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梦》芊芊1215

3、当时年少春衫湿（三）

　　（三）

　　第二场舞蹈开场。
　　众舞姬们围成一圈成拱状，艳服华美，远远望去如含苞待放的花朵，乐声响起，是江南丝竹，醉人心脾。
　　舞姬们随着音乐舞动水袖，缓缓起身，似是一朵玉兰盛开，突然，从花心中央站起一女子，盛装洋溢，美不胜收，回到座位上的襄允见到此刻的锦之，他似乎快要认不出她了，美的那般灵澈动人，如九天仙子下凡，尘世间的一切都化为俗物。
　　“停！”皇帝一声令下，乐师们停止奏乐，舞姬们也马上停下动作，一齐跪拜在地上。一时间气氛凝聚，大家都以为出了岔子，惹了皇上不高兴。
　　“领舞的那个，上前头来！”皇帝命令道。锦之心中暗叫不好，是不是自己哪里跳错了，眼下只得乖乖地走上前。
　　“参见皇上。”
　　“抬起头来。” 锦之抬头，对上皇上震惊的眼神。
　　皇上倒吸一口冷气，“像！——实在是太像了！” 皇后的脸上也极为震惊，其他等人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连太子也是疑惑不已。
　　“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慕锦之，是慕成俊将军的遗孤。”
　　“朕记得这场舞不应该是由你来跳。” 锦之心想糟糕，希望不会连累到皇长孙，开口道，“回皇上，锦之自由喜欢舞蹈，所以才求了领舞的姐姐让锦之来跳，还请皇上恕罪。”
　　“你刚说你是慕成俊将军的遗孤？”
　　“回皇上，民女正是。”
　　“那你是随你母亲长大？”
　　“锦之自幼丧母，锦之是在太子府长大的！”
　　“噢？是吗？承泽。”皇上转过身，询问太子道。
　　“回父皇，正是。慕成俊将军乃是与儿臣师出同门，后战死后梁，留得孤女一人，儿臣不忍，便将她带到太子府抚养。”
　　“锦之，‘锦之’这二字怎么写？”皇上似乎对这个小丫头充满了兴趣。
　　“锦绣的‘锦’，之乎者也的‘之’，是母亲生前帮民女起的。”
　　“来，到朕这边来。” 锦之起身，硬着头皮往前走，此刻全场人的目光皆盯着她。
　　皇上怜爱地摸摸锦之的头，“可愿意在留在宫里陪陪朕？”
　　“回皇上的话，锦之不愿意，锦之喜欢住在太子府。” 全场噤声，所有人都为锦之这一句大逆不道的话捏了一把冷汗，古往今来违抗圣令者皆是不得善终。
　　“哈——哈哈哈哈，朕今日还是头一遭被人给拒绝了！还是个小丫头！有趣有趣！承泽啊，朕向你讨了这个丫头可好？”
　　太子赶忙跪下，“回父皇，只要父皇喜欢，就让锦之留在宫中陪您老人家。”
　　皇上看看锦之倔强的目光，充满溺爱地说道：“陪朕委屈你了吗？”
　　“不委屈，可是锦之舍不得襄允哥哥。” 太子妃的额头已经是冒汗了，这下子这丫头又牵扯到自己儿子身上，她能不紧张吗。襄允此刻也已经是按捺不住了，他起身，跪在皇上面前，“启禀皇爷爷，锦之还小，所以不适应宫中的生活，还请皇爷爷见谅。”
　　“襄允啊——皇爷爷想让锦之这丫头在身边说说话，你答不答应？” 太子在一旁忙拉住襄允的衣角示意，襄允见太子和太子妃的眼神也已经明白了些许，身份在此，不允许自己不答应了。
　　“回皇爷爷，锦之顽劣，只怕留在您身边惹您生气。”
　　“这么说，就是不答应朕了？”
　　“皇孙不敢。”
　　“那就是应了！”皇帝命人赐坐，将位置摆在了自己与皇后的中间，当着众人的面，把锦之抱上了那新添的位置上，锦之受宠若惊，不知道如何是好。皇帝一挥手，乐声再次响起，舞姬们虽然没了领舞的人，依旧跳的是极精彩。锦之看着下座的众人，四妃鄙夷的眼色，二皇孙三皇孙不屑的神情，还有太子和皇长孙敢怒不敢言的神色，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气氛怪异的除夕夜宴终于结束了，众人散去，太子一家也准备打道回府了，锦之被皇上留了下来，也没有去送。
　　雪下的极大，北宸好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敬妃和淑妃先行离开，送走了公主驸马一家，两人也同乘一轿往寝宫方向去。
　　“刚刚还怪姐姐多想了，这会儿到还真是应了！”敬妃脸色有些难看。
　　“这宫内多久没有新人进来了，这一进就来个这么小的！让我们几个的老脸往哪里搁？！”淑妃更是气的火冒三丈高。
　　“比咱小公主才大上一岁，皇上不是胡来吗？” 淑妃忙捂住敬妃的嘴，“姐妹私下说说也就算了，你这话被皇上听见了，保不准把你发配到冷宫里去。”
　　“妹妹失言，妹妹失言。”丽妃也发现自己说错话了，紧张的哆嗦。
　　“也许我们多想了，皇上年事已高，只是希望有个小丫头陪着说说话，并不是进宫当娘娘的。”淑妃叹息道。
　　“唉——希望如姐姐所言。”

