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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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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颜正长身子,且修炼内力也需要浓厚的血气,所以每日并不按照宫规吃两餐,而是依其前世习惯用三顿,早晚在宁雅苑里吃,中午则在董塭的书房里,后由董塭收拾,本意是避着人低调些,不招闲言不惹麻烦,小日子多少会悠哉点。
这天她吃过午饭刚出董塭的书房回殿厅,听到里面吵嚷和怒骂的声音,撇了下嘴不想理会,转脚准备去别的厅里看书,忽然里面哗啦一下,重物落地,女子急促的尖叫声遽然停止,她眉头跳了下,又抬脚走了进去。
长8丈宽6丈摆列了50个五层木制大书柜的敞亮房间近门处,柊叶身穿橙色女史锦服,惶然地站着,完全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其脚边倒了两个书柜,下面压着头破血流昏迷了的女史于珊,纸质和娟质的卷宗洒落一地,听见脚步声,抬起抹了胭脂的小脸看向李清颜,咬了咬胭脂浓途的唇瞪了眼李清颜,几步快速离开殿厅。
李清颜和于珊不熟,没打听过于珊是谁的人,也懒得管闲事,转身只叫来粗使嬷嬷太监等把受伤的于珊弄到其房间里,待太监们把书柜扶好,她慢慢地收拾摆放着宗卷,柊叶刚来宗录殿的前几天表现得挺讨人喜欢的,只是后来成功挑拨了几个女史吵嘴斗架,大约觉得这里的女史们生活圈简单人笨,有些看不上眼,脾气慢慢地暴露了出来,也或许是因为最近宫里太过动荡,其有些心浮气躁,背后又有院正大人撑腰,所以就不把宗录殿的人放在了眼里,鸡蛋里挑骨头是轻的,像今天直接辱|骂得于珊抬不起头,还动了手,也不是头次。
事实上李清颜只猜对了一半,柊叶确实因胡才人被贬到冷宫而心慌意乱,前途未卜情绪不稳,又刚认了谢闫这门亲,胆子大了些才敢没事找事,欺负于珊则是在此的基础上,近日又总有人给她丢些威胁的纸条,让她去求谢院正帮胡才人,否则就把她是林家嫡女的事告诉给洪家,弄得她压力太大心神不宁,看到于珊懵懂无知的样子气堵不舒服,没探听到于珊的背景以为于珊没靠山,就放肆起来。
谢闫近期因进掖庭院的人太多,忙得有些焦头烂额,听到柊叶的求见声,想了会才反应过来,对禀告太监道:“让她进来,你去门口看着。”
“是。”
柊叶进了门,顺手关上,忐忑惶恐地走到屋中间规矩地给谢闫行了一礼,道:“奴婢见过院正。”
“起来,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唉,你先忍忍吧,等这段时间过了,我再给你重新安排职位。”谢闫低着头一边翻事务折子,一边说着,也没看柊叶。
柊叶听得红了眼圈,起身哽咽道:“不是的,四叔,董掌殿对我很好,只是这几天我收了十一个纸条,上面说要把我交给洪家。”
谢闫抬起头,三十岁左右的模样,面白无须神情透着两分憨意,思量着柊叶话里的意思,合上折子放到旁边,道:“纸条你还留着没?”
“我留着呢。”柊叶点头把纸条从袖筒里拿出来双手奉给谢闫,擦了擦眼泪。
谢闫看完把纸条撕成碎片丢到一边,又翻开一份折子,低头看起来,声无起伏道:“你不用管胡才人,董塭既然对你还不错,你就在宗录殿先呆着,我让董塭把宗录殿清理一番,那些个宵小以后不会再打扰到你。”
柊叶试探道:“四叔,我今天弄伤了一个没背景的女史,以后在宗录殿恐怕不好过,您能不能把我调到您身边呀?”
