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在民国》假冒的水晶瓶

12、第 12 章

　　金粉世家，自救

　　熟悉的声音嘶喊着救命，瞬间，一阵阵纷乱的脚步声袭去。木璃也跟着人潮涌到了二公子的房间，只见二公子文道仰面躺在地上，脸白如死魂，双手自掐着脖子，浑身猛烈的痉挛，徒瞪眼睛，却说不出一句话。
　　穿着掐腰的白玉兰旗袍的徽音，吓得摊在一旁，披头散发，满脸彷徨。
　　穿着粗花呢的三件套西装的大公子和有些嬉皮的四公子都已在房内，小洋娃娃个子矮，在凤英怀里蹦跶蹦跶地跳，想看清楚，大公子英眉急蹙，命凤英带她回房。小洋娃娃嘟着嘴巴，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凤英抱走了。
　　臣萍半蹲在二哥身边，掰开他的嘴巴，一面不断用手抠出他口中白色浓稠物，一面抬头焦急问：“皮埃尔医生怎么还没到？”
　　招弟颤颤回道：“大雪封住了道路，皮埃尔医生在徒步走来的路上。”
　　臣萍一脸肃然对大哥道：“二哥怕是不行了！”他脸色铁青，嘴唇紧抿着，“过敏分泌物将二哥的鼻孔和口腔堵死，二哥越来越无法呼吸到空气，不出5分钟，他就会窒息而亡。”
　　木璃惊怔地“咦”了一声，宣怀疑惑地睨了她一眼。
　　徽音听到“不行了”三字，像打了鸡血一般，冲到木璃面前，撕扯住她的头发，大骂道：“你这个婊/子养的，你都是你出的好主意。要是二爷死了，你百身莫赎！”
　　慌乱中她看见大公子走过来，拉开两人，严厉问道：“怎么回事？”
　　徽音捋了捋偏落的头发，凄厉道：“还不是肚兜那事，这丑丫头是个人精，看出我不服，便给我出了个主意，她知道二爷吃花生会过敏，便让我买四支颜色不一的口红，再将上面涂上花生酱，送给那四个丫头，四个丫头抹了口红，花生的成分就会沾在她们的唇上。如果二爷轻薄哪个丫头，他必会有过敏反应，到时候只要检查他唇上的口红颜色就能得知谁是那个与他偷情的小贱人。”
　　话音未落，招弟尖叫了一声，尖叫声引得众人扫去一堆贼亮贼亮的目光，招弟见状自悟，捂脸大哭，落荒而逃。
　　大公子斥道：“快把她给我抓回来！”
　　“还有快去将那四支口红拿过来！”臣萍追加道。
　　一个小厮立即疾跑追去。

　　木璃连滚带爬至二公子身边，地上的人已停止了痉挛，心跳快而弱，喉咙深处还发出细细的“呃呃”呻吟声。四公子抬头睽着她，木璃心里一突突，心想，那么点剂量，顶多让二爷脸肿得像个猪头，不该出现这么重的病症。难倒？难倒是有高人想借刀杀人？
　　多月来的种种，纷纭而至，挤压于胸口的怨气奔腾而出，决不能让那人得逞！
　　转念想明白了的木璃脸色剧变，一贯凉薄的眼眸中怒火汹涌翻滚。她抬头盯着别在臣萍前襟口袋上的钢笔，冰冷的金属光一闪，凛然道：“我有办法救二爷。”
　　臣萍的眼眸明暗了几回，似乎是不太相信她。
　　木璃无奈低头，半秒后，探出一手指向他身后，欢快道：“皮埃尔医生来了！”大家与臣萍皆激动地莫过头，木璃的手突然又折了回来，以疾雷不及掩耳，迅电不及瞑目之势，拽下臣萍的钢笔，拧开笔盖，毫无手软并精准地将钢笔头插入二公子颈脖底部的喉管，血星子炸了木璃一脸，睫毛上还挂着一滴，她眨了眨眼，又快速地拆开笔端，抽出笔芯，让空气自然流入气管，恢复二公子的呼吸。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半点没给臣萍阻止的机会，臣萍转过头来，朝她古怪一笑，木璃鸡皮疙瘩掉一地，好在二爷的命保住了，就等于她的命保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揩拭了把细流下的鲜血，长舒口气道：“这下二爷能活到皮埃尔医生来了。”
　　文道贪念地呼吸着。大公子眉目冷峻，静静地看着木璃，其他人大约目瞪口呆了足有一刻钟，皮埃尔医生这才来到，众人方开始各司其职，医生给二公子打了脱敏针，缝合了伤口，文道渐渐脱离危险。
　　人来人往中，木璃一直站在房间的角落里，哪里都没敢去。她听到臣萍貌似很随意地问皮埃尔大夫，二爷是什么时候中毒的，皮埃尔大夫告诉他说：“应该是在5点半到6点之间，四公子。”
　　很好，按照苏格兰场的惯例，接下来，他该拷问她了，她心力憔悴地等了一夜，大公子召她去书房时已是第二天的凌晨。

