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不够爱你》林林川

3、Chapter 3

　　她被灯光晃得眨了眨眼，嘴角弯起，微笑，“我是你妻子呀……”
　　那一刻，他几乎恨不得抹去她嘴角的微笑！从前曾有多少次为此悸动，现在就有多少重痛苦心碎，她的微笑就是她的冷酷吗？
　　她垂了垂长睫，“我不是还要怀胎十月，为你生儿育女吗？”
　　他愣住。她似乎总有让他茫然不知所措的回答。
　　“你？你……”
　　她抿了抿嘴，抬眸看着他，“我……好像怀孕了，不喜欢闻你的味道，有点恶心。”伸出食指在他脸上轻轻划了一下，娇嗔，“男人身上怎么那么怪味呀？”
　　怀孕？他仍是不能反应。
　　湛采撇开目光，眼里的光芒黯淡下来，嘴角仍是微笑着，“你不高兴？不想这么快就做爸爸？”
　　靳蓬远赶紧记起要呼吸，深深吸一口气，声音暗哑，“你……怀孕了？”
　　他慌得放开紧箍她腰身的手臂，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她伸手，轻轻抹去他眼角的泪水。还是高兴的吧？是呀，知道他们要做爸爸妈妈了，怎么能不激动？他虽然未必会全心全意爱妻子，但自己的骨肉总会有不同。
　　他们刚回家一起居住，祖母和公婆都训导了他们一番，当然他们很通情达理。只说他们结婚了，是成人了，重点强调他们的长子长孙作为丈夫的责任云云……而她作为妻子的责任和义务，是她自己早该了解的，不必婆家来教。她听到他们对儿子的教导，也就应该举一反三；而况上面两层婆婆，也可以有样学样，努力做好大家族的媳妇。
　　“老婆！……”
　　她怀孕了！他要做爸爸了！她要给他生孩子了！他从来没想到孩子会来得这么快！他跳下床，围着大床走来走去；看看床上慵懒半躺着的妻子，他兴奋难抑，却又不知如何表达。
　　俯身抱起湛采，他满屋子打转。

　　“真的吗？是真的？……”
　　她一时也为他的激动兴奋所感染，喘着气扯了扯他耳朵，“你要再转，就没了。”
　　他忙小心地将她放下，小心地把她搂在怀里，静静地坐着。
　　“采采……”
　　窗外，万家灯火辉煌。
　　很久，他也不能平息心内的激动。四目相对，他只呆呆地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不让我陪你去医院？”
　　“那个……不正常就猜着了，但又怕是刚回来不适应，昨天买了测试棒的。”
　　“那个能确认吗？”他不大相信，何况又没有亲见，十分遗憾。“明天我们去医院，我要去。”
　　“好。”湛采摸摸他鬓角，“没想到会这么快做爸爸吧？”他才刚过二十一周岁呢……
　　“既然结了婚，当然会生孩子。其实，我一直很盼望早点生个宝宝，我们的宝宝……”他傻笑着，大手小心地轻抚她平坦的小腹。
　　“这么早就想过？”
　　“你没想？”
　　“也不能说没想。但也只算是那个念头晃过而已，从没像现在这样真切，也不敢想象……唉……”
　　“叹什么气？”他顿时惶然了。
　　“满意的时候，快活的时候，幸福的时候，这儿总是满满的，不抒发出来，难道要憋死呀！”
　　真的！她真的觉得此刻很幸福，很幸福……幸福到她不仅想叹气，也很想哭。
　　“对！……”他也长长地吁了口气。他的胸口也涨得满满的，他也需要释放这特别的激动和欢喜。

　　“谢谢。”
　　尤薇拿了化验单，看了一眼。袁茹铃这回要忙了，要重新找房子，登记结婚，做新娘，当妈妈……
　　转身走出来，她猛地站住了。
　　他怎么在这里？而且也在这层楼上？他身边的女人……哦，轮廓跟他有点相似，是他母亲？还挺年轻的嘛……
　　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但还是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庞应佩看到一个漂亮女孩子一直看着他们，走过来了，诧异地看看儿子。是蓬远认识的女孩？只是，她为什么那样一副幽怨的样子？
　　“早上好，你……”
　　靳蓬远皱了皱眉，微微让了让。湛采去洗手间了，他们刚刚得到确认，在这里却无由表达欢喜，虽然也许是他性格不对。
　　一大早，他向父亲请假说不去公司，敏感的祖母和母亲就猜着什么了，自然都丢下自己手头的事情，都跟着过来了，倒是打扰他和湛采独享这份最初的欢喜了。
　　庞应佩见儿子不像认识这女孩的样子，略略放下心。阿采就要出来了，撞见了可不好，哪怕是儿子的仰慕者！儿子虽然漠然，可这女孩的态度太奇怪了，怎么看也觉得很暧昧……

