛇留下祸患。然而乌蒙灵谷中,韩云溪为风广陌之言坐立难安。
不可信,是指哪一处?
风大哥又是抓住了何种证据,才敢如此断言?
还有……若是少恭真不可信,为何风大哥不将娘带回谷?
对了,不知娘现下如何?!
韩云溪思及韩休宁安危,愈发坐不住,终是提了霄河剑,匆匆出村去寻欧阳少恭。
才至洞边,远远嗅到浓烈血腥气味,待到快步进入洞中,四下凌乱,石壁、地上皆是处处血迹。
欧阳少恭靠在石壁一角。乍一看,似是倚墙歇息,待韩云溪仔细观察,实则已奄奄一息!
最触目惊心的是,数根枯黄尖锐的土石小枝,从欧阳少恭双腕、琵琶骨、大腿经脉处穿透,最粗的一枝,只离他心口要害相差半寸!
那是驭土术!
“少恭!”
韩云溪焦急唤道,欧阳少恭勉强睁开眼,一见是韩云溪,着急道:“云溪……!令堂,令堂在……”
而后似是奋力要抬手臂,却只挪得动手指,微微指向后方。
韩休宁平静地躺于石床上,形貌却已极为狼狈,身上处处是擦伤。
“少恭,先前发生了什么?!”
“那位女娲族民……九年前,我见过他……”
欧阳少恭只拼劲气力说了这一句,吐出一口甜血,昏了过去。
韩云溪心中则起了惊涛骇浪。
风广陌是在韩休宁被重创之夜才初次来到乌蒙灵谷,那时欧阳少恭已被韩休宁赶离红叶湖,他们两人怎么可能见过面?!
先前风广陌只说要来试探欧阳少恭,又为何不止欧阳少恭伤重,连韩休宁也一并受伤?!
但现下欧阳少恭情势危急,韩云溪顾不得想这许多,赶紧催动术力,为欧阳少恭稳住伤势。
然而,待术力于欧阳少恭体内游走,韩云溪又是一怔——
即便他不通医术,也察觉得到自己的术力在欧阳少恭体内滞住,迟迟不能运转流走。
这情形,与九年前韩休宁才刚陷入沉睡之时,夜里他偷偷用术力为其“疗伤”时遇到的情形有些相似。
莫非……是经脉断了? !
而后韩云溪在洞口设下结界,赶紧带着韩休宁回到乌蒙灵谷,又请族内巫医前来诊断欧阳少恭。果然,族内俄姓老妪面色一青,颤颤道:“经脉断了大半。”
而后,迟疑再三,又道:“云溪大人,有一言老身不知当不当讲。”
“婆婆快说!”
“这大夫的伤势,同当年的休宁大人很是相似。”
韩云溪一颤。风广陌、韩休宁、欧阳少恭——都曾出现在乌蒙灵谷附近的三人,与相似的伤势。
他脑中忽是浮现一个念头。
但……怎么可能!
继而,韩云溪又追问俄姓巫医。“少恭伤势有无大碍?”
俄姓老妇摇头,却又想起当年风广陌夜入乌蒙灵谷为韩休宁医治之事,继而点头。“即便保得住性命,手脚也废了。村里无人治得了他,唯有请巫咸大人施术为他续接经脉。”
韩云溪抚住额头。风广陌绝不会医治欧阳少恭,现下的景况看来,十有八九就是风广陌伤了欧阳少恭。然而,风广陌为何要这样做?若是风广陌认定欧阳少恭不可信,为何将他重伤至此又不去取他性命?为何又对韩休宁不管不顾?
重重疑虑,压得韩云溪喘不过气来。欧阳少恭的惨状,却是再也不能看下去。韩云溪一咬牙,以霄河斩断了欧阳少恭心口旁那根土石小枝。
心脉被波及的剧痛,刺得昏迷中的欧阳少恭痛哼一声。
而后是琵琶骨、大腿处的小枝。
斩及右手时,欧阳少恭痛醒过来。
“云溪,住手!”
“……?”
“若是此时拔出来,我这双手便废了!”
“但……你现在已……”
欧阳少恭闭眼,轻声道:“那位女娲族民离去时曾言……他要去衡山青玉坛求证我的身份。若是确实属实,他能医治我。”
衡山青玉坛。韩云溪暗忖,这就是风广陌匆匆离开的原因?
那么韩休宁为何不妥当处置?
此时欧阳少恭又道:“我便拼上性命,在此处候他归来……身为医者,可以没有双腿、没有双眼,绝不能没有双手!”
“少恭……”韩云溪动容。“先前你与风大哥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
“你说九年前见过风大哥,又是怎样一回事?”
欧阳少恭一颤,沉思许久。“或许……是我的错觉……”
抛下这一句语焉不详的话,刻意顿了一顿,又道:“保住这双手,我能治好令堂!”
韩云溪见直至此时,欧阳少恭所想仍是医治韩休宁,而风广陌却未顾忌韩休宁,心已有所倾斜,却也不想怀疑风广陌。继而嘱咐俄姓老妇将韩休宁带回村中,自己要留下来照顾欧阳少恭。
洞口旁,俄姓老妇迟疑许久,心一软,道:“云溪大人,你若是依他之言,任他在此处被困三两日,此人势必元气大伤,终其一生,身子骨便坏了……”
“……这般严重?”
“此人全身经脉断了大半,须得在巫咸赶到前集全村巫医之力,不断输入术力催动其血脉运行,才不至于伤及根本。”
“那依你之见?”
“将村中的巫祝、巫卫、巫医皆召出来,日夜照看。虽是有些麻烦,总好过眼睁睁看着一个好端端的人成为废人。”
“不必了。”
韩云溪目光触及欧阳少恭惨白的面色,心中一痛。牙一咬,做下断绝。“我带他进谷医治!”
“这……村中的规矩……”
“连接几日让许多村人进进出出何尝又不是坏了规矩?就将他放在我屋内,我也好尽心照看。”
洞中,佯作休息的欧阳少恭听闻此言,薄唇弯起。
前些日韩云溪曾对他提及韩休宁沉睡后,风广陌曾带他游历幽都。欧阳少恭便从韩云溪之言中,知晓风广陌是在韩休宁受创的当晚来到乌蒙灵谷。
他与风广陌交手,风广陌只想将他赶尽杀绝,却未顾及洞中的韩休宁。想来是未将已成废人的前任大巫祝纳入考虑中。
这尊贵的大巫咸,若是将责任看得极重,许是觉得……韩休宁即便命陨于此,也是行使了大巫祝之职吧。
但韩休宁却是韩云溪的死穴。
因而,欧阳少恭进乌蒙灵谷的另一种法子就是——若是风广陌不肯与他联手时,他便将韩休宁受创一事嫁祸与他。
嫁祸与风广陌,不禁时间吻合,风广陌的动机亦是现成。他并不尊敬女娲,想摆脱幽都人宿命,这一点上亦可大做文章。此外。他自己便是大夫,怎样的伤势能哄过众人,他最清楚不过。只要能让韩云溪一时左右为难再兼心软带他入谷疗养,他便胜了。
韩云溪进入洞中,起手斩断余下的土石小枝。
欧阳少恭佯作挣扎:“不、不可!”
韩云溪轻柔拭去欧阳少恭额角汗珠。疼痛的人明明是欧阳少恭,他却觉得疼的人是他自己。 “少恭,我带你进村,你须好好被照看。”
“但我的手……”
“风大哥对你有误会,待他回来,我定会让他为你续接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