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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已修) ...

  •   虽说纳妃之礼远不如大婚,但当日顾惊澜心情极好,待到进了洞房,挑开盖头,灯光掩映下,新娘面如美玉,目光流转,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一般。
      宫人均想,这位娘娘果然美得很,却见顾惊澜脸色大变,冷下声音:“都出去。”待一干人都退了出去,他方才冷笑道:“你不是说就算封了如伶的穴道,也要把她送上花轿吗,怎么把自己送来了?”

      秦如岭张口欲辩,又说不出话来,顾惊澜嗤笑道:“你还能找出什么借口来?”抬手解了她的穴道。
      秦如岭连忙跪下说:“臣对皇上一片忠心,怎么会让皇上失望。臣是被如伶暗算……”顾惊澜截口道:“以如伶的武功,暗算得了你?”
      秦如岭见隐瞒不过,就照实说了:“如伶竟有伏兵,她故意偷袭,分散臣的注意力,那人在背后点了臣的穴道。”
      “是谁?”
      “没看见他的脸,实在不知。”秦如岭这回是真正的阴沟里翻了船,想来也没面子。
      “此人倒是心思细密。”顾惊澜在桌旁坐下,如伶哪有如此心机,分明是被人教唆。易水山庄虽算不上铜墙铁壁,也不是任人来去的地方,除非他早知道易水山庄的布局和防卫安排。
      “臣办事不力,请陛下责罚。”这位主子,向来是越平静越愤怒,越沉默越疯狂,秦如岭算是怕了。
      “责罚?”顾惊澜屈指敲了敲酒壶,嘲弄道,“让你去刑部领鞭子,你肯么?”
      “陛下?”秦如岭垮下脸:他知道什么了。
      “嗯?”顾惊澜迎上她的目光。
      “皇上仁德,必能体谅臣的难处。”秦如岭忙上前为他倒酒,笑得脸都有些痛了。
      “难处?”顾惊澜突然微笑,抬手覆上了她的手背,然后轻轻握住。
      秦如岭一手执壶,一手拿杯,眼见着他的动作,却不敢躲闪,直直僵在那里:他又发什么神经?顾惊澜手上用力,握得紧些,让她轻易挣脱不开:“朕也有难处啊。朕的合卺酒,又该找谁喝呢?”
      秦如岭哈哈两声:“臣愿陪陛下一醉方休。”顾惊澜笑吟吟起身,贴上她的身子,将她整个人搂进了怀里,才说:“那朕的洞房花烛夜,又该找谁赔呢?”
      秦如岭脱口而出:“找那个背后偷袭的人。”
      顾惊澜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作答,失笑道:“让他如何赔?”
      “这个,圣心高远,恕臣愚昧不知。”秦如岭努力端正脸色,克制住想要一拳把他打飞的冲动。
      顾惊澜沉下脸,一把将她甩开:“好个愚昧不知。事事推得干净。”他最恨的就是她这样,一有正事相询,她立刻如同牵线娃娃般,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不肯说半句真心话,“朕容忍你够了。”
      又来了又来了,就是这喜怒不定的性子,不知道哪句话就惹恼了他。秦如岭貌似恭谨,跪倒在地:“臣说实话,臣以为,洞房花烛他虽赔不了,让他上刑部挨几顿鞭子,还是可行的。臣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把他们捉拿到案,任皇上处置。”
      顾惊澜越发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朝她一指,眼神和口气同样咄咄逼人:“捉拿到案,到什么案?你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朕的宁妃出了这样的丑事?”
