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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酒中愁肠 ...

  •   吏部尚书府后园
      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从假山洞钻出来,刚露面就被一位长得膀大腰粗的中年妇女揪住。
      “哎哎,徐妈妈你倒是轻点儿!”小厮立即乍呼呼地大叫起来。
      徐妈妈立着眉毛沉声问道:“少爷还在喝酒吗?”
      小厮翻了翻眼,连声道:“是啊,这不吩咐小的再去取一壶酒么?”这徐妈妈是裴玉良的奶娘,真把他当成自己亲儿子对待,特别是在夫人生病卧床后,已经完全把自个儿当成亲娘了,常常因为手下人动作不利索数落,仆人们心中纵有怨言也不敢明说。
      就算裴玉良现在官居要职,在徐妈妈眼里也就是个孩子,最近她正在为他的婚事伤透脑筋,本来以为一场盛大的皇家婚礼可以让一心扑在公务上的他开点窍,怎料到他回来后就躲到后园亭里闷着头饮酒。
      徐妈妈立即在心里提了十个醒儿,裴玉良小时候一不开心了,就喜欢一个人躲在一角舔伤口,她想破了头也没弄明白,他到底在难过什么?虽然她从来没有明白过她家小少爷的心思。
      “不许去!”徐妈妈想归想,手下却没松,恶狠狠地警告道。
      小厮马上苦着个脸恳求道:“我如果不送酒去,大人若怪罪下来,奴才可担待不起啊!”
      “反正不许去!”徐妈妈黑着脸喝斥道。
      “徐妈妈!”小厮挣又挣不脱,急得快哭了,里面在催,这边又不让过。
      “你们在干什么!”一老一小闻声齐齐转头,表情滑稽地看向来人。
      来人是裴府的大管家,他的身边还立着一位白衣翩翩的年轻公子。
      “老头子你来正好!这坏孩子不听话,要给少爷送酒去毒害他!”徐妈妈一脸正气地告状道。
      小厮又急又气,这人怎么这样胡搅蛮缠啊!
      “你就别添乱了!有贵客到访,还不快去告之大人!”大管家气得吹胡子,懒得理这凶婆子,转身一脸恭敬地对旁边的年轻公子道歉:“让吴大人见笑了,贱内出身卑微,不懂礼数,还望见谅。”
      “无妨,请老伯引路。”年轻公子笑得云淡风清,看呆了一边的老小两人,只惊为天人。
      “是,请随老夫来。”

      心情难受的裴玉良独自于凉亭中饮酒,一杯接一杯,却更是愁上加愁,亭外桂花盛开,香味宜人,却难以平复他烦躁的心情。还有什么放不下?他不是一开始就明白了?他还在期待什么?早在醉湖之时,他早已做下承诺,他还有什么不知足?
      男子本来生得白晰瘦弱,酒精的刺激下,面上呈现一片病态的潮红,目光呆滞着望着不知名的远处,衣衫略显凌乱,哪里有往日一丝不苟的形象。这便是吴铭衣步入园中时,看到的景象。
      情根深种,庸人自扰。
      待吴铭衣走到亭前,老管家上前呼唤:“大人!大人!”
      裴玉良转过呆滞的眼珠,久久盯了他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什么事?”还未待老管家答话,他又看见了吴铭衣,立时犹如被人敲了一棒,眼神立即清明起来。
      “吴大人?”

      吴铭衣如今任职刑部,官阶虽不高,却是百官最为忌惮的人物,说的难听的,更言他是盛沐环着意提拔的心腹和酷吏。
      是以裴玉良对他的到来本能地警惕起来,酒意立时醒了半分,人也站了起来。
      “冒昧来访,还望尚书大人见谅。”吴铭衣抱袖行了礼。
      裴玉良很快恢复常态,朝一旁的老管家冷冷吩咐道:“徐伯,你先退下,没有本官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园子。”
      “小的明白。”老管家面带不安地低头离开。
      “不知吴大人突然造访有何公事?何不事先差人送来拜贴,本官也好准备一二。”裴玉良一本正经地整理了下衣裳,正色说道,仿佛方才的饮酒的事情从不存在,也隐隐透出不快。
      吴铭衣早已习惯此人的装模作样,也不觉得违和,只微笑着答道:“此番前来只不过需要大人的一句证词,下官选择此时前来拜访,其实也是为了尽量避免他人的耳目。”
      裴玉良挑起眉毛,不解地看向他,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杜珉之事,大人可知?”吴铭衣抬眼与裴玉良对视,发问道。
      裴玉良抚住额头道:“真是可惜了,此人头脑灵活,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能进得了殿试,当然也不会简单。若他的嫌疑被证实,”吴铭衣不紧不慢地接话,语气却已转为冷峻。“却不得不令人心寒。指使他的人可谓费尽苦心,将这个本可为己所用的可用之才送到敌人的身边。”
      裴玉良抬起头,冷冷地问:“你在怀疑我?”他在心中已把这新上任的刑部侍郎看作摄政王的耳目。
      “下官刚才已经说过,只是需要大人的一句证词。”吴铭衣并未因他的态度而退缩,平心静气地引导。“杜珉在这短短半年内结识了不少权贵同僚,每一个人都有可疑之处。”
      裴玉良“啪”地一声放下酒杯,语气加重:“吴大人此话何意?难道你要逼本官招供什么莫须有的忤逆之心吗?”血气上涌,头晕突降,他踉跄着脚步差点摔倒,吴铭衣马上伸手将他扶住,叹道:“大人勿需动气,下官也不过想早些查明真相,还杜珉一个公道,相信大人也是这样希望的。”
      “你想知道什么?”裴玉良深吸了一口气,才将那股翻腾的感觉压抑下去。
      来了,终是来了。
      “此前,杜珉可否给大人寄了一封告密信。”吴铭衣问道。
      “不错。”裴玉良只觉得两眼发晕,酒的后劲上来,他控制不住地脱口而出。
      “信在何处?所为何事?”吴铭衣继续追问道。
      裴玉良猛地睁开双眼,转头愠怒道:“实不相瞒!信已被本官烧了!吴大人还想知道什么?内容?我只能奉告,你绝对不想知道!”
      “好,下官也不问大人为何烧信。还是依方才所言,请大人如实回答。”
      “请讲。”裴玉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毕竟也已经在官场中待了十五年,明白此时什么是最适合自己的心境。
      “杜珉是不是由大人引荐的外国人?”
      “无论本官如何回答,吴大人想必已经把来龙去脉了解的清清楚楚。”裴玉良的嘴角有一丝自嘲的笑容。“唯才是用到底是谁说的?杜珉一家三百口被琉国皇帝降罪处死,他所幸被我的恩师闲云先生冒险收留,见他资质聪慧,品性端良才收为弟子。吴大人也与杜珉有所接触吧,他这人极聪明也懂得经营人际关系,唯独不会算计人。”
      吴铭衣静坐在一旁听裴玉良讲完,心知他是不会告诉自己信的内容的,就算他在袒护某人罢,就算摄政王亲临此地,他也决不会说出半句。
      吴铭衣的心中其实已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但他无法确定,那只是个影子,并不确实与某个人相吻合,而且证据并不齐全。
      “下官已得到了大人的答案,打扰大人清静,请见谅。下官这便告辞。”他起身告辞,裴玉良方才的颓然,尽收眼底,他的心思早已全数落于那人身上,此生,若是看不开,势必一生受制于他人。
      “请。”裴玉良察觉了吴铭衣审视的目光,顿显不快,不想让他久留,也起身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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