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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八十五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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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日,虽霜枫凄紧,却喜得天气晴朗,夏侯霸骑着高头大马,头戴幅巾,身穿墨绿锦衣,后面紧跟着一众侍从,宏浦也在其中。待来到钟府门前,门口守卫的小厮慌忙上前牵马,满脸悦色的相请夏侯霸他们进府。
早已有仆人通禀于钟繇,他遂出屋相迎,夏侯霸与他一同进了厅堂,丫鬟们备好坐席,依次献茶,各自退下。茶罢,钟会与其兄钟毓出来拜见。
钟繇笑道:“夏侯公子怎会光临寒舍,倒让老夫倍感惊喜啊!”钟会也上前客套几句,方彼此谦让坐下。夏侯霸笑道:“老世伯,你与我父乃是世交,自家人之间何须这般客套,依小侄之见,多日未曾拜访世伯,实乃我之过也。”
钟会挑眉斜视夏侯霸,心中暗自思量,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夏侯霸这般殷勤,倒与往日大为不同,不知他到访所欲何为。
须臾,夏侯霸脸上露出一抹喜色,靠近前来笑道:“小侄有一妹妹,年方及笄,想必老世伯也甚为熟识,我待她犹如掌上明珠,昔日许多士族子弟上门求亲,我只是不允,待我仔细询问小妹后才得知,原来小妹着实钦佩士季(钟会字)的才学,故而小侄特登门相问,不知世伯觉得如何?”
钟会听言,不禁紧抓住衣角,心下很是不快,余光扫向其父,希望他的父亲能一口回绝,断了夏侯霸的痴念。谁知钟繇捋须长笑,站起身来,对夏侯霸笑道:“难得夏侯公子如此错爱令郎,此事甚好,士季性情浮躁,若娶得桐雨为妻,定会有所收敛,又蒙夏侯公子亲自拜访,我怎能不看贤侄的薄面,士季,你说呢?”
钟会本来紧绷着脸,万般不乐意,奈其父一脸肃然的盯着自己,根本无任何拒绝的余地,只得躬身回道:“桐雨小姐德性温良,才貌出众,若娶得她为妻,自是人之幸事,只是士季尚未在朝堂上有所建树,恐怕有失夏侯公子抬爱,此事还应从长计议。”
钟会此言一出,夏侯霸登时阴下脸来,冷言瞧着钟繇,看他如何解释。还没等钟繇开口,其长子钟毓已上前躬身施礼,赔笑道:“小弟出言鲁莽,还望夏侯公子莫怪,此等幸事,想必弟弟一时受宠若惊,故而失态,不过请夏侯公子放心,既然我父已经答应了这门婚事,又岂会反悔,待他日选了良辰吉日,定会风风光光的迎娶桐雨小姐。”
夏侯霸听言,方收敛了怒气,钟繇也在旁好言宽慰几句,这才作罢。待到日中,夏侯霸一众人才骑马径自回府。
等其走后,钟繇吩咐一声叫‘焚香’,只见一个头发齐眉的童子,在几上捧了一个古铜香炉出去,随即两个丫鬟进来放下暖帘,就出去了。足有一个时辰,三盏茶的功夫,那两个丫鬟又进来把暖帘卷上。
主厅两边墙壁上,屏风四周,都喷出香气来,满座异香袭人,钟会顿觉飘飘有凌云之思。钟毓则向一旁的钟会说道:“香必要如此烧,方不觉得有烟气,也可除了刚才的污浊之气。”
钟繇若有所思的捋须,泰然言道:“如今朝中多事,党派之争也不绝于耳,现在唯有静观其变,方能明哲保身,眼下不可招惹了曹氏宗亲,更不能与之为敌,故而我才答应了这门婚事,士季,你休怪为父怯懦,日后你自会明白为父的苦心。”
钟会不再辩驳什么,黯然走开。在长廊间独自徘徊。他又怎会不明白其中的厉害,只是如今却要赔上他一辈子的幸福,他不甘心。若他们钟家不是文官,而是手握军权的将门之后,恐怕不会这样轻易答应;就像司马昭,只怕早已当面拒之,岂会像现在的自己毫无抉择的权利?想到这些,钟会双拳狠狠地砸向栏杆,怒视一池静穆的秋水,猛一用力竟将半块木栏掷向池中,参差不齐的栏杆摇摇晃晃,欲要坠落,可即便如此,依旧不能使钟会解气。
远处的仆人们仿佛都被吓坏了,匆匆躲到暗处,小声嘀咕着,这是钟会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难怪府内的下人们这般惊诧。
却说夏侯霸拜访钟府之事,早已有人告知司马昭,不过他并未震惊,依旧端坐在席间,很是泰然的与贾充下棋,手捏白棋,似在思索下一步该如何布局。站在一旁的侍卫沈沛、何亮则很是不解,但也不敢擅自进言,故而静静地观看着棋局。
正在此时,子冉含笑走进屋来,对昭抱怨道:“公子不知,我方才与邓艾他们在城外畋猎,本欲射那獐子,怎奈一猎户抢先射中,白白追了它那么久,到头来还是落于他人之手。”
司马昭终敲定棋子的走势,瞬间扑朔迷离的棋局,变得很是明朗。司马昭略胜一筹,贾充不禁叹道:“公子这步棋走的好生绝妙,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制胜,公闾自叹不如啊。”
司马昭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回望略显失落的子冉,戏谑道:“不过一獐,有何可惜,他日擒得猛虎,方为称快,今日之小失,不足道哉。”子冉闻言,深知其意,低头饮茶不再言语。
须臾,云翔大步走来,躬身施礼,然后从衣袖取出帖子,回禀道:“夏侯霸之妹与钟会在下月初八成婚,这是钟老太傅派人送来的喜帖。”司马昭缓缓接过,随意瞧了瞧,便丢在一边。贾充好奇的凑过来一看,轻笑道:“来的可真快,我看这样的喜宴,公子务必要走一遭了。”
司马昭双眸透着寒光,嘴角一抹诡笑,好似在欣赏一幕闹剧。身旁的子冉也暗自生奇,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联姻都各怀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