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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我不会原谅你的 ...

  •   我不会原谅你的
      那一刻,我想,大概我连拥有朋友的资格都没有了吧。
      我第一次那么诚心诚意,欢天喜地的想要交一个朋友;第一次觉得对自己的无望的过去和孤单的未来充满憧憬;第一次尝试敞开自己的心扉迎接另一个心灵的来访……在我以为这一切都是顺其自然,顺理成章的时候,忽然有人告诉我这是一场精心设计好的骗局。
      我不是薇安,不可能在面对那么多的伤害之后还能不动声色。
      “顾明玉,我会当成自己从来都不认识你,你走吧。”我挥掉凌宇伸上来拦住他的手,很小声说道。
      顾明玉一声不吭地走远,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一眼,李波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了一声“滚远点儿别让老子再看到你”。
      凌宇送我回去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说,或许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我心里其实是平静的,就像是认清了一个事实。这一切的一切似乎在我踏上火车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垂死挣扎再改头换面,一切只是程序而已。我以为我失去的不过是一段在东大苇缺席的时光,只是没有想到会把自己整个人生都砸进去。我能怪谁,怪命运有意的捉弄还是怪世人无心的凉薄?我并拢双手,十指紧扣,暗下决心,要把自己失去的一切统统讨回来。而旁边的凌宇,他是不是属于自己需要征讨过来的部分?辗转反复,终于把自己从困网中拔出来,纵使他不属于我,那么他这些年陪伴我的光阴也让我足够心安理得,潇洒转身了。
      我转过头看着凌宇:“谢谢你。”不管是以前还是之后,我都要感谢你可以一直在我身边。
      凌宇挠挠头,不好意思挪开了目光。
      盛夏时节,傍晚的光晕涂暗了少年背后的每一处风景,他桀骜不驯的嘴角牵起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大舅的公司恢复平静,顾明玉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舞蹈大赛复赛迫在眉睫,常梦为了选曲的事情和童晴起了争执。童晴觉得我适合蒙古舞,常梦觉得我跳“侗族之夜”更有胜算。另外在薇安的安排上,童晴容不得常梦插嘴,偏偏又存心想要和常梦较量一番。这两个人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每每吵到我和薇安偷偷溜出去买了一大袋羊肉串尽兴的吃完之后才稍稍平息。
      “常老师,我觉得偶尔尝试一下粗犷的蒙古风情也不错。薇安的动作比我柔软,跳‘侗族之夜’的效果肯定要比我好。”我从一大堆羊肉串里抬起脸来,用油乎乎的嘴巴说道。
      “没出息,我怎么教出你怎么个吃里扒外的徒弟。你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我这个老师没有信心?”常梦一脸鄙夷看着我。
      “我说的是大实话,在薇安面前我的字典里是没有‘自信’这两个字的。”我抬眼看她,对上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很识趣地埋下头继续啃羊肉串。
      “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早知道你这么没出息,打死也不挑你当我徒弟。”常梦一个幽怨的眼神过去,被童晴低垂的眼帘不动声色堵了回去。
      “货已售出,概不退换。”童晴拿起杯子喝水。
      “我怎么有种被你欺骗的感觉。”常梦盯住她喝水的动作,恨恨地问道。
      “我当初可是要你先选的,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童晴其实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常梦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憋死。
