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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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常乐晃儿啷铛地背着手吹着口哨回到本宅，才刚走到大门口，一团白乎乎的影子就冲到自己怀里。
余常乐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托住一个白白嫩嫩跟糯米团子似的小孩，小孩笑得眉眼弯弯，搂着余常乐的脖子笑道：“少主，你回来啦！”
余常乐托着小孩屁股，让他在自己手臂上坐稳，然后伸手揉了揉小孩银白色的头发，笑道：“小白，怎么又变成小孩子的样子了。”
小白幸福地趴在余常乐怀里，道：“这样才能充分感受到少主广阔的胸襟啊！”
雀儿站在余常乐身后朝小白做鬼脸，“你根本就是懒得走路吧！懒不死你，明天换你跟少主出去！”
小白无所谓地点头，“可以啊，只要少主抱着我就可以了。”
雀儿翻了个白眼，“你当少主是你老妈子吗？”
小白朝雀儿吐舌头，“少主乐意，你管得着~”
余常乐：“谁说我乐意当老妈子？”
小白委屈地瘪着嘴，泪汪汪地捧着余常乐的脸，“少主不喜欢小白了吗？”
余常乐惊讶地张大嘴，“我什么时候跟你告白过吗？”
小白难过地捂着心口，伤心欲绝，“我以为我们的爱即使不用说出来对方也能明白。”
余常乐遗憾地叹了口气，一边托着他递给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青云一边道：“很明显你自作多情了……”
小白无所谓地耸耸肩，丝毫没有觉得受伤，心安理得地窝在青云怀里朝要回房的余常乐道：“家主在书房等你。”
余常乐瞬间苦了脸，垮着肩膀道：“我很累。”
小白打了个哈欠，把头靠在青云的肩膀上，漫不经心地说：“听说少主今天又是一无所获。”
余常乐：“一无所获说明天下太平。”
小白抓住青云的一缕头发在手上转来转去，“但是一无所获的似乎只有少主你，其他人都是满载而归。”
余常乐认命地转了个方向，朝修灵世家现任当家余望海的主屋走去。
四五分钟的路被余常乐在路上抬头赏赏月亮低头看看花草，硬是给拖了十多分钟才到，指望着自己到的时候余望海已经睡下了。
但余望海对于自己这个孙子显然有着足够的耐心，所以余常乐到的时候他正在慢悠悠地吃着夜宵。
余望海放下手上的清粥，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朝余常乐道：“比我想的要早。”
余常乐神色严峻，道：“爷爷，吃夜宵对胃不好。”
余望海挑眉，虽然已过花甲之年，但余望海深谙养生之道，看上去也就四十来岁的模样，挑眉这个动作做起来非但不轻佻，反而有几分儒雅的味道，“这是长大了？还懂得关心我这把老骨头。”
余常乐点点头，依旧一脸认真，“熬夜对身体也不好。”
余望海认同地点点头，不留情面地戳穿余常乐的小九九，“所以我应该早点休息然后放你回去是么？”
余常乐反应极快，果断摇头道：“不，我只是觉得爷爷年纪大了，应该对自己的身体负责。”
余望海叹了口气，别有深意地看着余常乐道：“是啊，所以我一直盼着有人接我的班，我也不用这么操劳。”
余常乐毫不犹豫地推荐，“小浩子是修灵世家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我觉得爷爷可以好好培养。”
余望海眯了眯眼，脸色微沉，“浩岚不是本家人。”
余常乐摊手，“据说提倡改革的都是明主，再说都是一家人，分什么本家旁系，太伤感情。”
余望海沉默地看着余常乐，似乎想从他那无所谓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来。
余常乐无辜地眨着眼。
余望海收回目光，“算了，不说这个了，听说你今天又是一只鬼都没有抓到。”
余常乐点头，脸上的表情很是惭愧，“虽然我很想捉一只回来给爷爷挣挣面子，但那些鬼实在太不给面子了，我废了半天的口舌他们也不肯钻进袋子里来。”
