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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过尽千帆 ...

  •   “凌昔,怎么了看你这架式该不会又是28床那女人惹你了吧”见我放下治疗盘抬手做深呼吸的样子,张悦凑到我身边疑惑道。
      “还真是她啊……有什么可气的,为了她气坏自己可不值……不过,上次说你打针打得疼,再上次说你护理时动作粗鲁,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见她一脸八卦的样子,我咬牙切齿道:“有你这样作朋友的吗”
      听后我的话她不好意思笑道:“人家不是好奇嘛说嘛说嘛!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来气,她说我面无表情,说我不像是来为她换药的倒是像来讨债的。我就奇了怪了,我戴着口罩的,她怎么知道我笑不笑。我看她八成就是故意的……我这个月的奖金因为她都扣光了。”
      “怕什么不是还有你家那位嘛!没钱吃饭了蹭他的去啊!”
      “得了吧!他是他我是我,不能混为一谈。”
      “你这丫头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这么好的一男人摆在你面前任你使唤,你还不珍惜。到时要是被别人抢去了有你哭得时候。你瞅瞅28床那女的不就是一程咬金吗你不知道她看你家那位的眼神都直了,就她那病早就能出院了,为什么还待在医院还有为什么全科室的医生护士谁不针对就针对你你整天咋咋呼呼的,对赵一昊又不上心,小心给28床那美人拐跑了。”张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一昊不是这样的人,我和他大学就在一起了。”
      “傻妞,还是小心点好,有个词叫晚节不保懂呗”云淡风轻地抛出这么一句话后便没了影,徒留下我一个人胡思乱想。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我和他谈了六年,整一个抗日战争都快要结束了,他怎么可能会和我……不会的不会的。对对对……我平复好自己的心情继续接下来的工作。可是一整个下午心里都郁郁的,像有个石头压在心中。
      我撇嘴暗骂道:“都怪那个死张悦,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可恶。”
      “在嘀咕什么了?”看着一个小时之前匆匆赶去手术室抢救一个车祸患者的男人此刻出现在我的面前,大脑一时转不过来弯仍处在迷茫中。
      “你不是进手术室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看着他一脸疲惫不堪的样子,我心里闷声一响随即开口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有些事虽然不想,但是无法避免的。”
      他听后我的话苦涩地咧嘴笑笑,声音如呓语,轻飘飘的,让人听不真切。“小昔,如果你也能这样想就好了。”
      “一昊。”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我扭头看向身后的声源。28床!一昊?这女人,她当我是死人啊!居然当着我的面这么亲切地叫我男朋友的名字。这世界还真是世风日下。
      我挡住她迎上来的身体,莞尔笑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不找你,我找赵医生。”她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是定定地盯着我身后的男人。果然没被张悦说错,这女人居心叵测,瞧她那眼神够销魂的,直把人盯穿,那电流我站在中间都要把我电成北京烤鸭了。
      “什么事?”声音平淡毫无情绪可言。
      “一昊,我们能单独聊聊吗?”她撇了我一眼婉婉开口道,那语气温柔的都要腻死人。
      我心中暗骂,狐狸精,绝对的狐狸精。
      “凌护士是你的责任护士,没必要避开。”一昊正色道。
      “不是讨论病情,是有些私事。”她眼神亮晶晶的,透着希翼。“私事就免了吧!”
      我正在为这狐狸精大胆地邀请和一昊毫不留情的拒绝这不到一分钟时间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而大喜大悲时,被手臂传来的拉力拉着进了治疗室。
      混混沌沌中听到一昊的声音:“她说什么你都别信。”
      “……”我傻傻地看着眼前一脸焦急的他,半天才开口道:“一昊,她漂亮还是我漂亮?”
      “傻瓜,这还用说。”
      见他转身就走,我急道:“喂,什么叫这还用说,我和她到底谁漂亮啊!”
