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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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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这《雨葵图》除了是出自前朝帝王手笔这个特殊敏感身份外,其实江湖上还有另一传说,相传当年武帝开国之时在汉江边斩杀前朝赵氏王族百余人,想来这百余人都是赵氏皇亲国戚包裹里该是带有全部身家,可当血染汉江后武帝却没有从他们身上发现丝毫分文,于是有流言说是赵主事前就把所有金银珠宝全部藏好,而这幅倾注赵主全部心血的《雨葵图》变成了发掘这份密宝的线索图。
“爹,这事不宜通知官府。不如让孩儿出去寻吧。”柳落凌看着气急败坏的父亲,沉声说道。
柳文涛想了想,这事的确不宜张扬,一来自家院里遭了盗窃柳府名声不保,二来爱女被贼人所盗,传出去只怕以后寻回来也总不好嫁人,而且这幅图的来历也不清不楚……思前想后,一时气愤,柳文涛随手拿起茶盏就“嘭”一声摔个粉碎。
他在大堂里前后踱步,当然没有注意到一堂上下个人嘴脸、神情之态的细微变化。思索片刻他变开口吩咐道:“落凌,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不许走漏半点风声,尤其要保证你妹妹的安全!”
柳落凌来不及吐息,连忙上前应承下来,随后也不管二弟脸色,径直领了一干园中武士出府寻人。
眼看大哥身影越去越远,素来与落樱交好的柳落庭自是也不甘闲着,拱手上前自告奋勇,“爹爹,大哥固然神武,但孩儿也想为柳家出一份力,寻回宝图和三妹。”
柳文涛淡淡扫了他一眼,还没说话便被大夫人黄龄给拦了回去,黄龄瞪眼背对着柳文涛大呵一声,“你这点能耐,只怕出去反倒越帮越忙。你只要安心给我留在家里就是帮了最大的忙。立在那里做什么,还不马上给我退下!”
柳落庭看见母亲如此,心里虽知母亲是护着他,但到底当着大家的面被痛骂,面子上过不去一甩袖便大步离开。
待柳落庭走后,二夫人青虹见情况不对,也连忙找了因故拉着柳落梅急急退下。堂中原本的欢愉被这么横插一脚,安静异常。
黄龄知道这时柳文涛在气头上是万万惹不得,所以好言相劝到:“老爷,这件事就交给凌儿处理好了,您也别太过动肝火。这几日老爷不是说太子那儿进步很多了吗?”
柳文涛看着地上残碎的茶盏,敢来柳府偷盗且成功盗走《雨葵图》的人,纵观江湖恐怕也不过袅袅数人。此刻他心里思绪万千,压根没有听见黄龄所劝解之话,只抬头对她交代吩咐了明日的大会之事,便抬脚离去。留下一脸怅然的大夫人。
这么多年,为他生了两个儿子,但却从未上心。黄龄自嘲,想起了前几年柳落庭缠着她问她何谓爱情,呵,爱情,她到如今也没有体会过,怎么告诉自己的儿子。她有些心酸,可一想到之前二房的脸色顿然又觉得释然了。
柳文涛穿过花厅,走向西园。一路走来,下人虽慌张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但神色却还略微沉着,干起活来还算麻利。
来到厢房,柳文涛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子,回头打骂随身服侍的侍女道:“你们是怎么照顾三夫人的!还不去找大夫来给夫人看病!”
荣月一听这话立马跪下,泪水布满脸,声音也带着颤抖:“大夫已经来过了,开了药,说要注意安定心神。她们都去熬药了,我留在这里照看夫人。老爷,小小姐……小小姐……她……”
本来欲大骂一通的柳文涛,见荣月满脸焦急,倒也不忍,只好开口沉声吩咐:“你先出去守着,药好了立马端进来,除此之外,外人一律不得进来。清楚了吗?”
