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子传奇之风起大唐》水烟寒

9、小楼听风雨

　　清晨，太阳在天边已露出多半个脸。
　　长安城城门大开，往来之人络绎不绝。
　　梅孤雪夹杂在人群里，缓缓而行，无视身旁一道道惊艳的目光。
　　进得城来，却见官兵往来频繁，到处贴满了告示。梅孤雪凝神细看，告示之上，正是蒙面的李吟风，当下也不以为意，施施然向前走去。
　　穿过几条街后，一个转弯，只见一座酒楼当街而立，金字招牌上写着“秦风楼”三个大字。招牌年深月久，被烟熏成一团漆黑，三个金字却在阳光下闪烁发光。
　　梅孤雪站住，盯着楼前的金字招牌稍作沉吟便抬腿走了进去。
　　店内的小二一见大清早便来了一位神仙般的公子，自是满脸堆笑殷勤万分，一边打着千一边笑道：“这位客官，您是就餐还是住店？”
　　“可有清静的雅座？”梅孤雪道。
　　“有，有”小二连连答道：“二楼便有上好的房间，清静雅致，客官您这边走”
　　“嗯” 梅孤雪边走边吩咐道：“温一壶酒配四色酒菜，清淡为宜”
　　“好喽，公子您请好”
　　“一人喝酒，怎如两人来得痛快？”门口有人扬声道。
　　梅孤雪哼了一声，并不做理会。
　　只见李吟风笑吟吟地转了出来，眉眼俱笑地跟在梅孤雪身后。
　　“梅某欠了你的银子？”梅孤雪轻瞥一眼道。
　　“没有”李吟风答
　　“抢了你的东西？”梅孤雪又道
　　“也没有”李吟风忍着笑道
　　“那你跟着梅某做什么？”梅孤雪依然不动声色。
　　“跟着你有饭吃”李吟风大笑道。
　　梅孤雪盯着李吟风，冷漠的眼里也渐渐有了笑意，他不再多话，只随了小二走入二楼南角的一间房内，在当中的桌前坐了下来。
　　这间房位于二楼的东南角处，屋内没有过多的摆设，只在两壁挂了一些泼墨山水画，一个小几上，燃着一支檀香，屋内一尘不染，清晨的阳光透过东墙的小轩窗微微洒了进来，伴着窗外的鸟鸣和清泉声，倒是别样的雅致。
　　李吟风抚掌道：“果然是个好去处”
　　当下坐在梅孤雪对面，一挥手道：“小二，再来一壶酒，两斤牛肉，一只香酥鸡外加白切羊羔、酱猪肉……”
　　他一口气报出一串菜名，梅孤雪不禁皱了皱眉头，显然已被菜名油腻到了。
　　李吟风笑道：“美酒配佳肴，只是些素食有何滋味？难得有你这样的朋友在侧，需当尽兴为好”
　　梅孤雪淡淡答道：“你倒好兴致”
　　“无论如何，不要与自己的肚子为难”李吟风眨眼道：“人饿了难免会头脑发晕，头脑发晕就会出错，你我好像都不是喜欢出错的人”
　　说话间，小二已将几样酒菜全都摆齐，招呼了两人便自行退下。
　　“你没看到街上的布告？还敢这样大摇大摆的在这里晃？”梅孤雪揶揄道。
　　“如若是你画的，我倒要考虑改头换面一下，至于现在街上那拙劣的画像，不理也罢”李吟风眨着眼。
　　梅孤雪横了李吟风一眼，沉吟道：“那蜂既然出来觅食，必然还会有下次”
　　“不错，只要我们能寻到碧眼红蜂的踪迹，那人，自然也会找到。”李吟风接到。
　　两人不觉相视一笑。
　　李吟风叹道：“你若肯多笑笑，就会发现，许多人许多事并不象你想得那么糟”
　　梅孤雪神色一冷，又恢复了一贯的淡漠，垂下眼睑用筷子夹了菜慢慢吃起来，不再理会李吟风。
　　李吟风一笑也开始大快朵颐。
　　两人吃了一阵忽听得一缕琴音传了过来，这琴声由低到高，由缓到急，幽咽宛转，有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又如疾风从竹林中飒然而过，有惆怅，有哀怨，有不甘，更有悲愤，千般滋味交织在一起，高高低低，层峦叠嶂，只听得人愁思万千，悲愤莫明。
