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心红颜》穆寒

3、巫云

　　初春的再来镇，对于刚刚十岁出头的孩子们，其实可以玩的东西并不多。而在扬州城里自然是不用做什么早课晚课，相忘常常是被罗掌柜打发着去挖两茬青笋、帮茶馆老板娘送两壶茶也就无事可做了。
　　沈无言更是如此。所以他总是试图拉着相忘比试武艺——虽然铁牢律和洗髓经的比试，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一边是定军破风，另一边是摩诃无量立地成佛，长枪和棍子往来半日，显然，谁也打不动谁。
　　“听说易筋经学成了很厉害，你为什么要练洗髓经？”沈无言摆着手表示不想继续了。
　　“师父教了，我就学了。”相忘挠着自己尚未受戒的光溜溜的脑袋，不明白沈无言为什么这么问，“你不是也在练铁牢律？”
　　“我跟你不一样啊，我啊，是有要保护的人的！”沈无言脸上带着一副“这种事情你不懂”的表情。相忘和沈无言一般年纪，看到他这样的神情自然是不高兴的：“什么要保护的人？”
　　“你们少林寺的洗髓经和我们天策府的铁牢律一样，是为了保护别人才要学的。”沈无言摇头晃脑，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可是你是个小和尚啊，你要保护谁？”
　　“……习此洗髓心法，自是为了、为了世间众生！”相忘一时被沈无言问住，只能说出这样连他自己也不大相信的话来。出家之人，本不该有什么特别的执念嘛。
　　“世间众生要你学这个干嘛？”沈无言揉了揉鼻子，“如果真有什么天下大乱，你管的了几个人？”
　　相忘被沈无言问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得讪讪反问道：“那你说什么要保护的人，你到底要保护谁？”
　　沈无言却又一下子嗫嚅起来，不肯回答，只是下意识地往不远处的桃花林里看了一眼。

　　“我说明月难道你真的喜欢那个小和尚？”桃花林里，清歌一脸不耐地看着明月转着圈圈——名动四方，七秀坊的起手式。
　　“你管我？”明月自顾自地转着，旁边叶听雨也在转着，练她的的风来吴山——清歌简直想冲上去一人给一个两仪化形，这些扬州人难道不会头晕么？
　　“行了清歌，明月才认识相忘几天啊。”叶听雨揉了揉自己刚刚挥舞过重剑的胳膊，本来也没多大的女孩子，倒是有了点长姊的模样，“再说，就算是喜欢，又怎么样？大家江湖儿女，喜欢就喜欢了，怕个什么！”
　　她这样一说，倒让清歌无话可讲了。她想说“可是”，但又可是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谁在那里？！”叶听雨突然听到了什么，对着自己背后瞪起了眼，“出来！”
　　“我只是来找我的机关小猪的……”唐晚照一脸无辜地走了出来。
　　“你找个小猪还要隐身？”叶听雨一脸不相信，手里轻剑毫不客气地指着他，“老实交代！”
　　唐晚照怀里抱着小猪再不多说，扭头就走，叶听雨感到自己被无视，一跺脚就追了上去，清歌也连忙追上，倒留了明月一个人。
　　七秀坊的武功，讲究的是身姿轻盈，所谓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明月是萧聆最看重的弟子，自小就是舞姿曼妙，而那猿公剑法更是娴熟。
　　初绽的桃花还是嫩嫩的粉色，比明月的裙子还要浅了几分，明月忽然一招帝骖龙翔，惊得那几树桃花簌簌落了下来，沾在她衣裙上。还有几片飘到了她脸上，明月一笑，那花瓣就又随风飘走了。
　　明月拂了拂裙摆正待追上叶听雨她们，却隐隐发觉身侧不远处有个人，转身去看时，却是相忘站在那里，双手合十。
　　他是不是一直在看自己呢。明月不由这样想着，脸也微微红了起来。

　　相忘并没有一直看明月，他只是和沈无言打完了一场，然后贪看了几眼这少林寺上从未见过的桃花。
　　然而，她真的比桃花更好看啊。
　　相忘低了头，不知自己该不该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