余望海靠在椅子上，食指在扶手上一下一下地敲着，“我很期待你能靠嘴皮子捉一只鬼回来，那肯定会轰动全族，到时候我肯定面子十足，毕竟这种事前无古人，我想后也不会有来者。”
余常乐的厚脸皮终于红了一点，呐呐地道：“要不……让青云给我捉一只？”
余望海不置可否，只是提醒他，“青云他们只是负责你的安全，没有帮你做作业的义务。”
余常乐沉默了一会，终于说出这几天来在肚子里酝酿到快发酵的话，“爷爷，你有没有想过，我其实并不适合做鬼师。”
余望海微微皱眉，像是觉得余常乐问的话很白痴，“这还用想么？家里的猫都知道你没有做鬼师的天赋。”
类似的话余常乐从小到大不知道听过多少遍，早已习以为常，“那为什么还一定要我成为鬼师？”
余望海十指交叉，“现在不是你适不适合做鬼师的问题，而是你必须成为鬼师，因为你是我余望海的孙子。”
余常乐哑然，片刻后无奈道：“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余望海道：“离考核只剩下半个月了，别吊儿郎当的，厉鬼打不过，孤魂野鬼总能收一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混水摸鱼。”
余常乐沉默，余望海主动结束这次谈话，“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从书房出来，余常乐重重地叹了口气，每次跟余望海谈话就好像打了场仗一样累，而且每次输的都是自己。
回到自己的房子，余常乐又换上一副没皮没脸的样子，跟没骨头似地晃进房间倒在沙发上。
“又挨家主骂了？”
雀儿咬着块海苔凑过来，趴在沙发椅背上看着瘫尸一样的余常乐。青云在沙发上坐着看杂志，小白在他怀里打滚捣乱。
“不，我们相亲相爱促膝长谈了一番，其间气氛融洽内容和谐，最后双方都表示今后将友好往来。”余常乐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有气无力道：“给我按按，累死了。”
雀儿驾轻就熟地开价，“三包海苔不讲价！”
换平常余常乐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但今天莫名地不爽，不想满雀儿的意，于是扯开了喉咙喊：“玄天！玄天！”
余常乐喊了两声，一个黑发青年就端着一杯牛奶跟块蛋糕从厨房出来，温温柔柔的样子，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少主，饿不饿，吃点东西吧？”
玄天将手上的东西放在茶几上，余常乐往里挪了挪，让他坐在沙发边上，道：“过会吃，腰酸背痛，先给我揉揉。”
玄天一边揉着余常乐的肩一边道：“这么累要不休息两天吧。”
青云伸出手指在捣乱的小白额头上弹了一下，朝玄天道：“他全身上下动的最多的也就只有嘴而已，要休息的话你可以考虑把他的嘴用胶布封上。”
雀儿赞同地点头，“玄天你这么惯着少主可不行，少主再休息下去就可以直接躺棺材里不用动了。”
余常乐：“……”
小白闻言扭过头，怒道：“雀儿你怎么说话呢！”
余常乐惊讶地看向小白，还没来得及吃惊小白居然会帮着他说话，就听小白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现在都实行火化了，哪来的棺材让少主躺。”
余常乐轻咳了一声，佯怒道：“你们越来越不把我这个少主放在眼里了啊！”
小白无辜地歪着脑袋，“少主想当眼屎吗？”
余常乐真怒道：“明天你跟我去捉鬼！其他人在家休息！”
第二天晚上跟着余常乐出门的除了小白，还有玄天。
余常乐背着手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朝玄天道：“其实你不用跟出来也可以的，小白天天偷懒，你才休息了昨天一天。”
玄天眉眼温柔，浅笑着道：“正因为小白太懒，所以我担心他保护不了少主。”
小白骑在余常乐的脖子上，双手抓起两缕头发当把头，笑眯眯地道：“放心，有我在少主死不了。”
余常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只剩一口气也叫做死不了。”
