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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第一百一十九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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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的宅院倒挺别致,栽种着许多松竹,一汪静谧的池水,朵朵睡莲斜倚其中,绿叶田田,红花艳艳,晓风拂过,阵阵清香,雅洁极了。
青梅走上一石桥,心绪万分,略停住步子,双眸闪着泪光,不由自主的叹息一声,“总算回来了,小姐,我们回府了。”
领路的小厮鄙夷的哼了一声,径直带她们来到‘凤雅阁’,这里很是僻静,与主厅相隔甚远,原是府里东南角的一偏房,平时很少有人来此,更没有仆人前来清扫屋子。
这正是陈氏故意安排的,就是要让她们受些苦头,才会知道她的厉害。
小厮止步,转面嗔道,“闲暇时不要在院子里乱逛,若冲撞了夫人,你们可没有好日子过。”说着抬腿走开。
青梅轻轻推开虚掩的屋门,一股厚重的尘土味迎面扑来,青梅被呛得直拿手帕捂住鼻子,四下里张望一番,看到横七竖八的立着许多书架,零乱的摆放着堆满灰尘的书卷,又看到桌案上放着笔砚,帷幔上挂满了蛛网。
她这才明白,风雅阁原先该是一间书房,只是荒弃了许久,眼下根本无人记起府里还有这个地方,除了陈氏。
略站了站,她便铺上了坐席,让馨儿坐下不要乱动。她自己则挽起袖子,开始清扫这间屋子。过了大半晌,她方收拾干净,累得趴在地上,直喘着粗气。
待夜幕降临,一老婆子颤颤巍巍的走进屋来,端着一食盒,和善的望着她们俩,笑道,“快过来吃饭吧,夫人吩咐过厨房里的人,不准送饭给你们,我看你们怪可怜的,便偷偷拿来一些饭菜,”老婆子一面打开食盒,一面朝馨儿招招手,“元姬啊,蜷在角落里做什么,快过来啊。”
那婆子蹲下身子,伸手拉过馨儿,不住的掉泪。
青梅忽然想起什么,俯身细问,“莫非您就是先前伺候过夫人的孙婆婆?”
那婆子含泪点头,一把揽馨儿入怀,哽咽道,“我苦命的孩子,现在好了,终于回家了,元姬,让孙婆婆好好瞧瞧,都长这么大了,婆婆记得,自小你就是个可疼的孩子……”
青梅听到此处,掩面痛哭。孙婆婆一脸惊愕,她哪里知晓眼前人根本不是元姬。
馨儿痴痴一笑,也不答话。孙婆婆瞧着不对劲儿,满面惊色,“元姬怎么了,为何不说话?”
青梅不知如何作答,只是低头抽泣。
孙婆婆霎时老泪纵横,紧紧抱住馨儿,痛哭道,“五年前你上门求夫人,奈夫人狠心毒打你,又将你轰出府去,你说元姬发热昏迷,该不是那时久烧不退,落下的病根吧,我可怜的元姬呐!”
良久,青梅止住啼哭,宽慰了孙婆婆,与馨儿用了晚食。孙婆婆自知不便久待,默默离开。
屋内昏暗得很,青梅好不容易寻来烛台,但油已燃尽。青梅只得叮嘱馨儿,莫要乱跑,安心等她回来。
须臾,屋内只剩下馨儿一人,她有些害怕,尤其是在这间陌生漆黑的屋子里独处。借着微弱的月光,她躲到帏帐后面,浑身缩作一团。
突然,掩住的屋门被推开了,一个人手提纱灯,缓缓走来。也许他发觉了室内的昏暗,俯身点亮烛台,顷刻间明亮起来。
他四下里寻觅着,不经意间瞥见帏帐后有人,他怔了怔,疾步走过去,卷起破旧的帏帐,仔细一望,那对翡翠镯子竟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纱灯瞬时滚落在地,他俯身抱住馨儿,激动不已,噙泪笑道,“元姬,莫怕,有爹爹在,爹爹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
此人正是王肃,因为白日里见到她们,很是难安,便趁天黑之际过来探视,也好避开陈氏,对于他夫人的脾气,他自是了解,只是不愿多做计较罢了。
他还清楚的记得,昔日崔氏诞下元姬,便因失血过多,奄奄一息,临终之际将那对翡翠镯子塞入襁褓之中,那是崔氏毕生挚爱之物,也是王肃送给她的定情之物。如今再次看见,他的心潮又一次涌动,旧事仿佛掠过脑海。
那个心碎的骤雨之夜,他实难忘怀。
而陈氏先前所说元姬早亡,皆是糊弄他,只是阻挠元姬进府罢了。
少时,青梅回到风雅阁,望见屋内通亮,顿时不解,悄悄走进里屋,却见王肃抱着馨儿,失声大哭。
见到这一幕,青梅喜极而泣,陡然跪地,“老爷,您总算认得小姐了,小姐吃了许多苦,日日想,夜夜盼,为的就是这一天与您重逢,不曾想这一等便是十七年,老爷……”青梅有些哽咽,更是心酸。
王肃轻轻抚摸着馨儿的小脸,甚感欣慰,不禁感叹道,“元姬长得这般可人,她的母亲在泉下有知,也该安息了。”
但他再一细看,顿觉馨儿神色恍惚,甚至反应迟缓,遂疑惑的直视青梅。青梅吞吞吐吐的佯说是旧时得了重病,留下的遗症,又痴又哑,生活已不能自主。
闻言大惊,王肃忍不住捶胸跺地,仰面泪流,留下一句“是为父之过也。”便黯然离去。
次日天一亮,王肃便遣小厮去请郎中,陈氏知晓后,冷嘲热讽的佯笑道,“老爷,莫不是昨个儿睡了一宿,那俩丫头便身子不适了,这样看来,身子还真是娇贵,难不成真把自己看作金枝玉叶了?”
王肃本就一肚子气,听她这般风凉话,顿时沉下脸来,扬手打了她一记耳光,痛斥道,“你怎么这样狠心,元姬是我的亲生女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待她,她明明还活着,你却诓骗我说她五年前就亡了,若不是她们苦心前来寻我,恐怕我要抱憾一生了。”
陈氏心下慌了,想不到那丫头真是王元姬,眼下她只得屈身解释,但王肃浑然不听,忿然走开。
伫立案前,陈氏登时气得将白玉杯摔得粉碎,暗想道,“本以为花了大价钱,雇了些帮手,早已经结果了她,可偏偏还是让她侥幸逃脱,如今进了府,我看她还能逃到哪里去,这回可是她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