　　当天夜里，皇上赐了锦之入住玉屏宫，并赐了贴身宫女两名以及众宫人若干。
　　锦之不知道的是，这样的待遇就快赶上娘娘的位置了。
　　“奴婢墨玉、惜玉参见慕姑娘。”两名贴身宫女上前参见，弄的锦之不知所措。
　　“快起来吧，我也不是你们什么主子，不必行这么大的礼。” 突然宫外有些吵闹，锦之扶起墨玉、惜玉后，又担心地朝宫门口望去。
　　“哟，我的小祖宗唉，这男女授受不亲啊，天色已晚，您还是改明日再来拜见慕姑娘吧。”
　　“呸！狗奴才，本王看你是活腻了是不是？我倒要看看，父皇是看中了哪家的小姑娘，竟然比我还要小上些年纪。”
　　“二皇子，奴才求您了，要是皇上知道了，奴才这小命也就不保了。”守门的太监不断地磕头求饶，锦之有些看不下去那人的不知礼节，走上去扶起太监，又命懂些医理的墨玉帮他敷药，包扎伤口。
　　“呵……不过如此。”那人朝锦之轻蔑一笑。
　　“敢问阁下何人？”锦之初到宫中，很多人都还没有来得及见识。
　　“二皇子你都不知道？以后还怎么巴结我父皇？”
　　“皇家向来注重礼仪，民女实在没在皇子身上看出任何半点皇家风范。”
　　“你……”李承峄被锦之气得语噎。
　　“告诉你，在宫中还有人敢得罪我李承峄的！”
　　“那民女来做第一个好了。”锦之根本不把李承峄这种盲目自大的人放在眼里，也确实不怕得罪他。
　　二皇子见讨不到任何便宜，自讨没趣地转身讪讪离开。
　　待二皇子走远了些，惜玉忙上前，“慕姑娘，二皇子乃是皇上爱子，你刚不应该这样顶撞他的。”
　　“我不怕，我有太子爹爹，不就是他的兄长么？兄长的女儿，他这个做叔叔的还敢欺负？”
　　惜玉忙解释道：“姑娘初来乍到，有所不知，皇上对二皇子的疼爱，太子根本不及万分之一，皇上几次想要废嫡立庶，皇后都以死相逼，才使得皇上放弃了这样的念头。”
　　“太子爹爹那么好的人，皇上都要废了他？！这般嚣张跋扈的二皇子有什么能力治理天下？我看皇上真是老糊涂了！”
　　惜玉大惊失色，忙上去想捂住锦之的嘴，不过来不及了，皇上已经听见了。
　　“哟，是谁在骂朕老糊涂了？”看来今天皇上的心情很是不错。
　　“奴婢该死，小主子刚到皇宫还不懂规矩，让小主子失言，是奴婢的罪过。”惜玉忙跪下请罪。
　　“我不觉得我说错了什么。”锦之直言道。
　　“太子殿下是个好人。”
　　“他好在哪里？”皇上似乎对锦之口中形容出的长子来了兴趣。
　　“锦之自幼没有亲人，太子殿下如同锦之的亲生父亲一般照顾锦之，他对尚无血缘的孤儿尚且如此，那么日后他定能成为一位爱护子民的仁爱之君。”
　　“锦之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是你这个年纪能够看明白的。”皇上怜爱地拍拍锦之的头。“
　　锦之这些年你想念你的父母亲吗？”
　　“倘若我说不想，那必定是假话，但锦之父母离世时，锦之尚在襁褓，他们的容貌怎样锦之都不曾知道。”
　　“可怜的孩子。”李易之的语气充满疼惜，惜玉从没有看见过从来都高高在上的皇上今日为何如此温柔，也许这个慕姑娘真的不一般吧。
　　“刚刚二皇子来过了？”皇帝转身问道，惜玉忙起身回禀。
　　“回皇上，二皇子来过。”
　　“噢，那孩子性子急，估计只是想看看这丫头。”
　　锦之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把自己留下，看着眼前这位北宸的霸主，此刻却有说不出的落寞。
　　“皇上，锦之想回太子府。”
　　“噢？皇宫里不好吗？”
　　“皇宫里没有锦之的亲人。”
　　“那朕做你的亲人可好？” 锦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低头不语。
　　皇帝只笑笑，叹道，“罢了，孩子，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