玄天向前走了两步，把小白从余常乐脖子上抱下来托在自己手上，朝余常乐问道：“表少爷呢？”
余常乐看了眼没几颗星星的夜空，耸肩，“谁知道呢，从考核第一天开始不就是我负责找他，他不负责等我。没办法，本来考核就是单独行动的，爷爷让我俩搭档等于是在拖小浩子的后腿，换我我也不乐意。”
玄天垂下眼帘，将余常乐被夜风吹乱的头发抚顺，柔声道：“家主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知道拖我后腿你还死皮赖脸的跟着我？”余浩岚从大路旁的小巷里走出来，一边将手上的锁鬼囊系紧，看样子是刚收了只鬼。
小白笑眯眯地看着余浩岚，“你不也死皮赖脸的把鬼全部据为已有么。”
余浩岚微怒，本来就靠得极近的两道剑眉又靠近了点，“鬼都是我自己捉的，不自己收着难道还要施舍给你们吗？”
小白无视余常乐让他别惹事的眼神，咄咄逼人道：“你敢说少主没出一分力？人偷盗抢的还知道分赃呢，你长这么大光学怎么长脸皮了吧！”
要说耍嘴皮子谁也说不过小白，余浩岚气得牙痒痒，伸手一扯腰上的锁鬼囊，放出两只鬼丢给余常乐，“给你！我回去就去跟家主说，这次考核就是不能通过我也不会和你搭档。”
被放出来的两只鬼想跑，被玄天看了一眼，就发着抖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了。
余常乐当然不可能真的拿出锁鬼囊把这两只鬼收了，而且他也不想每天与余望海进行深切友好的会谈，于是只好伸手把小白抱过来，低声道：“小白听话，跟小浩子道歉。”
小白耸了耸鼻头，低头朝着一只从巷子里钻出来的老鼠道：“小耗子对不起。”
余常乐，余浩岚：“……”
老鼠茫然地看了他们一眼，咻一下钻进下水道里。
余浩岚气得转身就走。
玄天叹了口气，有些责怪又有些无可奈何地朝小白道：“你又给少主添麻烦了。”
小白不服气地抱住余常乐的脖子，“少主只有我们可以欺负！”
余常乐嘴角抽了抽，“我应该感到高兴吗？”
小白点头，“是的，至少我们不会联合外人一起欺负你。”
余常乐无奈，知道小白也是为他出头，不好再说什么。
小白从他腰间把锁鬼囊取下来打开，一边收鬼一边嘟囔，“不要白不要。”
余常乐：“就算这两只鬼算我的我也成不了鬼师，但因为这两只鬼导致我又要和老头子促膝长谈了，我深深的觉得我得不偿失。”
小白道：“现代人的亲情意识越来越淡薄了，我这是在给你们爷孙创造增进感情的机会，少主你应该感谢我。而且两只鬼虽然算不上什么，但以后你在族人面前也能稍稍抬起点头了，至少你可以说你是捉过两只鬼的废柴，而不是连一只鬼都捉不住的废柴。”
余常乐：“我一点也不觉得骄傲……”
玄天看了眼街对面惊疑不定地贴着墙走的行人，轻咳了一声提醒道：“少主，虽然普通人看不到我跟小白，但你这样大晚上站在街上自言自语，很难保证不会有人报警或者拨打某种医院的电话……”
虽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虽然这条路不是商业街行人不多，但偶尔路过的一两个人看到余常乐站在那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还是觉得有些惊悚的。
余常乐默默走进路边的小巷子里。
玄天跟在他身后，道：“出了这条巷子，正北方向五百米左右有煞气，不重，少主应该没问题。”
余常乐仰头回忆了一下，想起那一带都是正在施工的建筑工地，前两天好像出了一场事故。
这个点除非是商业繁华区，一般的店面都已经关门了，尤其是余常乐现在走的这条路，基本都在拆迁重建，因此除了昏黄的路灯，基本没有其他什么光亮，也没什么人声，只能偶尔听到路边的建筑工地传来微弱的鼾声，应该是工地看守材料的工人。
余常乐仰头看着面前的大楼，思考着要用结界将整栋楼罩住的话需要多少灵力。
小白不留情面地泼了一盆冷水，道：“以少主你的灵力，最多只能覆盖住一层楼。”
余常乐白了他一眼，朝玄天道：“在顶楼？”
玄天点点头，弯下腰横抱起抱着小白的余常乐，低下头柔声道：“抓紧。”
余常乐驾轻就熟地勾住玄天的脖子，玄天微微蹲下|身，余常乐只眨了下眼，就已经到了顶楼。
顶楼的风很大，余常乐打了个哆嗦，玄天将他放下后在两人身边张开结界，挡住了夜里微寒的风。