      就算是丑事,也是你自己招的呀。秦如岭却不敢还口,说:“臣知错了。让别人知道如伶做出这样事,臣也难逃其倃。多谢陛下提点。”不管马屁有没有用,先拍了再说。
      顾惊澜也知对她发火无益,更不愿寒了臣下的心,神色缓和,说:“你的忠心,朕都明白。只要你将如伶追回来,朕也不打算追究。朕找人易容成如伶呆在宫里,你暗中寻访就是。”
      “是。”只要他不像刚才一样戏弄,做什么都好说。哪知他心情一转,探手握住秦如岭手腕,便用力拉向自己怀里。
      秦如岭吓了一跳,暗暗使出千斤坠,他一拉不动,眼风刀一般刮了过来,心下不由直打鼓,仍强笑道:“请皇上吩咐就是,臣听得见。”
      顾惊澜脸色微微发青,万分后悔刚才解了她穴道时没能封住她的内力,盯着这个阳奉阴违的家伙:“法不传六耳,你凑过来些。”他一心想让秦如岭爱上自己,从此死心塌地,再不怕她会为情生事。他于情爱上一窍不通,以前与妃嫔相处,只要稍示亲昵,对方就会喜之不尽,竟以为这就是让人迷恋的手段了。
      秦如岭满身恶寒,只不肯动:“臣不敢。”
      “嗯?”顾惊澜目露威胁之意。
      秦如岭还是摇头。
      “你真要逼朕动手么?”顾惊澜失去了耐性。
      秦如岭看看他,带着疑惑,似乎在问:凭你?顾惊澜顿时醒悟,额上青筋微突:“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笼在袖中的左手微微一动,一股香味直透出来。
      先是闻着象兰花,后来又带着点桂花的芬芳,秦如岭一怔,顿觉胸口有什么活物舒醒过来,开始扭动,这就是家族记载中的蛊毒了吗?听说发作起来,生死两难。她想要闭住呼吸,却连这点控制肌肉的力量都没有,她痛得连呻吟一声都做不到,惟有冷汗涔涔而下。
      顾惊澜无意让她吃太多苦头,把藏在袖子里的香瓶盖上,没有香味做引导,蛊虫渐渐恢复了平静。他伏身把她拉进怀里,大是快意:你还不是乖乖让我抱了。瞟到她脸色苍白,申请委顿,略有几分后悔:“早听朕的话不好多了。”
      “陛下金口玉言,臣岂敢不听。”秦如岭有气无力地回答。
      顾惊澜皱了皱眉,她不听话的次数多了,在青州放走如伶,客栈化装潜逃,马车上对他动手动脚,忽然展颜一笑:“如岭,这次也该论到你让朕摸了吧。”
      “皇上尽管动手,臣身价性命俱是皇上所赐,摸一下又算什么。”他旧事重提,显然在这几日之间,知道了什么。秦如岭自问并未露出破绽,他从何而知呢?
      “你……”顾惊澜反而语塞,他想让如岭爱上他,无非为了让她做自己忠心不二的下属,而不是想要她□□上自己的妃子。哪知如岭脸皮太厚,倒将他一军。难道他真去摸了她,然后对她负责,也娶她进宫?那他让她爱上自己又有什么意义?一时竟没想到,他就是不负责任,她也无可奈何。
      “皇上只是说笑罢了,臣明白。”相识多年,会不了解他的为人?
      她给个梯子,顾惊澜顺势下楼:“你明白就好。”说着,松开了手。
      秦如岭勉力撑起身子,终究没缓过来,腿一软,又歪向地上,顾惊澜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突然觉得,隔着衣衫碰触到的肌肤滚烫惊人,反手一推,把她推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忙不迭把手缩回来。
      秦如岭看在眼里,咳了一声,说:“臣昨晚吹了一夜冷风,许是发烧了。”
      顾惊澜探手摸了摸她额头,体温如常,横了她一眼,说:“你好得倒很快。”刚才果然是错觉,这张脸看了十几年,很难再有感动。
      秦如岭一心避开,说:“天色已晚,皇上还请安歇吧。臣趁夜回去就是。”
      刚才折腾她也够了,顾惊澜并不为难:“去吧。”自己脱去外袍中衣。
      秦如岭不敢多看,取下凤冠,甩开累赘的吉服,正开穿窗而去,顾惊澜笑道:“小心点,让禁卫军抓着了,朕是不认的。”
      你的草包禁卫军抓得到我?秦如岭心中顶了一句,再不回头,施展轻功去了。

      秦如岭一心惦念风静月,回到易水山庄,立即把秦方从被窝里挖出来询问。秦方道:“婚礼当天风公子没来,礼物是托人带的。”
      “没来?”秦如岭重复一遍,心中一角顿时空落落的。
      他哪里还不明白秦如岭的心事,风静月是个好人,如岭跟他自然最好,只不知两人有没有缘分:“庄主,近来事多着呢,明天还有事请你示下,先歇着吧。”
      秦如岭迷迷惘惘回房休息,躺在床上,反反复复推敲,风静月最重信诺,是什么拖住了他,让他不能如约而来。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秦如岭一早起来,并不忙着处理婚礼善后事宜,急着令人去查风静月的下落。她一时着急,能用的渠道都用上了,难免传进顾惊澜耳朵里。顾惊澜近来有事脱不开身,只叫有了消息,照样送一份来。
      风静月的行踪时隐时现,但他一直和一名叫息兰的少女在一起。
      秦如岭见了,大不耐烦,有心追上去,偏偏顾惊澜下旨一月后出京南巡,令她伴架。幸好风静月一路向南而去,她便决意去请旨,先行一步。
      见了顾惊澜,秦如岭不敢说为风静月,托词说:“打听到如伶的行踪,往南去了。臣愿为马前卒,待皇上圣驾到时,将如伶送来。”
      顾惊澜微笑道:“是么?若是找不到呢?”