“现在不行,回去吧。”他下面一共两个典正,肖慎和刘珏,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分管掖庭院里浣衣院、杂物院、天葬院、月刑殿、宗录殿等十三处地方,肖慎做事老实厚道,前段时间为了个没利用价值的小宫女大动干戈,把罪奴当娇千金养,他觉得肖慎未免小题大做,可肖慎说那女孩的家人在其进宫前对其有恩,他又觉得肖慎知恩图报重情重义,现在满宫风雨,刘珏趁机和艾充媛勾|结逼迫他把艾充媛的人手安排到掖庭院的十三个主位上,显然是想借艾充媛的势夺他的权,肖慎却一如既往地认真办事,丝毫没与宫妃联络,亲疏忠奸立见。
林家在11年前被抄家灭族,15岁以上的林氏族人全被斩首,15减至8岁的男孩女孩被送进宫当了罪奴,扛过劳累活下来的几乎没有,8岁以下的幼童按律无碍,后却俱被政敌洪家等折腾死的干净,他改名换姓用尽心机步步为营到手握权势时,找到的林家后人仅有柊叶还完整无缺可传序血脉。
只是这事田贵妃也知道,让胡才人牢牢地看着柊叶,弄得他半点脾气都没有地跟田贵妃合作了两年,现在好不容易把柊叶捞出来,等他办完这事,就会立刻找机会把柊叶送出皇宫招赘成亲传下林家子孙,哪里会让柊叶随便磕着绊着。
他要办刘珏头头绪绪太多,等解决了刘珏还要跟艾充媛过一场,把柊叶放到身边一个不注意很容易出事,他可不想用下半辈子来后悔,这会让懂得感恩的肖慎看护好柊叶,他也能多放些心思在跟刘珏的斗争上。
看目的达到了,柊叶心里松了口气,没再去管身处何地,口气里的委屈少了许多,屈膝行礼道:“是,我告退啦。”
柊叶一走,谢闫立刻令心腹把刘珏叫了过来,待刘珏进门后也不看折子了,靠坐在高椅上,抬着手细细观察着自己修剪得圆润的指甲盖,时不时地吹吹,漫不经心道:“刘珏,你上次说的明姝,我觉得尚可,不过咱们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她想当月刑殿掌殿,得将把柄先送给我才行,否则……”
刘珏二十岁左右的模样,粉面红唇身形长硕,肩宽腰窄,一双眼睛十分灵动,又似乎总带着笑意,给谢闫行完礼起身,闻言弯了弯眉,清亮道:“您吩咐。”
“我听艾充媛和胡才人以前也挺不对付的,这次我再给明姝一个立功的机会,明日亥时两刻(晚9:30),你带着明姝和小榕子一起去冷竹殿,把胡才人和其婢女都送走,后日我便升她的职。”
刘珏并不知道柊叶的存在,只知道近段时间田妃系倒霉,非田妃系的宫妃张扬起来,其中尤以艾充媛最为得宠,他好不容易攀上艾充媛,若不趁机再进一步,以后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有这样好的机会?想了下就点头道:“是,奴才明白怎么做,您放心。”
程芷与肖慎等透信商议好细节后,模仿肖慎的字迹用最符合王皇后喜好的口吻写了折子,连同她收集到的谢闫和田贵妃接触的真实证据一起给了王皇后,不出意外的王皇后答应了支持肖慎上位,接着她便令潜伏在冷宫的人手时刻注意冷竹殿的动向,只等谢闫出手。
刘珏怎么也没想到谢闫会把他出卖给王皇后,刚勒死胡才人以及其婢女,还没布置出胡才人上|吊自杀的现场,门外忽然亮起了火光,静夜中脚步声如雷,紧接着门被踹开,几十个嬷嬷太监举着火把贯穿而入,看到程芷迈进门的那一刻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程芷扫了眼地上身穿粗布衣裳死不瞑目的胡才人,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来人,把这三个胆敢迫害贵人的奴隶给绑了带到月刑殿!”
刘珏没肖慎的沉稳,也没谢闫的定力,听到自己要进月刑殿,只以为谢闫要用此事杀掉他并把艾充媛拉下位,想到不久前才看过的月刑殿那些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刑具,腿先软了,道:“……是谢院正,是他!是他派我来……”
六个太监分别把刘珏三人捆住塞上嘴,抓紧。
程芷暗道谢闫也算个人物,只是在刘珏这里未免失了目光,光看刘珏粉雕玉琢模样漂亮性子机灵,但在宫里承受不起大风大浪只能是废柴,朝刘珏意味不明地点了下头,又下令道:“让司正即刻带巡检卫包围掖庭中院,请谢院正也到月刑殿一趟。”说着转身出了房门,走向月刑殿,到的时候,月刑殿烛火皆点明如白昼,谢闫已在正殿中站着,还对她温和地笑了下,看到刘珏时面上也没半分变化。
她按规矩屈膝行了礼,客气道:“谢院正,皇后娘娘前几日收到胡才人的传话,胡才人说有人要暗害她,这几日派了人在冷竹殿看着,本以为胡才人是不适应冷宫生活太过敏感了,不想还真的有人趁着夜深人静……”说着程芷看了眼身后捆绑的的刘珏,转过脸又对谢闫道:“原没您什么事,不过这奴才说他是受您指使的,小榕子又是您身边的人,奴婢才斗胆请您到月刑殿一趟,若有什么误会,说开了您可马上回掖庭中院休息。”
“劳芷姑娘了,本院正行得正站得直……”
这时房内传来一声柊叶的惨叫,谢闫面上的笑意淡了点,心念迅转,片刻明白皇后娘娘是知道了他与田贵妃的合作,这次怕不是意外,而是皇后娘娘与肖慎谋划好了的要清算他,再看程芷的眸色透着势在必得的意味,他抱起拳头转了话锋温和诚恳道:“请芷姑娘帮忙给娘娘传给话,说奴才愿意下位让贤,与肖慎正常交接,如此皇上那里也好说,只求娘娘放奴才和柊叶一条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