余常乐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到天台的角落里站着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工样子的鬼魂，挑眉道：“兄弟，在等替身？”
死于非命的鬼魂如果没有人超度，只有在死去的地点找到替身，然后才能步入轮回。
鬼魂的表情有些茫然，“你看得到我？”
余常乐点头，“我是鬼师。”
鬼魂忽然变得十分激动，噗通一下跪在余常乐面前磕头，“大师！大师你行行好，可不可以让我再见我老婆孩子一面！我还没来得及跟他们道别！”
余常乐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掩去眼中的同情，淡漠得如履行公事一般道：“不可以，人鬼殊途，从你死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不存在于这世界上了。做多余的事只会让你的妻儿感到困扰。”
鬼魂跪着往前挪了两步，“那……可不可以让我远远的看上一眼？一眼就好！明天……明天就是她生日了，我已经三年没陪她过过生日了，这次明明说好……说好要陪她一起过的……我又食言了……”
鬼魂是没有眼泪的，但这个鬼魂忠厚老实的脸上的悲痛已经不需要眼泪来表达，就能让余常乐清楚地感受到那种骨肉分离的痛楚。
看出了余常乐的动摇，鬼魂又往地上重重地磕了两个头，尽管因为是魂体所以并没有发出声响，但余常乐也能感觉到鬼魂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求求您了大师！来生我给您做牛做马来报答您！”
余常乐嘴唇微启，小白喝道：“少主，家主知道了会罚你的。”
余常乐抿着唇又沉默了一会，然后下定决心般拉开锁鬼囊，对鬼魂道：“你先进去，明天我带你去见你女儿。”
“少主！”小白皱眉喝道，玄天似乎也有些不认同，却没有说什么。
余常乐拍拍小白的背，道：“我知道分寸。”
鬼魂连忙又磕了三个头，嘴里不停地说着谢谢，然后咻一声钻进了锁鬼囊里。
小白翻着白眼开始念念叨叨：“少主，你所属的是驱鬼除妖的修灵世家，you know？不是被各大门派所排挤的鬼引派，连接地府与阳间的联系这种有违天道的事即使是鬼引派现在也很少有人会做了，遭受天谴后的鬼引派现在剩下的差不多都是些骗人钱财的神棍，你他妈是觉得你命硬雷劈不死你？”
余常乐抚毛顺之，笑呵呵道：“鬼引派那是把人家阎王家的大门都给踹开了，我哪有那么严重，没事的。”
小白见余常乐油盐不进，气得把头一甩，恨恨道：“恭喜你！你因为这只孤魂野鬼又得到一次和家主促膝长谈的机会。”
余常乐狡黠地笑道：“错，小浩子的事我会拉上你垫背的，所以是我们，跟爷爷促膝长谈。”
小白沉默了两秒，咆哮道：“我那是在给你出头好吗！你就是这样恩将仇报的吗？！”
余常乐哈哈大笑，笑了两声忽然停下来看向大楼外还没拆掉的钢架。
“怎么了？”
玄天顺着余常乐的目光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余常乐皱着眉，疑惑地走到护栏边上，看着面前的一根钢架，明明眼前什么都没有，他却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余常乐下意识地伸出手，像是想要触碰什么。
玄天也跟着过来，皱眉喊道：“少主？”
余常乐回过神，又看了眼什么都没有的钢架，将手收回来道：“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玄天虽然疑惑，但还是抱起余常乐，和小白一起离开。
余常乐他们离开后，原本空空如也的钢架上慢慢现出一个人影，如墨的黑发在夜风中飘扬，修长的手指抚上刚刚被余常乐触碰到的脸颊，邪魅上挑的丹凤眼隐隐带着忧伤的笑意。
“终于……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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