　　“靳蓬远！……”
　　尤薇再也忍不住了，他居然装作不认识自己吗？过去的一切，现在竟可以全部不作数了吗？
　　庞应佩忙碰碰儿子，靳蓬远皱眉垂下视线看了尤薇一眼，“你是……？”
　　他真非要这样做吗？尤薇顿时心痛如绞，缓缓摇头，却扯出一个凄惨的笑容，“你……你好……我是，是XX大学的……”
　　是校友？
　　可笑吧，她现在只能这样介绍自己吗？而靳蓬远却仍是只淡漠地点点头，似乎真只当她是一个因为他的高贵身世、俊美外表而找他搭讪的女生！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转身，飞奔而去。

　　湛采从洗手间出来，刚转出走廊，一个人影飞快地离开婆婆他们那里跑了过来，她忙往一旁让开一步。
　　靳蓬远一见湛采出来，就迎了上去。看那女孩就要撞上妻子了，忙加快步伐冲过去握住她胳膊，带她入怀，同时冲尤薇大吼：“你怎么搞的！……”
　　在这个大多是孕妇的走廊里乱跑，有没有常识？以为在演电视剧呢！莫名其妙！
　　尤薇一个不稳，踉跄了几步，撑住一边的窗台，手掌被棱角擦了一下，痛得松了手，手里捏着的化验单飘出。她看向湛采，立即明白了，原来他太太……
　　“我没事。”湛采抓住靳蓬远手臂，看他这样小心防备，忙微笑安抚他，“没撞到我。你倒撞了人了……”
　　她抱歉地扭头去看，却只见那女孩满眼盈盈泪水，目光恨毒哀怨，不由一怔。她真被撞着了？正要开口道歉，却又……那女孩似乎很眼熟……是……不！她忙垂下视线，却见脚边一张和她刚才拿到的化验报告单一模一样的单子，一个“+”十分醒目……
　　庞应佩也赶了过来，慌里慌张地问她如何。靳蓬远还在查看妻子状况，虽然那女孩被他的冲劲带到一边，但也是她自己莽撞，他懒得在意。

　　走廊上几个围观的人也很奇怪：即使那女孩不小心，但两个人都可能是怀孕的，怎么又能这样了？男人哪，还真私心，就只顾自己老婆！但那被撞的女孩形单影只，也只默默委屈，没有发作，想来是不敢和有钱人计较了？也便犹豫着散开，各做自己的事了。
　　尤薇捡起报告单，飞快地跑了。
　　湛采在靳蓬远怀里，右边的婆婆早挡住了她的视线，而那匆忙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不，不会的。他们才从美国回来，那女孩……不像怀孕很久的样子，一点不像。而且，很明显，她也是第一次来检查。
　　可是，那满眼的泪水，那怨恨的目光……
　　除非，除非她也去了美国……
　　她感觉靳蓬远的手臂在她腰上收紧，紧张而有力，而婆婆又一直在说话。她忙调整好面容，露出微笑，表示没事。
　　庞应佩看看儿媳面色，心里着慌，一刻不停地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忙里偷闲，又连连对儿子使眼色，要赶快离开。

　　袁茹铃出来，却不见了尤薇，忙打她电话。这丫头，说是帮自己拿化验单的，怎么跑没影了！慢慢下楼，找到她，看她正在医院草坪边一处台阶上坐着。
　　“怎么了？”这么冷的天！又满脸泪痕！
　　尤薇嘴唇颤抖，“茹铃，你说，那个人……那个人是不是有个孪生兄弟之类的？”
　　“怎么？你刚才遇到他了？”
　　袁茹铃看她情绪如此大的起伏，当然能猜测出来。
　　“不会的。即使有个孪生兄弟，也不可能娶个同样模样的老婆吧？……”尤薇摇头。那个女人，她怎么可能认错？而他，她更不可能认错！他那冷冰冰的陌生眼神，怎么可能有第二个人那样！她真受不了！他怎么可以这样！
　　“到底怎么回事？”
　　尤薇大致说了一下。
　　“唉！……”袁茹铃忍不住摇头叹气，“你傻了呀！他带他老婆来检查身体，他老婆当面，怎么可能会‘认得’你？”
　　尤薇咬唇。是呀，她真傻透了！他当然是装的！自己那样出色的容貌，不过半年，他怎么可能记不住？或许，她只是奢望，会以为即使他结婚了，即使他老婆怀孕了，他也会承认她，至少会有心痛或后悔的表示，哪怕有一点，让她察觉出来，她也会……可惜，他没有，他只顾着他那怀孕的老婆……他对他老婆，和对她的不同待遇让她好不甘心！原来，在他心中，家族责任就那么远远超越爱情吗？
　　袁茹铃耐心劝她，“还是忘了吧，就当他只是一个花花公子，反正有人套牢他了，也没人再去上当受骗了。再说，他既然选择了那个女人，如果过得不好，那正是他活该！他根本不配得到你的爱情！昨天你不是找到工作了，到时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有就好好和人交往。如果，你不想，暂时专心在工作上也行。”
　　“是，你说的对。”
　　尤薇点头。她不能寄希望于别人，说她是痴心妄想的灰姑娘，一切还是得靠自己！可是，她那被侮辱被伤害的心，她会全部讨回的！她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