      还未追上一昊就被背后的不悦声震慑到,我傻傻地回头看着一脸怒气的护士长,立马喜笑颜颜道:“护士长您好。”
      “别和我嬉皮笑脸的,给我严肃点。”看着她因愤怒而拉长的脸我立马收住笑容低眉垂首做虚心听取状。
      按照以往的经验,像她这种更年期的女人你越是和她顶,她就越来劲。
      她啪啪地连炮乱轰炸得我头晕耳鸣后扭着腰走远,徒留下我哀怨的眼神。气呼呼地暗骂了几句后才反应赵一昊没影了。
      “喂,小昔小昔,你快去消防通道那,28床那女的在和你家那位说……”未等张悦说完话,我就一溜烟的跑向事发现场。
      老远的就看到两人的身影,我理了理微乱的头发,大步走近他们正色道:“赵医生,主任找你。”
      我有点心虚,天知道,主任去哪儿了。
      一昊回头看到我后,皱眉愣了良久随即回头对那女人说: “不好意思,我还有些事。至于你说得那些我觉得你应该去找你的主治医生,他对于你的病情要比我了解得多。”
      我歉意地向那女人笑笑不顾她愤怒的眼神转身追上了一昊。
      走到转弯角时他突然停下脚步偏头问道:“我们科室有几个主任?”
      “呃……”
      “主任今天有手术,现在还在台上了。”就说嘛!难怪一早上没见他人了,原来上台了。
      “嘿嘿……我还有事,先走了啊!”说完转身欲溜,还未迈开步子就被他拉到值班室。
      “小昔,你不信任我是吗?”
      我避开他直视我的眼睛支吾道:“不是的,只是害怕。毕竟……”
      我配不上你。身边的朋友都说我和你在一起,是我赚发了。你学历高、长相好、家境又殷实,而且最主要的是专一。而我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可以说满大街一抓一大把的那种。我不是不放心你,只是对自己没信心摆了。
      “小昔,你不用害怕……害怕的应该是我,我怕有一天你会恨我……会不理我……”
      抬头茫然地看着他落寞的神色,我伸手环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坚定道:“怎么会了,我怎么会不理你了,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不理你的。”
      我想了想复又开口道:“不对不对,如果你要是敢玩撇腿的话,我是肯定不会理你的。知道了吧!”
      半天也没等来他的答复,只是那怀抱越来越紧。
      他今天是怎么了?我拍了拍他的背出声问道:“一昊,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你和我说,你别一个人憋着。我这几天过着比较顺,正愁没得烦。”
      “没事,你站着别动就好。”声音粗哑酸涩。
      他到底怎么了?自从上班后性格上就变了许多,变得郁郁的,没了大学时期那般开朗激情,也许是工作的原因吧!毕竟医院少了学校的肆无忌惮,而多了几份无奈与压抑。或许就是这样的,我暗暗想着。
      只是我未曾想到,那郁郁寡欢的性格却掩藏了如此致命的秘密。也许一切都在冥冥之中按部就班地发展着,只是糊涂的我却怎么也没瞧出它的破绽来。
      “一昊,你知道再过七天是什么日子吗?”我咧嘴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他忘了,虽然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忘过,但是近来不安分的因素特别多。犹记得那天那个女人跑来质问我的口气:“你真是个恶毒的女人,你凭什么阻止我和一昊见面。你根本就不爱他,霸着他干什么?”那一声声指责声犹如一把把刀子想我掷来。我承认我卑鄙,我逼迫一昊让他不要去见她,在当我得知他们是高中和大学同学时我就害怕了。尤其看到她那般的自信和高傲,这正是我所缺少的,这就更让我局促不安。
      “知道,是我们相恋六周年的日子。”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他的话语中带着丝丝的无奈与伤心,连眼角的笑意也未达眼底。
      忽略掉心中的那股不适莞尔道:“那你可别忘了哦。”
      晚上伴着一昊的“甜言蜜语”沉沉进入梦乡,把白天里那些不安的阴霾吹得销声匿迹。已经四年多了,每晚他无论多忙总会打电话给我,如果赶上有手术也总会提前给我电话。我记得有一次,恰逢我轮休,那天下午还在睡梦中的我,手机响起,朦朦胧胧中我接了手机。手机那头他说话很是急切,要我别等他电话了,叫我早点休息。寥寥几句他便挂了电话,待我反应过来唯有嘟嘟声盈灌满脑。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有个手术,那个刀从下午一直开到凌晨才结束。那时的我被他这一举动惹红了眼,那时的我也深知腼腆木讷的他爱我的方式。只是我未曾想到爱情可以变得如此之快。前一刻还温柔软语的人如今早已成了那个杀你的刽子手。
      我著着手中的筷子,想了许久抬头望向坐在我对侧的人开口道:“一昊……我们结婚吧!”