      “小安,从今天起你要每天五点半到学校练基本功,你也颓废了一个暑假,估计下腰都不会了。”常梦只好把无处发泄的愤懑转移到我身上。
      “为什么?我八点才上课的,我不要那么早起来。”我拒绝不公正待遇。
      “因为你上初三了,要中考了,学习时间和练舞的时间都要充分,明白?”常梦的严师本性终于露出来了。
      “那薇安呢?她是不是也要跟我一起练。”我绝望的眼神看着童晴,她温和的笑了笑,摇摇头。我再看看薇安,一脸“我只听师傅”的表情。
      “那是她们师徒的事情,你就少操心了。”我觉得这是个不平等待遇只是一个开始,打开了我以后逐步走入丧权辱国境地的大门。
      可是我还是每天五点就把薇安叫了起来。她现在在青木中学初一年级,成绩虽然有点惨不忍睹但是不影响她成为青木中学最受欢迎的女生。
      现在的薇安拥有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肌肤胜雪,浓眉大眼,再加上一笑倾城,不少小男生被迷得七荤八素的。而且青木原本就是初高中部连在一起的中学,许多高年级的学长也常常在薇安的教室,我和薇安一起吃饭的食堂,甚至我们放学必经的胡同口围堵薇安。而其中最为执着的要算周叶秋。
      周叶秋和凌宇早在小学就是认识的,这我也知道,而且我在五里小学的时候也跟他打过照面。当时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一脸的心术不正,十足的痞子模样。我也听班里的女生议论过他,成绩不算太坏,但是逢考必闹,好像存心要和老师以及试卷过不去。高二在每个人看来都是很关键的时刻,他倒是每天悠哉悠哉,打打架,闹闹事儿,气气老师顺便调戏调戏小女生。我从四年级那次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后,就一直没有怎么注意过他,只是偶尔会在别人耳朵里捕捉到一点信息。
      我和薇安每天放学后都是先穿过学校对面的胡同再往前走五十米,然后坐公交到“锦官小城”下,走上十几步就到了。不过今天我和薇安走到站牌那的时候,周叶秋竟然就站在底下冲我露出了纯洁的大白牙。我好一阵惊悚,这个狐狸精想干吗?
      “小安,好久不见啊。还记得我吗?”周叶秋的狐狸眼扫过薇安,我的不安就扩大一圈。
      “我能说不记得了吗?”我苦笑。
      “那好吧,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我叫周叶秋,高二五班,想跟你交个朋友。”周叶秋伸过手来。
      “我叫林小安,这是我表妹薇安。”我倒没觉得他是想和我交朋友,大概是想和薇安交朋的成分居多一点。
      “我知道她叫薇安,不过她好像不太喜欢我呀?”周叶秋笑笑,眼角的细纹向上拉,更像一只狐狸了。
      “没有,薇安就是不太爱跟陌生人说话。”我看着薇安傻笑道。薇安倒是真的不喜欢和生人说话,不过她对周叶秋似乎是真的讨厌,好像是凌宇某一次在薇安这儿乱嚼舌根。
      “薇安,我告诉你,以后看见周叶秋一定要躲得远远的,他不是什么好人,我今天还亲眼看见他把低年级的小女孩吓哭了。”凌宇在薇安面前一副“确有其事的样子”。薇安本来就很相信我和凌宇的话,更何况凌宇这么信誓旦旦的说出来,薇安也就记在了心上。不过在没有亲眼见到周叶秋的事迹之前,薇安应该对他也没有多大感觉。自从上次她在形体房跳舞的时候,周叶秋站在玻璃门外冲她吹口哨她就恼羞成怒了,看见他就横眉竖眼。说实话凌宇都没有真正见过薇安跳舞的样子,一半是因为我从中阻挠。一半是因为薇安也对别人在她跳舞时打扰她感到反感。还有一件事如果凌宇知道估计又要和我冷战几天。那就是我骗薇安说女孩子跳舞的时候不能被自己喜欢的男孩子看到,否则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薇安刚开始对我的话将信将疑,后来有一次凌宇想偷偷到形体房看我和薇安跳舞,结果从旁边一米高的石台上摔了下去,右手脱臼,吊起来半个月才好的。薇安当时看我的眼神就是崇拜外加后怕。
      “今天是我生日,我想请你和薇安一起去聚餐,你们方便吗?”周叶秋道明来意。