　　这书房俨然是个小法庭，高高在上的大公子端坐在褐色进口皮椅上，四公子臣萍，好整以暇地半坐在桌角，书桌上还显眼的竖着四支披着四个国家国旗的唇膏，对面的三个圆凳上坐着徽音、招弟和木璃三人。
　　臣萍环胸对招弟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从拿到二少奶奶送你的唇膏开始。”
　　他的口气尽管柔和，可招弟还是惊恐万分，木璃看出，她一直在发抖。
　　“我……”她嚅嚅嗫嗫道：“今早一起床，二少奶奶，让我们去她房里，分别给了我们每人一支西洋唇脂，我们都很高兴，回房就抹上了。中午十分，二少奶奶去刘军长家搓麻将，临走前关照我，要将房间内的地毯吸尘。后来我正在打扫，大少爷就回来了，他的脸色不太好，像在哪吃了晦气，进来就砸东西。我怕迁怒于我，就想溜走，谁知更犯了他的忌，他拦住我，还说什么，都是低贱的破鞋，不知道被老子上了几次了，还摆清纯，不让老子碰，老子偏要碰，然后，他就……他压向我……我们就……”
　　臣萍轻蔑一笑，问她：“你与二哥碰面是几点，你还记得吗？”
　　招弟低头搓着手指，小声答：“不知道，四爷，我不是不记得，而是没想去记。”
　　他抿嘴沉思，半晌，又问道：“那你知道离开时大约是几点吗？”
　　招弟眼睛突然一亮，焕然道：“是六点，四爷。当时我听到二少奶奶“噋咜噋咜”的高跟鞋声，吓得赶紧穿上衣服，躲进衣橱里。可是二奶奶只是在门口顿了顿，没进来。我记得那时书房的大摆钟响了6下。”

　　臣萍点点头，移身走下前去，拍了拍徽音的肩膀，宽慰道：“这不是什么审问，只是了解一些情况。”
　　徽音打掉了他的手，翘起二郎腿，淡然道：“有什么快问吧。”
　　臣萍讪讪收回手，笑道：“二哥是什么时候出现过敏反应的？”
　　徽音甩了甩头发道：“下午我去了刘军长家搓麻将，可手气特背，没两圈就输光了，早早回来，一路上糟糕透了，我是说交通，那些吃饱了饭，闲着无事做的大学生，游行都游到了火轮房。我的黄包车堵了很久，但也不算晚，因为当我站在房门前，推开条门缝时，发现二爷他竟然在家，半裸地躺在床上抽大麻。你也知道，他抽大麻时，最讨厌被人打扰的，我便没进去，直径下楼吃晚饭。后来回到房间，就见他趴在地上，我原以为他是吸了大麻的正常反应，并没做理睬，洗了澡出来，我想想看，应该是7点钟左右，才意识到他的不对劲。”

　　臣萍嘴角漾出个神秘的勾子，表情像只城府颇深的蜘蛛，织着庞大又隐性的网，企图将所有人都兜进去。他指着那些口红问道：“那四国唇脂，你是怎么分配的？”
　　徽音别过头，不在焉答：“法兰西给了红豆，德意志给了海棠，英格兰给了招弟，美利坚给了凤英。”

　　臣萍叹了口气，踱到木璃面前，未开口提问，朝她笑了笑，一味风清月朗沁人心，木璃的心兀的平静下来。她眨了眨眼睛，也挤出个笑容，道：“请问能把桌上的4支口红拿给我看看嘛？”
　　“好呀，”他将口红递给她，她挨个闻了闻，突然间脑海里的所有断层，若合符节起来。
　　原来如此！
　　“能否请红豆、阿基师、凤英过来。”她礼貌地将口红还了回去，眼神泛着睿智的冷光,“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