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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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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兴转过身定睛一看,眼前站着一位英俊少年,眼如弯月,唇红齿白,头戴纶巾,身袭玉白锦袍,腰系碧绿绸带,斜跨一把佩剑,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自己。
“这位公子莫非是诸葛瑾之子,恪公子,”关兴认出那把佩剑曾携带在诸葛瑾身上。
“你怎会知晓我的父亲,又为何在黄太公坟前叩拜?”诸葛恪甚为震惊,自孤身来到蜀国,还从未有人识破自己的身份。
“在下正是关兴,从前曾与馨儿来拜访过他老人家,故来吊唁一番,”关兴站起身来,很客气的回道。
“原来你是关公之子,难怪气宇轩昂,仪表不凡,不知馨儿可好,自从汉中王仙逝后,我也是很久没有和她见过面了,这次来蜀国,本来也是想去看看她的。”诸葛恪温和的问道。
“馨儿,她现今不在成都,而是陷在魏国洛阳,我也不知她过得好不好,”关兴一想到馨儿,便眼圈红润,抑制不住愤慨的心绪。
“怎么会这样,叔叔为何不去解救,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掳走馨儿?”诸葛恪追问道。
“还不是那司马小儿,一言难尽啊,”关兴挑起剑眉,嘴角颤抖着,甚是忿然。
“司马懿向来疑心很重,馨儿落入他们之手,恐怕很难脱逃,叔叔想来也是无策吧。”诸葛恪唉声叹气道。
“司马昭若敢欺辱馨儿,我关兴即使做鬼也不会放过他,可恨自己微小力薄,难敌魏国大军,不然我怎能眼睁睁看着馨儿在异国受苦,自己却束手无措。”关兴此时已经泣不成声。
“关公子,切莫悲哀,我自会去洛阳探察一番,也许只身一人无法将馨儿带回成都,不过至少可以看看她的近况。”诸葛恪冷静的劝道。
“恪公子,怎能让你孤身冒险,我与你同去如何?”关兴顿时止住悲伤,抬头望向诸葛恪。
“关公子不可前去,想那司马昭必然认得你,若你再前往,岂不自投虎穴;我是吴国人,与他们从未照过面,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所以关公子只要耐心在成都等候消息即是,切莫意气用事啊。”诸葛恪慎重的说道。
“那就有劳恪公子了。”关兴躬身作揖。诸葛恪慌忙扶起,又闲聊了几句,便径自离开了。关兴独自望向远方,无尽的思念,无尽的痛楚,时刻侵扰着他。
却说嵇康自那日懿寿宴时来过司马府,至今都再无进府拜访,茗轩便独自来到嵇康身居的草屋,特来寻他。
嵇康此时却在一树下饶有兴致的抚琴,甚是自得。茗轩看到他如此聚精会神的抚奏,也不便上前打扰,只是伫立在一旁倾听其中韵味。
“鸳鸯于飞,肃肃其羽,朝游高原,夕宿兰诸;
翳翳和鸣,顾聃倩侣,挽仰慷慨,忧游容与,”嵇康一边抚琴,一边吟唱着。忽然琴音高亢,自知有人来访,遂抚毕,仰头望去,见是茗轩,顿大喜。
“叔夜,你的琴艺又增色不少啊。”茗轩撩衣坐下。
“茗轩何故造访啊?”嵇康递过来一碗水酒,笑言道。
“无事就不能来看你了吗,难道你当真要闭关修炼不成?”茗轩调侃一番。
“馨儿可好,”嵇康注视着茗轩问道。
“馨儿前些日子吃了不少苦头啊,”
“她出事了吗?”