      屏息等了许久也没等来那简单不能再简单的俩个字。沉默……沉默……惟有沉默。我从未发现这一刻的他这般的安静,那个永远在我都是一副孩子气的他,那个总有说不完的乐事耍不完的宝的他如今竟能这般面无表情只是像万年的佛像般定定地杵在这儿。
      像等了一个世纪这么久才等来他从喉口深处的一句:“小昔,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是谁多么可笑的一句话。我们相爱了六年,现如今我厚言无耻的向你求婚,得来得竟是这么讽刺的一句话。
      我近乎癫狂地笑道:“赵一昊,是因为她你才不想和我结婚的吗”
      他茫然的看着我随即了然道:“小昔,我们之间无关乎任何人……小昔,我……”
      我转身大步跑开,他后面的话我不愿再去听也不敢再去听。无关乎任何人怎么可能……如果不是她,我想不到还有谁能破坏我俩的关系。连毕业分手季我们都走过来了,还有什么克服不了。没想到他也有骗我的那一天,为什么不说实话,为什么不说我们之所以变成这般就是因为那个叫张倩娥的女生。我还记得那天是我们六周年纪念日,我左等右等等来了竟是你的一句“对不起,科里有事,来不了了。”可是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你就站在我的不远处。那天本想给你个惊喜,可是你却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彻彻底底的大惊喜,让我至今都还没缓过劲来。当你叫着她的名字时有曾想过我吗?看来是没有,不然你也不会在挂断我的电话后长舒一口气。我真傻,为了那一天早早的打扮自己,像个18岁情窦初开的小女孩那般等着你来夸我一句“很漂亮。”可是至始至终都没想到等来的竟会是这种结果。那你一直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对她的疏远淡漠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一直在为你辩解,可是终于发现那只是自己在逃避你已经远去的事实了。
      “怎么脸色不太好。”
      “……”
      “呵呵……你的这一点打击不算什么。”见我不语她继续道:“如果不是你我和他会很幸福。”
      “你算什么?不就是个抢别人男朋友的坏女人来耀武扬威摆了。”我扔下手中的治疗盘对她吼道。
      “我抢?我和他高中就认识了,大学时要不是你,我们早就在一起了。我们俩之间到底谁是多余的……怎么,你现在受一点点打击就痛不欲生了吗?我告诉你相对于一昊这四年来的打击,你这一点算不了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来指责我,这段感情中无论是谁的过错,最后所有的人都只是来指责我。连我的母亲也是这般。不问缘由,只是一味的指责我。
      “什么叫四年来的打击?你在胡说什么。你是他什么人?凭什么就断定这四年对于他来说是打击?”想着这几天的委屈又被这女人的一句话深深的惹恼到,我几近怒吼道。
      “凌昔,你到底在做什么?身为护士怎么能对患者大呼小叫了。那些职业道德给你丢哪去了?给我马上道歉。”正值查房时间,护士长这一声严厉地指责,惹来几个医生和护士的围观。我咬牙怔怔地站在那儿,无暇顾及身边那些谴责的、看笑话的、担忧的,还有挑衅的眼神,大脑一时混沌不堪,疼得厉害。
      “小昔,身为医护人员你要有爱伤的心态,别动不动就诅咒人家,这样不好。”
      “小昔,我把我们俩这个星期的班调在一块了,这样你就不愁看不到我了。”
      “小昔,会没事的,你别哭……”
      “小昔……”
      “小昔……”
      谁在喊我?梦里的那个声音又在耳边叫嚣了。那个声音是一昊的吗?不是的……不是的……为什么大脑里的那个声音的主人怎么看都看不清他的脸,甜蜜的、忧伤的、绝望的、担忧的,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他是谁?我推开人群大步跑开,脑子里被那些声音充沛地满满地,像是要爆了般。
      “小昔,怎么了?你怎么了?”
