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卿之清宫》也为春慵

13、第十三回 谁念西风独自凉

　　冬喜是次日丑时被抬回来了的，香芷本以为他不会回来，明华却偏让她等着，果然，虽说拖到了次日，可左右不过两个时辰。
　　冬喜身上尽是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冬喜说，都是在缀帘宫被那几个小太监打的，好在后来被皇上的人带走了，皇上倒也没把他怎样，无非就是不死心的问了他一些出身问题，真的确定没有可疑了，才叫人把他抬回来，冬喜最后和香芷说，他本来以为活不过这一次了。
　　前一夜实在折腾的够呛，明华一觉睡到了巳时，期间被香芷吵过一回，说是不能误了给皇后请安的时辰，明华懒懒的回了句：“请什么安请安，不要烦我睡觉。”
　　直到晴好的太阳晃了眼，明华神智才被从迷茫中拉回，看着床边的幕帘，明华恍惚的觉得那个慵懒任性的她特别熟悉自然，好像那才是她。
　　神游物外片刻，她便唤了声：“香芷墨琴。”
　　香芷端着温热的清水，墨琴奉着干净整洁的布巾，明华洁面之后拿过素白的布巾擦脸，不小心擦到昨天的新伤，微微蹙了蹙眉，谁料墨琴突然慌慌张张的跪下，说：“主子，奴婢没有背叛主子，奴婢没做过背叛主子的事情！”
　　明华随手把布巾丢在铜盆里，取了口杯漱了漱口，皱眉问道：“谁说你背叛我了？”
　　“今儿一早香芷告诉了奴婢墨画的事，奴婢与她的确情同姊妹，但她的事奴婢真的不知！”
　　明华了然，香芷一言不发的伺候明华穿衣，明华不去看跪在地上的墨琴，平静的说：“我不会平白无故的去怀疑任何人，她是她，你是你，今后她应是不会回来了，你若是舍不得她那个姊妹便去缀帘宫找她，我不会为难你，你若不想离开便留着，我不会怀疑你。”
　　香芷手一紧，不小心拽掉了明华的一根头发，明华只是眉头微蹙，随即舒展。香芷赶紧跪在了地上，仓惶的说：“奴婢知罪，奴婢知罪！”
　　明华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香芷墨琴，略显头痛的说：“都起了吧，你们这每次这样莫名一跪都让我头皮一紧，好像我苛刻蛮横似的。”
　　香芷跳到上一个问题，不解的问道：“主子就这样放过墨画？”
　　明华静了静，说：“她也是忠诚的，只是对象不同罢了，没必要与她为难。”
　　墨琴干脆利落的磕了三个头，诚恳的说道：“奴婢代墨画谢过主子，奴婢不走，奴婢留下。”
　　梳洗已毕，明华出了寝室，正厅中央的鎏金镂空炭炉烧的滚烫，升腾起袅袅白雾，慢慢散开。
　　明华心有所愉，问道：“瞧着今儿炭火烧得不错，冬喜可是回来了？”
　　香芷将早就备好的干贝虾仁粥奉上，笑着回应：“主子刚睡下冬喜便回来了。”
　　“他人呢？”
　　“去歇着了，在宣妃那儿受了些罪，奴婢本要代他烧炭火的，可他偏偏不听，一早搬火炭的时候把身上那些个口子撑开了。”
　　明华拿着翠色瓷勺将温热的粥送到嘴里，淡淡的说：“去太医院找胡太医，就说我昨儿走夜路不稳摔着了。”
　　“是，主子，今早皇后娘娘派人来问过，奴婢自作主张说主子病了，故而没去请安。”
　　“嗯。”
　　“随后皇后娘娘又派人送了好些补品。”
　　“都有些什么。”
　　“都是些上等的人参血燕，还有两头半斤的鲍鱼。”
　　“把鲍鱼人参给冬喜熬了，让他补补，血燕就先放到库里。”
　　“是。”
　　————————割了个哥————————
　　午后未时，明华按着墨琴之前的指教摆弄着针绣，左手捧着竹制圆形花棚子，右手持着闪着白光的银针，想起晌午时墨琴和自己说的那番话。
　　“奴婢本姓姜，汉家女子，却原本也是京城有钱人家的小姐，父亲是京中小有名气的雾姜绣行的当家姜有筠，那会奴婢十三，绣行上下就数奴婢的绣艺最好，奴婢家的绣品也是常常进宫为贡的，奴婢那时绣了条妃子的束腰，听说是得了皇上的赞赏，父亲以为，皇上是喜欢奴婢的绣品的，入宫便会得宠为妃，便花了许多的金银将奴婢送入了宫，谁料五年以来一直都是最下等的丫鬟，如今奴婢十八，父亲早就不再理会与奴婢，权当没生了奴婢这个女儿。”
　　墨琴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平静的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那时香芷去请胡太医，只有明华听着墨琴讲自己的那些身世，明华听完也只是笑笑，平平淡淡的说：“看来有些记忆，不要也罢。”
　　接着将手轻轻的搭在墨琴的手上，看似随便的说：“只要你愿意，我便永远不会丢下你。”
　　墨琴眼底涌动着什么，不作回答。
　　那会儿墨琴虽然极力掩盖，可还是让明华感到了浓烈的悲伤。
　　夕阳西下，冬日里难得的好日头将最后的光芒洒在墨琴和香芷的身上，两人在院子里一边嬉笑一边点门外的烛火。
　　听见外面的嬉笑声，明华的心情也随之大好，放下手里的花棚子与绣针，起身去将窗子打了开，香芷墨琴以为吵到了主子，立刻闭上了嘴。
　　“何事如此欢喜？”
　　墨琴与香芷互相看了看，都是犹犹豫豫不肯开口，确定了明华一张笑脸，香芷才说：“晌午奴婢去请胡太医，听了外面都在传——”
　　“传什么？”
　　“大家都说宣妃扣押咱宫里的公公，主子您昨儿去缀帘宫要人，宣妃不给，于是，于是皇上带了好多的人去教训来了宣妃，还将主子带回了乾清宫好生安慰。”
　　明华诧异，怎么昨儿的事在宫里竟被传成这样，也难怪今儿皇后不但没怪罪自己未去请安，还赏下好些东西。
　　“不过是点以讹传讹的东西也能把你们乐呵成这样。”
　　墨琴急忙又说：“回主子，可不仅是这些！”
　　明华微微蹙眉：“香芷，你怎么总是瞒来瞒去的性子。”
　　“奴婢知罪，今儿卯时太皇太后下了懿旨，宣妃虐仆乱后宫之风，罚其每早都去宁寿宫抄写金刚经。”
　　明华却是简单明了的浅笑了一笑，悠悠的说：
　　“太皇太后是怕这宣妃在自己宫里禁足久了被皇上忘了，想着招儿的把她弄出来。”
　　墨琴诧异，当中还有这缘由。
　　香芷看着墨琴的诧异说道：“宣妃是太皇太后自家的孩子，怎会当真的罚她？”
　　明华看看香芷闪烁着的眼睛，当真是个机灵聪慧的丫头阿。
　　莫名的，起了阵凉风，吹落了放在一边的绣针，不起半点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