“被拐到许昌一个青楼里了,不过昭公子已经把她救出来了,你无须紧张。”
“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那也要我先找到你才行啊,你前些日子去哪里云游了,连个影儿都摸不到。”
“还不是那个曹苏菱,总没事来烦我,我只不过出去避一避罢了。”
“看来你还是挺有人缘的嘛,”
“别再打趣我了,不过说真的,馨儿这样子还真让人担心呢,”
“昭公子自会照顾好馨儿的,你无须忧虑。”
嵇康不再言语,只是默默的盯着远处的河水。岑寂的风儿,吹皱了一池春水,也吹落了花瓣无数。
“对了,子冉已经约了吕巽吕安两兄弟到茶楼,我们何不去凑凑热闹?”茗轩打破沉静,兴起的问道。嵇康点点头,二人结伴遂来到洛阳城里一间雅致的茶楼。
只见这里已经坐满了客人,不过并不像其他酒楼般喧哗吵闹,很是素净,没有高腔舌调,都是些文雅贤士常来光顾。
茗轩与嵇康走上楼去,在靠近窗户的一桌,则坐着子冉他们,茗轩遂快步走上前去,客气的说道,“让诸位久等了,是子冉的过错,这茶钱我出了。”然后撩衣坐下。
“叔夜兄也来了,快请坐。”子冉客套一番。嵇康遂施礼就坐。
“吕安兄,前几日还多亏了你,小姐才能得救,昭公子还多次让我向你道谢呢,改日一定要来府上叙叙旧,”子冉笑言道。
“只是小事一桩,何须言谢,昭公子言重了。”吕安自饮清茶,很是拘谨。嵇康斜眼瞧向茗轩,似乎对馨儿之事依旧很关心,又很悔恨自己在馨儿出事时没有出现,总之表情很是纠结。
这时诸葛恪悄悄来到旁边的茶桌坐下,眼神中带着诡秘,时不时朝嵇康那边瞧去。子冉见诸葛恪很是面生,心生怀疑,不禁戳了嵇康一下,示意他看看坐在一边的诸葛恪。
“这位公子看着很是面生,好像不是中原人士,倒有几分江南气韵。”子冉快步上前,撩衣自坐。
“公子误会了,我长居洛阳,只不过母亲来自曲阿,故长相有些南方风情。”诸葛恪浅浅一笑,眉间透露着淡然。
“哦,原来是这样,不知公子贵姓?”嵇康在一旁追问道。
“慕阁,”诸葛恪脑海中瞬间想到将自己的恪字分解开来,随意胡诌出一名。
“慕兄,看你通身气派,应该是官宦出身吧,”子冉的疑虑并未消除。
“我家世代经商,与官家很少打交道,不过我与你家小姐却有几面之缘。”诸葛恪话题一转,眼睛直盯着子冉,澄净的双眸让人无法猜透是真是假。
“慕兄怎会认识我家小姐?”子冉顿时有些紧张,对于馨儿的存在洛阳城内很少有人知晓,眼前的人又怎会得知。嵇康也有些按耐不住了,眉头紧蹙,双手伏案。
“是这样的,你家小姐经常派人来买我家的点心,她是我家的老主顾了。”诸葛恪赶忙解释道,因为他已经觉察到子冉他们怀疑的眼神,不过要想见到馨儿,也只能冒险一试了。
“是吗,不过小姐平日里确实很喜欢吃些点心,如果慕兄今日没有其他什么事,不如与我一同回府,近日里小姐气色不好,也算让她换换心情。”子冉随口邀请诸葛恪过府一叙,其实在子冉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若眼前的人并非如他自己所说,恐怕诸葛恪性命堪忧了。因为子冉似乎断定他是吴国人,明眼人就是那么机敏,随意的敷衍很难对付得了子冉的心思缜密。
不过诸葛恪也不是平庸之辈,他已然知晓子冉的用意,但还是要潜入司马府,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知道馨儿的近况如何,他自己躁动不安的心房才能平静下来,对馨儿的担心才能褪去,也不枉费自己跋山涉水来到洛阳的一路艰辛。
“我也正有此意,多亏了小姐照顾我家的生意,是该登门道谢才对。”诸葛恪顿了顿,依旧笑脸相迎。嵇康此时神色有些疑畏,直勾勾的盯着诸葛恪。
子冉又与诸葛恪闲聊了几句,便带着他来到司马府,嵇康也跟在后面,吕安吕巽两兄弟则拂袖离开。
这时的馨儿安静的在园中漫步,看着一片翠深红隙,拨弄着手中的一支梅花,颇为自矜,不知是为眼前的姹紫嫣红而惊诧,还是为自己的将来惆怅。
“小姐,看看我给您带来了什么人?”子冉脸上堆满笑颜。馨儿听到后遂缓缓转过身来,猛然间露出震惊之色,眼前站立的人不正是自己的堂兄诸葛恪吗,为何他会来此,因为无法相信,整个人都怔住了。
“小姐,好久不见,不知您一向可好?”诸葛恪佯装恭敬施礼。
“我还好,”馨儿如吐骨鲠般回道。
“前些日子小姐的丫鬟拿来的桃花酥,可对您的口味?”诸葛恪依旧躬身施礼道。
“味道很好,”馨儿应景的一笑,慌忙简短的回复,然后就再也找不到话说,只好自我解围地环顾一下四周,因为她已经觉察到站在一旁的子冉和嵇康,他们的眼神布满狡黠,似乎对诸葛恪甚为怀疑。
“那慕阁就放心了,既然小姐喜欢,过几日我再叫人送来一些,”诸葛恪嘴角略微上扬,对于子冉的斜视不以为然。