      “这个……”秦如岭不由答不出话来,总不成立下军令状吧。
      顾惊澜瞧在眼里,怒上心头:你分明是为了姓风的,偏找借口说什么如伶,你对风静月竟情深至此了吗?随口安抚道:“路上未必太平,朕还想如岭为朕护驾呢。至于如伶,朕会另派人去找的。你的心意,朕领了就是。此事不必再提。”
      另派人去找?摆明了是不再信任,这么说,不过给个台阶下,纠缠下去,难免扯出旧事,秦如岭会意,不再招惹:“是。”
      她一副不甘不愿的样子,令顾惊澜更是恼怒:“此次宁妃也随行伴驾,朕思量着,易容术难免露出痕迹来,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来扮,方能掩人耳目。
      秦如岭骇极,仍强做无事:“可惜臣并没有第二个妹妹。”
      顾惊澜悠然反驳道:“何必妹妹,姐姐也可以啊。”
      秦如岭膝盖一软,跪了下去,话说到这份儿上,他显然是知道,只不明白他从何得知。
      顾惊澜注视她半晌,目光虽不犀利,但专注异常,秦如岭被看得心慌意乱,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来。她决计想不到,顾惊澜看着她,不过是在想象她穿女装是什么模样。
      顾惊澜终于开口,声音还带着几分怀念:“你从小和朕一起长大,咱们一起爬树,掏鸟窝,捉弄夫子,朕有什么事从没瞒过你,你是朕最信任的人。”
      什么叫一起?哪个女孩子喜欢爬树掏鸟窝,都是你拉着我去,受罚时好让我顶缸,和你一起的日子,对我只是一段痛苦的血泪史。秦如岭在心里默默地抗议,虽然我知道你几岁作诗几岁习武几岁亲近女人,怎么夺得先皇宠爱怎么斗垮兄弟怎么争得皇位,其中我也得了好处,但同样付出了代价。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对外边清秀诚恳的人下意识避而远之,择偶标准变成风静月——确切地说,以风静月为代表那种人。
      秦如岭低着头,顾惊澜看不见她的表情,大大感慨了一番,才说:“朕从没看出,你竟是女人。”
      原来是在抱怨自己的眼力,亲秦如岭忙顺势说:“臣有时候也忘了这点。”所以,你看不出也不必自责,更不必拿我出气。
      顾惊澜说到这里,猛然惊醒:“你小时侯没穿过女装?”那时他遇到的究竟是谁?
      秦如岭一口咬定:“没有。”如伶,原谅我吧,反正你跑了,我却不想被锁在深宫。
      顾惊澜放下心,又说:“如岭,你也是身不由己,朕不忍怪罪于你。只是易水山庄现今离不得你,还要委屈你几年,不过你放心,朕一定会给你找一个好男儿做夫婿。”
      不用别人,风静月行不行啊。秦如岭实在很想插上一句,转念一想,万一风静月已经同息兰好上了,岂非强人所难。再说他也许是随口说说,未必放在心上。
      顾惊澜见她一直低头不语,和以往飞扬佻脱的样子大相径庭,颇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不由自主地心软了:“朕会想法子让你脱身的,你不必担忧。”话锋一转,“秦家显贵世族,你将来的夫婿必然也是出身名门,朝中少年权贵不少,很有几个看得过去的,你自己也不妨留心,看有没有中意的,朕自当为你做主。”所以,风静月那样的江湖草莽,你趁早别去想。
      “谢皇上。”秦如岭无精打采地谢了恩,对他的长篇大论并没放在心上,顾惊澜生性冷漠,从不过问臣下私事,在她看来,这些话只是应付场面,说说也就罢了。
      顾惊澜对今天这番对话还算满意,点点头,让她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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