　　两人正出神间只听得一声拨划，那边的琴声嘎然而止。
　　李吟风不禁抚掌叹道：“不想在此，竟有如此美妙的琴声”
　　“这琴音倒是美妙，只是隐隐有些不平与杀伐之气”梅孤雪道。
　　“梅兄果然是此中高手，不知何时能听你一曲”李吟风笑道。
　　梅孤雪优雅举杯，轻抿一口，只当未闻。
　　李吟风一笑扬声招呼小二近前道：“店家，不知刚才谁人抚琴？”
　　那小二陪笑道：“两位客官一看就不是京城中人，这京城之人谁不晓得“解语楼”第一美人竹溪姑娘，这姑娘不但才貌双全，琴技更是一等一的好，只是她卖艺不卖身，许多达官贵人为一睹芳容散尽金千而不得，唯有每日遥听姑娘抚琴一曲以解相思罢了”
　　“噢？”李吟风道：“不想这风月之地，竟有如此人物”
　　“唉！”那小二叹道：“只可惜这姑娘时运不济，落于风尘之中终是埋汰了这般人才……”
　　话未说完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吵杂声，接着楼梯响起一串杂乱的脚步声。
　　梅孤雪淡淡地皱了皱眉，小二当下陪笑道：“两位慢用，小的去去就来”。
　　说罢退了出去。
　　随后便听得一番招呼安顿，有三四个人上楼进了西面的房间，片刻功夫后楼上又慢慢安静下来。
　　“如今这差事是越发没法干了”
　　一个粗壮的男声忽然传了过来。
　　“嘘，”另一个稍细一些的声音小声说道：“何兄低声些，叫人听去了可不好”
　　“直娘贼”粗壮声音压低了嗓子愤愤地骂道：“这么小的声音谁能听到，难不成有千里耳？”
　　李吟风与梅孤雪不觉对视了一眼，两人俱是武林高手，听力自是极佳，梅花飘落雪花轻舞也听得一清二楚，何况这些声响。
　　“唉，也难怪何兄气闷”另一人哑着嗓子说道：“在诺大京城搜索一个蒙面江洋大盗，这不是大海捞针么？一个似是而非的画像能管屁用”
　　被唤做何兄的人说道：“可不是。中书大人吃了哑亏无处撒气，只合着我们这些人倒霉”
　　梅孤雪盯着李吟风眼中似笑非笑。李吟风不觉摸了摸鼻子。
　　那几个人如果知道他们口中的江洋大盗正悠哉游哉地坐在邻间，不知做何感想。
　　哑嗓子道：“听说中书小姐被剌身亡，连带着身边的小丫头也未幸免，不知何故”
　　李梅两人闻言一惊，相互使了个眼色，继续凝神细听。
　　稍细声音悄声道：“自是中书老爷的债被小姐顶了，想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能有什么仇人”
　　哑嗓子道：“也是。难得还给了那下人亲属一些银两做为安抚”
　　稍细声音道；“人死不能复生，对外还需做些门面上的事，中书老爷又不缺那两个钱，是吧，余兄？”
　　那余兄道：“不错，向来下人的命不值钱，中书老爷肯赏两钱那亲属自不会再多废话”
　　忽又一人阴沉沉地说道：“你们三个少说几句，这么多吃得还堵不住你们的嘴。赶紧吃了还得去搜查，话越多离死越近。”
　　“呸，呸，呸”那老何骂道：“你个乌鸦嘴，不说则已，一说尽是些丧气话，还真没白姓乌”
　　“哼，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吴，你说是不是这理”姓乌地回道。
　　“没错，没错”
　　那小吴笑着打着圆场：“来来来，咱兄弟喝酒吃菜，不说那些晦气话”
　　随后一片觥筹交错之声。
　　“碧儿死了？！”李吟风皱眉道。
　　梅孤雪夹起一片青瓜放进嘴里，慢慢咬着并不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