      “我们今天要去朋友家做客,早就说好了的。”我装作很为难的样子。
      “薇安,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一看见我就皱眉头吗?”周叶秋竟然转移话题。
      “因为你抽烟。”薇安说着又皱了一下眉头。
      周叶秋笑了一下,然后把烟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他走到薇安面前,拉着他的手,薇安挣扎着,我向上前,他另一只手挡在我面前。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要去的地方是凌宇家吧?”他没有看我,问的是薇安。
      “凌叔叔请我们家人吃饭。”薇安也不怕他,直视他的眼睛说道。
      “你们家人?薇安,我没记错的话,你只是林小安的表妹吧?”周叶秋真实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却被他吓了一大跳,但是按理说这件事他不会知道的。
      “你想干什么?”薇安果然不高兴了,她心里什么都明白,但是她不想面对。
      “我能干什么,我喜欢你,薇安,我只是希望你下次见到我的时候可以高兴一点。”说完他放开薇安的手又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我,大步走开了。
      我惊魂未定,想着用什么说辞跟薇安解释这么复杂的身份关系。
      “小安,我不傻了,可是为什么我爸爸还是不要我呢?我小时候脑子是糊糊涂涂的,但是我知道他就是我的爸爸,为什么我去了一趟东大苇就什么都变了,我自己是谁都不清不楚的。后来我才明白过来,不是你和我的错,是我爸爸,他不想要我这个女儿,他想要你做他女儿,你开始不愿意,后来又愿意了。其实我一直想问,我和你到底谁是他的女儿?”我想这大概是第一次薇安对自己的身世有了进一步的思考,关于我和她到底应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我自己也做过无数次的思考。但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结果,大舅不会同意自己有薇安这个女儿,养女的说法也仅限于凌家和含家这些知道内情的人。在外面,林子郡还是只有我一个女儿,每年我的生日宴也好,公司聚会也好,他都带上我,唯恐全天下不知他有这个女儿的存在。而关于薇安,他又不闻不问,仿佛视她如空气。不准她接触陌生的客人,甚至让她躲在房间里别让人发现。他太残忍了,他不仅不爱薇安,甚至不想承认她的存在。久而久之,薇安发现这一点,不再期待他的父爱,只一心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跳舞。
      我在她面前也是矛盾和自责的,好像我完全和她就是倒过来的版本。大舅对我百依百顺,甚至生意上的事情都会跟我这个小丫头征求一下意见。有时候我恍惚觉得自己就是他的女儿,或者他把我当成他真正的女儿。
      薇安第一次一路上都没有和我说话,她沉默着,我也找不出什么话题起头。到凌宇家也是一句话都不说,像个没有生气的木头人。
      “薇安,你不舒服吗?”凌宇跑过来问道。
      “没有。”薇安有气无力。
      “一定是练舞的时候累到了。”凌宇递给她一杯水。
      “什么舞?”大舅忽然出声吓了我和凌宇一大跳,这件事终于还是要见光了。
      “是这样的,学校要排节目有老师选举中了薇安。”我尝试解释道。
      “我跳舞关你什么事?”薇安忽然站起来说了一句。我看见大舅眼角跳了一下,心想不好,连忙眼神示意凌宇,让他解围。
      凌宇上前刚想说什么,薇安推开他,指着大舅大声喊道:
      “你有什么资格过问我的事情,你不是我爸爸,你是小安的爸爸,你管她就好了,不用管我。”薇安今天好像很不一样,也许只是压抑久了。
      “我凭什么,就凭我养着你,就凭我养着你这样一个白吃白喝的废物。”大舅说话从来都是不留情面的,这样一说薇安更是绝望。
      “我就知道,你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要不是小安求你把我留下来,恐怕你就要把我丢在大路上。只是你不知道,有时候我倒希望你把我扔出去,让我死了更好。”薇安大声哭出来,凌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了,也不好去劝慰。我心里像打鼓,嗓子眼里像堵了一团棉花,咽不下去,提不上来。