      我呆呆地看着一把抱住我的那个人,他脸上的担忧是这般的明显,可是不是他,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他再模糊,可那感觉我还是清晰的,那个人不是一昊……那到底会是谁呢?我挣脱掉他的桎梏像个脱缰的野马一样冲出医院。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的家,当我以一身护士服站在家门口时,把开门的妈妈着实吓得不轻。
      “你这孩子,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你瞧瞧你护士服都没换,居然就这样一路走回家了。和一昊怎么样了?快去给他道个歉,他这几年也辛……”我无视妈妈的唠叨疾步走进自己的房间锁上门开始在屋里翻找。
      我不知道我要找什么?想找到什么?还能找到什么?当一切物品被我尽数扔在地上时,我才发现有关那一切的一个也没有。
      妈妈的唠叨声依旧在门外响起:“你霹雳哐啷的在屋里干什么啊!快看门……小昔,你是不是想起什……”
      门应声而开打断了妈妈接下来的话。“为什么家里没有我一张大学时期的照片?”
      妈妈听后我的话脸色煞白随即正色道:“哦……搬家的时候弄丢过你的一个箱子,照片都在里面……咦,今天你怎么回来的这么……”
      “你在撒谎……你一撒谎就喜欢扯开话题。”见她面露难色我继续道:“告诉我实情,告诉我,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
      ……
      妈妈的叹息声萦绕满室,随后就只剩下这一室的沉浸,一室的无奈。那故事太长,太长……长到了我忘却了所有的故事、所有的剧情。而我今时才知道这四年来总是出现在我梦中的那个只有声音没有长相的男人叫赵启浚。
      我认识赵启浚是在大四的时候,那时的我第一次见到他时第一印象就是开朗热情,像一缕阳光般温暖,时时刻刻的照耀着我。以朋友的身份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我们很快就确立了情侣的关系。那时候学校很多朋友都不看好我们,因为眼看我们就要实习了,如果说实习不在同一地的话,对于情侣来说分手是在所难免的。时间飞梭,到了大五实习年,郑启浚放弃了江浙一带的名医院和我留在了学校的附属医院实习,我知道对于他这种年年都拿奖学金的人来说留在这儿多少是有些可惜的,若不是因为我,他可能有更好的前途,所以自那以后我加倍的对他好。令人瞠舌的不仅有郑启浚还有赵一昊,我不知道他又是因为什么留在本市,以他有个做校主任的父亲,那些实习单位不是随他挑。当时的我一心放在启浚的身上,还不知道赵一昊眼神中的那抹深情。直到后来发生的那一切,我才惊觉这一切的祸源是我,是我害了他们。
      启浚死的那天,我就在他的身后,准确来说他是为了档我那一刀才死的。我还记得那天,漫天的雨,怎么下也下不完。那个持刀的男子我隐约还记得他的妻儿前天死在手术台上。羊水栓塞,一个无法预料的并发症,医生是人,不是神啊!这个难预测难抢救的情况是谁也不想让它发生在一个仅仅二十五岁的女孩身上,更何况是一尸两命了。他疯了一般冲进急诊大厅,见了身穿白大褂的人就挥刀乱砍一气。那晚满地的鲜血,那象征着纯洁的白大褂上也染上了朵朵猩红。启浚挡住了那个男人向我挥来的一刀,我站在他的背后看着他一点点的倒下,地上一滴滴的鲜血晕散开来,像一朵盛开的玫瑰,那一刻我从未那么讨厌过玫瑰。那一晚,死了三个,伤了八个。我无暇去顾及死了另外两个人是谁,我只知道我的启浚他死了,脾破裂造成失血过多休克致死。我恨那个杀了他的人,他杀了别人后他的妻儿就可以回来了吗?可是……我更恨我自己,如果说当年实习时他选择去江浙一带,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的丧礼我来不及去参加,因为那时的我早已忘了那个叫郑启浚的男生。我只记得醒来时我抱着一个男人的腰哭泣道:“我做了一个噩梦,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死了……呜呜……”被我抱住的那人身体僵硬,良久后开口道:“小昔,让我来照顾你好吗?”这一句话竟做了四年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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