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忘却的纪念》陌**笛

16、十五

　　宫野明美死了，死在组织的手上。
　　接到詹姆士的消息时，我正坐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初夏的阳光透过参差的枝条洒落下来，映照出我眼底的一片哀凉。
　　早已料到的结局，突兀来袭，像夏夜的一场疾雨落入心田，溅起一阵纷乱的回响。
　　手机滑落在地上，我习惯性抿住唇，将苦涩的叹息封印在心间。
　　她终究，还是为他死了。我有些忧伤地蹙起眉，眼前闪过那张美丽的笑靥，心里泛起一阵酸疼。
　　那个笑容，如此甜美可人，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不远处，一群麻雀惊飞，扑腾着翅膀，头也不回地飞向树林尽头。

　　那天下午，我又见到了他。
　　一样的季节，一样的草长莺飞，阳光和煦温暖，仿佛他的臂弯。詹姆士站在我身后，有些担忧地望着我，我挑眉微笑道：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没出息？他无奈地摇摇头，为我打开办公室的门。
　　转身的瞬间，我的笑容荡然无存。
　　一步一步，距离逐渐缩短。我在脑海中描摹他的样子，心里充斥着莫名的忧伤与想念，酸甜交织泛起苦涩的气泡。转角处，他的影子被斜阳拉长，静静地流淌在我的眼前。我怔怔地望着那一抹墨色，竟无法再迈出一步。
　　纷乱的思绪无可理清。我甚至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来面对他。
　　灿烂地微笑？说自己过得很好？
　　我努力想扬起嘴角，但我知道，这个笑容一定比哭还难看。
　　“…凌？”
　　那抹黑影晃动了一下，接着逐渐扩大。我僵直了身子，伫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执拗地盯着地面。他站在我面前，我感觉那道目光一直注视着我的脸庞。心里那道裂纹忽然又泛起的血红的光泽，疼痛如蛰伏的猛兽，苏醒之后反而愈演愈烈。
　　“凌…”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从他口中逸出，我的心微微一颤，一只修长的手将我的下巴挑起，于是，我对上他的眼睛，那双望不见底的墨色眼眸中，氤氲着化不开的浓雾，让我看不清真正的他。
　　恍如当初的见面，一年多的时光丝毫没有折损他的冷峻与帅气。他轻抿着唇，黑色的针织帽下留出几缕碎发，脸颊显得有些消瘦。印象中那一头华丽的长发早已不见，听詹姆士说是随着明美下葬了。
　　我咬住下唇，不语，目光贪恋地勾勒着他的轮廓。微微皱起的眉，狭长的眼线，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唇。这一切，完美得无可挑剔。他的目光中，有痛苦，有怜惜，有无奈，更多的，却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还能回到过去吗？我们…还能回去吗？
　　心底有一个声音胆小而怯懦地问道。

　　对视许久许久，我的嘴角终于罢工地垮了下来，仅剩的微笑也坍塌了。我伸手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颈窝，熟悉的薄荷气息萦绕在鼻尖，清淡，柔和，一如往昔。
　　“凌…”他低声唤道，任由我抱着，那双手却始终没有揽住我的腰。
　　心没由来地一疼，我放开他，小声说道：“对不起。”
　　他沉默地望着我，眼底交织着复杂的神色。
　　我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漂浮地投向不远处。窗沿上他坐过的地方，摊着一本笔记本。一阵风吹过，上面夹着的照片被吹了起来，落在我的脚边。
　　我垂下眼睑。照片中，漫天的焰火挥洒着华丽的光辉，明美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裙袂飞扬，她的笑容如同三月的樱花，甜美迷人。仿佛受到感染，他的脸上一样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弯下腰，默默拾起那张照片。
　　焰火…
　　同样是焰火…
　　你终究还是舍弃了我们的约定……
　　静止的画面，仿佛定格在那一瞬间。照片上那一道干涸的血迹，如同万丈沟壑，横亘在我们之间。它狰狞地笑着，张开血盆大口，一遍遍重复告诉我：
　　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我们…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