      “活了这么多年够了,现在想跟我说不领情是不是太晚了?那好,我成全你,你自己滚出去,随便去哪,我就当这么些年养了一条狗,丢了对我没什么损失。狗还会看门,你会什么?看着你我就倒胃口。”大舅的话砸在薇安身上,一个字一个洞,让薇安血流如注,人都站立不住,倒在地上。
      “林叔,薇安虽然不是你亲生的,可是她在你们家也没有少帮忙干家务,她还小,说的话您别往心里去,你就别生气了。”凌宇扶住薇安,把她靠在沙发上。
      “是啊,子郡,还是个孩子,你就算了吧。”凌叔叔打圆场。但是眼睛却示意凌宇适可而止,我感觉凌叔叔和凌宇之间好像也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菜我都烧好了,你们别站着了,都进来吃饭吧。”凌阿姨及时接过话头,招呼我们过去用饭。
      薇安没有动弹,眼睛定定地看着前面一个点,凌宇拉她过去吃饭,她就是不动。后来大舅吼了一句“爱吃不吃,不用理她”。她“腾”一下站起来跑了出去,凌宇跟在后面,我刚想踏出去,被大舅一把抓住拖回去坐在餐桌上。我不敢轻举妄动,想着等他心情好一点的时候再提薇安的事情。整顿饭我都吃得小心翼翼,食之无味,味同嚼蜡。凌宇一家人的态度太奇怪了,都没有要出去追的意思,安安静静吃着饭,一句话也没有提到刚才的突发状况。
      一直到回了家薇安和凌宇还没有消息,我等着大舅和舅妈入睡后悄悄打开手机给凌宇发了一条短信。
      “你们现在在哪?薇安怎么样了?”大概两分钟后手机亮了,我赶紧打开。
      “薇安已经没事,在我家睡下了。她今天哭了很久,说什么‘为什么不要她’之类的话,到底发生什么事?”我心乱如麻,实在不知道从哪跟他说起。
      “我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你先帮我好好照顾她,暂时别让她回家,在你那儿待一段时间,我会找个机会跟大舅说说把她接回来。”斟酌了一下,我还是选择不说。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他是你父亲,就算当初有多么对不起你,现在也该原谅他了。你看看薇安,多么可怜,亲生父母都不要她。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凌宇一啰嗦我浑身细胞都受不了,而且我最烦他跟我说这个。
      “好了,我是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行了吧?你就别管我怎么称呼他了,帮我好好照顾薇安就行。”我关上手机就倒在床上睡过去了。
      早上在上学的路上又看见凌宇骑车载着薇安从门口进来,我站在他们后面大声喊:
      “凌宇,薇安。”他们回过头来冲我笑,阳光明媚,真是个好天气。
      “再过两个礼拜就是舞蹈大赛的事,薇安不能有情绪波动,暂时就让他在你家待着吧。”我看着薇安,她心情似乎好了一点。
      “也好,就在我家住上一段时间吧。”凌宇显然是很高兴的。
      “薇安,你觉得呢?”我觉得还是尊重薇安的意思比较好。
      薇安点点头,也没有说话,我觉得薇安应该是愿意的,毕竟凌宇对她的好她也是了解的。

      接下来几天里就是暗无天日的训练和彩排,我最后还是选了蒙古舞,常梦也觉得这种比较粗犷的异域风情的确比较适合我。她的原话是“你跳不出柔情似水的感觉来,天生就是粗枝大叶型的,也就适合跳跳虎背熊腰,甩着膀子,类似蒙古摔跤大会上的那种男人跳的”。我觉得她这句话严重伤害到了一个豆蔻年华的女生脆弱的心灵。
      薇安的具体情况她们是不知道的,所知道的版本跟凌宇差不多。其中的曲曲折折,小叔和我都道不清说不明。每天我不仅要对大舅察言观色,小心翼翼,见缝插针,寻找一切机会让他松口,允许薇安回来;还要忙着大大小小的考试,零零总总的排练,预演。薇安后来被接到童晴那里去暂住,刚好还能让童姐姐督促她排练。我现在见到常梦就有点怕怕的,怕她会拖着我没日没夜的练习还有揪着我的耳朵让我绕着操场跑圈。理由是我跳蒙古舞时少了一种力量和原始的美感,虽然她跟我解释跳舞时的气息调整和舞蹈节奏以及动作的关系,我还是不大明白这些跟她要我每天拖着做题海到半夜困得站着都能睡着的身体跑一千五有什么关联,我觉得她是法西斯,她是独裁专制。