“是。”荣月跪着出了厢房,然后站在花园里,注意四周动向。
柳文涛轻轻坐在床边,帮秋蓉掖了掖被角。手刚碰触到床上可人儿的皮肤,就见眉目一动,床上人睁开了眼。
“好些了吗?”柳文涛扶起秋蓉,随便给她腰下塞了两个垫子。
秋蓉屏气看了眼周围,确定无事后才开口,“我想是他们来了。”说完眼神一暗,藏不住的着急显露出来。“这么多年,还是找了过来。”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如果是他们,樱儿的安全倒是不用担心,现在就怕不是他们。”柳文涛握住秋蓉的手,两人的手都开始松弛,再也不复年轻时的活力。
秋蓉想了想,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语调虽轻但掩饰不了那明显的颤抖,“老爷,我想出府亲自去寻。如果真是他们,见到我倒也还忌惮几分,如果是其他人,我想我的命也比樱儿重要很多。”
“不准!”柳文涛心下一急,也没考虑三夫人的心情,“你想用自己去换?这个我是决计不准的,我已经让凌儿出去寻了。而且虽然你平时行事小心,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日常教导些樱儿什么吗?她那些功夫让她自保也是不难的,何况我柳文涛的女儿,定有足够的智谋逃脱生天。”
秋蓉这时真不知要说什么,老爷既然都知道她平时教落樱武术触犯家规,但却一字不说。这样百般照顾,任是铁石也化为绕指柔。“可是樱儿她……”
“好了,不要多说了。今晚先休息,我会让人好好看住你的,不要再给我找什么麻烦。最近皇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皇城恐怕也快变天了。”说完,平时精明干练的柳文涛也仍不住叹了一口气,神色显得有些落寞。
房内烛火摇曳,屋内忽明忽暗。秋蓉知道这时老爷的话肯定包含了他太多的考虑,此刻她如若一动怕是会给他带来更多的烦恼。强行压下心中的担忧,秋蓉只好对着他梨涡浅笑,现在在他身边这个男人,她已经亏欠了他许多,此刻她哪怕心里再着急也只能强忍了下来。
清晨的朝阳徐徐升起,给整个康州罩上了层薄薄的金光。早起的摊贩脸上洋溢着安定祥和的神色,三三两两地开始搭棚煮水。
康州外南边的曲城官道上,一辆外表破烂的马车正急速奔驰着。
马虽然行驶地极快,但整个车却是极为平坦,仿佛脚下之路完全不是刚下过雨的泥泞。这样的架马功力,恐不是一般车夫所能做到,没有好几十年的磨砺只怕在这样的路上达到这个速度,车轮早就不堪重负飞落出去。
可事倒也蹊跷,这破马车的车夫显然就是一个正直青年的壮汉,双眉向上飞拔,眼神清亮有光,哪里有岁月磨过的痕迹。
这时,只听见一个慵懒略带倦意的声音从车内传出,不大不小但却能直到人心,“朱亥,这是到哪儿了?”
被唤为朱亥的年轻人,手继续拉着缰绳,恭敬地对车内人说:“我们已到曲城境内,约莫再过一个时辰便进城了。”
一阵馨香突然从车内传出,白玉般的手指略微抬起车帘。虽看不清里面玉手的主人长什么样,但能有着这样声音和手指的人想必也是为倾城倾国的大美人吧!
草丛中的人盯着马车,一动不动。然后听到一声响彻树林的“上”时,立马拔出大刀朝着马车冲了上去。
听见车外的杂声,车里不屑一笑,“等了这么久才出来,害的我差点都睡着了。”
草莽听见这话虽极大不满,但那声音犹如出谷黄莺,清脆婉转,哪里提得了气来生呢?就在他们心神一乱时,那个架马的车夫早已下车空掌劈开了一条路。
“你是谁?”草莽首领看着来人的气势就知道今天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了,硬抢不过只好退下求得活路,“今日有眼不识泰山,只求阁下扰我们一条……”
那人话还没说完,头就被活生生劈成了两段。其余的草莽看见头儿被人活活分尸,心下大荒,连忙扔下武器四处逃命。
朱亥正想追上去一网打尽时,车里的人打了个呵气,“就这样吧,不要杀戮过重。”
这话怎么听着怎么不对!朱亥愣住看着马车,暗自纳闷,那人不是向来都这样吩咐吗?今天怎么突然变调了?想是这样想,但他还是很快上车继续赶路,仿佛刚才那血腥的一幕从不曾发生。
曲城乃为前朝赵国首府,农产品贸易中心。自赵国被灭后,云国北迁首府于康州,虽政治转移,但却繁华依旧。
东华门外,市井最盛,时下新鲜蔬果莫一不足,鱼虾鳖蟹、鹑兔脯腊、金玉珍玩、衣着,无非天下之奇。处处皆是一幅繁荣景象,就连夜市收场时间也比康州晚一个时辰,直至三更放散。故此民间皆传“前程仕途达康州,百般享受在曲城”。
熙熙往往的人群中,谁也没有注意东华门外左边角落的食肆里,一个老头带着一个小女孩正打算吃晚饭开溜。
等到一老一小溜到门外三尺距离时,堂内小二才惊觉大呼:“站住!别跑!”
小二跑到店外刚才两人所站之地时,环顾四周,哪里还有那两人的踪影呢。
“没见过你这般窝囊的盗贼,连吃饭的银子也没有。”小孩瘪瘪嘴,一副嫌弃地看着旁边衣冠楚楚的老人。
那锦衣华服的老人,翘着两撇胡子,朝那小孩大眼瞪小眼,“老夫不杀你已是最大恩德,不感谢老夫,还敢这样百般要求,你就不信老夫立马把你解决掉?”
仔细看看,小孩的脸上虽被贴了些东西,但不难看出她就是柳府被盗的三小姐,柳落樱。她听着老人的话倒也没有惊吓的表情,仍旧是刚才那副诸多不满的神色,不温不火地说:“找个地方休息吧,我走累了。”
“你这小娃娃,真真不知天高地厚!你就不信老夫一掌打死你!”老人作势抬手就要挥下去。
柳落樱被他突然而来的抬手给吓地愣了一下,但旋即死命平复好心情,饶是这样但一个小娃娃开口的颤音还是泄了她内心的慌张,“你……你这是……以大欺小……不公平……我要……我要回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