“叶儿,将沏好的碧螺春斟一碗来,给这位慕店家。”馨儿不禁心里一乐,对于自己的堂兄起得名字还真是佩服。诸葛恪打量着馨儿,见她气色很好,眉眼间还有些悦色,方才的担忧卸下一半,遂饮茶。嵇康见他们无甚不常仪态,便也坐在一旁捧起热茶喝起来,子冉也知很难再抓住什么把柄,失望之情不言而喻。
过了片刻,子冉与嵇康便准备领着诸葛恪离开,馨儿忙拦住,对叶儿说道,“去屋里把那盛着菊花瓣的锦袋取来,送与慕店家,也好做些菊花糕,权作我的一片心意,还望你一切顺意。”
叶儿早已领会她的心意,便匆匆回到她的闺房,很快就拿着一金丝线刺绣的锦袋,碎步走来,递与诸葛恪,恪谦逊端庄的又作揖,眼神充满了不舍,虽然故作装的轻描淡写,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排山倒海,波涛汹涌。自知司马府守卫森严,要想带馨儿逃走简直是比登天还难,面对着美不胜收的满园春景,唇边只能挂着僵化的笑容,与子冉他们默默离开。
叶儿望着诸葛恪的背影,低声的问道,“恪公子越发英姿了,想必是担心小姐,才冒险前来的。”
“既难相认,何苦相见,只是徒增辛劳罢了。”馨儿淡淡说着,神色怅惘。
“小姐,能见一面已非易事,我方才还为恪公子捏了一把汗呢,还好子冉他们并未发觉,”叶儿收拾起茶具来。
“数之所在,理不得而夺之;命之所在,人不得而强之,没想到我今天才体会其中寓意,”馨儿苦笑道。叶儿不知其意,只是径自捧着茶具离开了。
诸葛恪出了司马府后,便从街巷中牵来自己的骏马,风驰电掣的离开洛阳,赶了数里路,有些乏了,便翻身下马,坐在一树下歇息。打开馨儿送的锦袋,里面盛满了菊花瓣,诸葛恪在里面胡乱翻着,忽然掏出一纸条。他顿时大喜,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几个娟秀的小楷,“一切都好,切莫忧虑。”
诸葛恪看后眼圈顿时红润,虽然亲眼看到馨儿现在的处境,但还是忧心忡忡。毕竟与囚禁无异,而且孤身在异国,心里的苦自不必言表,他很清楚,但自己却无力解救,顿时捶胸顿足,纵身上马,滚落的泪珠随风飘荡。
这时一人正在前方不紧不慢的走着,全然不理会诸葛恪骑马奔来。诸葛恪顿时双眉挑起,奋力抓住缰绳,厉声喝道,“哪里来的村野匹夫,胆敢拦住我的去路,还不给我闪开。”
“公子莫要生气,这条路又不是只为公子一人而铺,何苦发怒,我看你过于清傲心燥,恐怕将来不得善终啊。”此人正是管辂,而且醉意未消,踉跄的踱着不稳的步子。
“你这村夫,何来咒我,我与你素未谋面,怎如此口出狂言?”诸葛恪怒气冲冠,拔出宝剑,指向管辂。
“公子何故如此,我只是观你面相虽貌美机智,但眉宇间透着不祥之色,将来或遭人杀戮啊,”管辂叹息道。
“休得胡言,快快闪开,莫要挡我去路。”诸葛恪现在很是恼火,遇到这个疯癫之人,也算倒霉。
“吾乃管辂,刚才只是好言相告,却不知公子性情这般骄躁,算我多事,公子自去吧。”管辂闪过一边,诸葛恪遂扬长而去,对于管辂之言,无甚思量,只认为是疯言疯语,瞬间抛之脑后。
却说子冉又在师的书房详聊正欢,嵇康托辞离开,径自来到西院,一眼就看到馨儿坐在石凳上,手捧一书看的很入神。
“馨儿,多日不见,没想到你开始研读史记了?”嵇康一脸坏笑。
“不要烦我,我现在不想与你说话,没什么事就请回吧。”馨儿闷闷的瞧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书。
“你还好吧,算我的不是,前些日子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嵇康俊美的双眸凝视着她。
馨儿依旧不言语,还是捧着那竹简仔细读着。嵇康遂很快夺去竹简,有些微怒的对她说,“馨儿,我在问你话,你怎么对我不理不睬的,平日里都不见你这么认真读书,今儿个怎么反常了呢?”
“嵇康,你也看到了,我如今很好,你莫要惹我。”馨儿阴沉着脸,没好气的回道。
“馨儿,何苦又生气,我知道昭现在被关禁闭,你心里不好受,”嵇康温和的说。
“昭哥哥又没有犯错,为什么要把他关起来,肯定是因为我,我总是闯祸,才连累昭哥哥的。”馨儿可怜巴巴的瞅着嵇康,甚是苦闷,眼圈泛红,泪水直打转。
“馨儿,不要哭,不是因为你的关系,不需自责,再说他很快就会出来的。”嵇康柔情的望着她,很是心疼。
浩鹰这时走过来,看到馨儿与嵇康二人挨得很近,甚是亲密,不禁后退几步,心里有些发凉,若让公子看到,不知又会如何,遂暗自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