      十一月份我们又要进行一次高校联考,类似于模拟中考。在此期间我跟常梦提议给我一个礼拜的时间好好复习,考完再专心投入舞蹈。不过被她驳回上诉,直接宣判我没有自主选择权。不仅能如此,她还变本加厉,榨干我晚自习的时间用来练习。这一举措大大加深我主权的沦陷,我的奴隶地位进一步巩固。
      屋漏偏逢连夜雨,周叶秋又一次找到了我。他说,我要追薇安,你帮我个忙。当时我一急就说薇安已经回了老家,他半信半疑。我后来每天晚上都做恶梦,担心他发现事实要杀我灭口,每天心惊胆战,走路都神神叨叨的。就在联考前一天,我好死不死地又一次偶遇周叶秋,眼看着他距我一步之遥,拼命调转车头,坚决地冲向了人海。后来想想,我为什么要跑,不跑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了。
      我一跑,周叶秋就紧跟在我身后,他一跟,我就越紧张。过马路连红绿灯也不管,直往前冲。拐弯处冲过来一辆大卡车,我一慌捏着刹车线直直的从车上摔了下来。倒是没出什么大事儿,不过后边的周叶秋吓得不轻,扶起我来就要去医院。
      “放我下来,我今天要考试。”我挣扎着。
      “先去医院看看,刚刚有没有撞到?”
      “哪有什么事,我就摔了一下。不用去医院,我要去学校。”我坚持。
      他皱着眉头把我放下来,然后把我的自行车放在路边的一个车摊里,给了摊主一百块钱让他看着。然后把我放在他后座上,跨上自行车就往学校去了。
      我们到校门口的时候,凌宇推着自行车和李波笑闹着,直接与我们撞上了。我当时有一种犯错的感觉,而且很强烈。还好薇安暂时不来学校,不然这事就有点说不清道不明了。其实现在我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凌宇,李波。早啊。”我讪讪笑道。
      李波点点头,就是凌宇臭着一张脸理也没理我直接进了教学楼。我冲李波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然后跟着也进去了。周叶秋在我后面,李波看了他一眼,也进去了。
      第一场按照惯例考的是语文,我和凌宇李波很巧地被安排在了同一个考场。我用两个小时做完了卷子,看看时间还早就想去童晴那里报道。我一站起来,眼睛周围跑出来好多小星星,然后就两眼发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躺在医院打点滴,舅妈在我身边红着眼睛。见我醒来忙拿着煲好的汤喂我。
      “好点了没有?你早上怎么不吃饭?医生说你低血糖,才会在考场晕倒了。幸好凌宇在,带你来了医院又给我打了电话,真是吓死我了。”舅妈一边说一边后怕不已。
      “舅妈,我没事的。早上走的急就没吃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一笑舅妈就宽心了不少。
      “我知道最近薇安的事情让你操心了,你每天两头跑,也累坏了。”舅妈自责道。
      “不是这样的,舅妈,我是因为考试和舞蹈的事情。跟你和薇安都没有关系。”
      “你就是这样,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揽下来,有时候我都忘了你只是个小女孩。”她捏捏我的鼻子,宠溺地说。
      “对了,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啊?膝盖上掉了一大块皮,腰上也青紫一片,我看到吓了一跳。”舅妈一说我还真有点疼痛的感觉,动一下就疼得更厉害。
      “可能是上学路上太急了摔了一下,没事的。”我搪塞过去,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
      “你舅舅以为学校有什么人欺负你,已经去学校找校长要求个说法去了。凌宇也说有一个什么姓周的小子早上送你来的学校,这件事跟他脱不了关系。”舅妈狐疑道。
      我一想大舅去了学校,糟了,薇安的事情要暴露。还有凌宇怎么知道是周叶秋的问题,其实也不能怪别人,都是我自作孽不可活。我越想越害怕,祈祷不要出什么事。不过该发生的总要发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已。
      打完吊针我就出院了,回到家里的时候,大舅竟然也回来了。
      “大舅,你去学校了?”我试探性的问问。
      “嗯。”他也没有要多说的意思。
      我自讨了个没趣,径直上楼去了自己的房间。既然大舅没有发火,那就是应该没有什么事情,我心里也稍微安稳了一些。晚上多吃了点平时喜欢的菜,早早睡了。
      第二天我又发起来高烧,考试是没有办法去的了。在家呆了两天,我就趁没人在家偷偷跑去了童晴的音像店。跟他们玩闹后又悄悄回去,结果还没到家门口就听见喇叭声,我着急忙慌的躲进了矮灌木丛中。出来的时候觉得浑身又痒又疼,偷偷摸摸溜进了自己的房间。舅妈出来教我吃饭的时候,一脸惊恐的看着我。当天夜里我又一次被送进了医院,大舅气得厉害,说让我禁足两个月。我算是彻底完了,考试,舞蹈,都成了泡沫。
      常梦打电话来的时候把我狠狠骂了一顿,我又委屈又难过。
      一直到过了年薇安才被接回来,她现在和大舅简直就是水火不容。不过薇安没有像刚开始那样反应强烈,可能跟她晋级决赛也有关系。总决赛设在新年的三月份,我自己已经没有了这个机会,所以对薇安特别上心,哪怕外面的风刮得人脸上生疼,雪花飘得屋顶泛白,还是不肯让薇安有一丝懈怠。薇安身体不太好,在我的强制魔鬼训练下,终于在三月初的时候病倒了,还差点转成肺炎。
      刚好那时候非典的风声刚起,人心惶惶,薇安就被隔离起来。
      凌宇赶过来跟我质问的时候,外面还是春寒料峭的。我跟他吵了起来,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次他这么生气,生气的让我有些害怕。
      最后,他说:“你能告诉我事实吗?关于你和薇安真实身份的,我要听你亲口说。”
      人们常说事实胜于雄辩,可是等我丁小安把事实抖落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我连雄辩的资本都没有。我的确就如同凌宇口中的小偷,偷走了林薇安的身份,偷走了她的房间,偷走了她的父母,偷走了她在北京的一切……。我让她变得一无所有,孤苦零丁。她的出生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却在我无意的推波助澜下彻底变成一个悲剧。
      这些想法就像一把匕首深深插进我的心脏,血液停止流动,肺里的氧气仿佛都被掏空,我忽然就觉得有些无法呼吸。原本那些愤怒,委屈的情绪在一瞬间像被戳破了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我无力面对凌宇的质问,因为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凌宇眼睛一瞬不瞬紧盯着我,看到我变了脸色,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冷笑,满眼写满失望过后的嘲讽。那神色似乎在告诉我,他有多么后悔和我成为朋友,他有多么后悔放任我伤害薇安。他恨我,同时他也恨自己,因为他没有早点看清楚我,容忍我乐不思蜀呆在北京,抢走本来属于薇安的一切。
      “你无话可说了是吧?不用再解释了,反正我也不会再相信你了。你对薇安所做的一切我都会牢牢记在心里,总有一天我会替她统统讨过来。你这个无耻的小偷就等着受惩罚吧?我不会原谅你的。”
      凌宇说完就不再看我一眼,径直穿过我走进病房。
      他的肩膀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瘦弱,被我轻轻一推就倒下去。他力气变得很大,经过我身旁,把我撞得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我觉得心上仿佛被撞出一个大窟窿,里面不住的灌进风来。我浑身血液都被冻得凝固了。脑袋空空的,根本来不及思考什么,眼泪却抢先一步夺眶而出。我按住胸口,一步一步退到走廊里,沿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下瘫坐到地上。头埋进□□,像只小刺猬收掉全身的刺,像受伤的的小兽一样呜呜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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