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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天灾人祸灭尘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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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人国地北有一高山,名为横石山,山下有一村庄,名为莫家庄,因这村的老祖宗为莫姓而得名。
这莫家庄最先只有十几户,后来与外村互通婚姻,村里人丁繁衍生息,如此过了几代,虽说不上繁荣,人口却也渐渐多了起来。因这横石山高近百尺,危不可攀,山上又多石,草木稀疏鲜有活物,村民靠不得此山过活,遂在山下开垦田地以农为生。
说这莫家庄中有一户人家,户主名为莫大力,有妻张氏,夫妻俩年过四旬,膝下方得一女,唤作小云。若说老来得女,也算好事一桩,偏这小云生来便有癔症,行动间虽不见癫狂痴傻,然终日里木木呆呆,竟是一副心窍不开的傻模样。夫妻俩愁闷多年,之后却再无所出,只得从别处抱来一男婴,取名小石,权且当作亲儿将养,只盼后半生能有个依靠。
这张氏背地里常常对着呆傻的小云抹泪,暗恨天道不公,自家从没做过亏心事,女儿却为何落的如此模样?所幸养子小石却聪明伶俐,长到三四岁大起,就能够帮衬着父母照看姐姐,平日里也不与那些个同龄小儿玩耍疯闹,只日日伴在小云身边喂吃喂喝,以年幼之身行长兄之事,真真是赤子心性。
如此过了几年,小云长到十三岁,小石十二岁。一日午时天上忽降一团团巨大无比地烈烈焰火,整个横石山一瞬间被火海吞没,只见无数带着火焰的石头纷纷滚落山下,将个小小的莫家庄裹在其中。火势蔓延下去,整个村庄全在这场烈火中焚烧透彻,一时间哀嚎遍野惨烈异常,竟是变成了人间地狱。
村里人大多葬身其中,只有区区几人因身处外庄而留得性命。小石这日一早便领着小云去远些的小山采猪笼草,躲过一劫,待傍晚时分回到村口,一见这火红地狱的光景,竟生生晕死过去,后有幸存的村民将他与小云二人带离此处,寄身临村。
小石因没了爹娘,童稚之态一夜间几乎无存,因他年纪幼小,做不来多少活计,又带着那不顶事的姐姐,村民虽是可怜他,却也无力养他二人。有人劝他将小云丢下,能活下一人也算是给家里留后。小石年纪虽小主意却坚定,宁死也不愿丢下唯一的亲人自己去求生。旁人见如此,只能指点他去城里大户人家做个奴才,好歹有碗饭吃,或许还能有一条生路。小石听见这话,心里得了主意,便带着小云谢过村民,往城里去了。
小石自小在山野长大,只知道人心本善,哪里晓得这世上还有黑心人,更不知晓有狼心狗肺之徒。他一个小童,又带着个傻姐姐,哪里如此容易就能卖身入府当奴仆,不但没进去,还被那狗眼看人低的青壮家丁推搡倒地,磨破了他一双膝盖不说,还挨了那些个难听得冷言冷语。小石别无他法,只能恨恨拉着姐姐离开,万幸临行之前,村民送了他十几个铜板,嘱咐他贴身放好,又给他包了一叠面饼,也让他收好,这一时半会是饿不到的,只能先找处安身之地,再接着想想谋生的办法。
此时天色将黑,小石拉着小云走了半个城,方寻到一间无人居住的破屋。将姐姐拉坐地上,小石从小包裹里摸出一张饼子,细细分成两半,一手自己吃一手喂着姐姐。小云仍是呆呆模样,送到嘴边就张口咬下,小石熟练的喂姐姐吃饱,便要在这破屋里找寻个睡觉的地方。
这破屋虽然陈旧,里面的角落里却铺了许多茅草,看样子应该是个可以供人睡觉的地方。小石将小云拉到茅草铺上,照顾她睡下,自己怀里抱紧小包裹,也睡了过去。
这边说到破屋外面,此时已是月钩初挂,不远处渐有人声嘈杂,一会儿便见一群衣衫褴褛的乞儿向这破屋走来。为首的年轻乞丐名唤癞狗,自小便是个癞子,长得丑陋非常,却是个极为猥琐好色之徒。平日里行乞,也贯会偷鸡摸狗得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群乞丐进到破屋之中,见到两个小童占了他们的屋子和铺位,立时就嚷嚷吵吵,将小石推醒,又夺了他的包裹,翻检之下只看到那叠面饼,一拥而上抢了个精光。小石见这帮人如此霸道行事,偏偏自己这小胳膊小腿儿的没有力气,打不得也骂不得,只能强忍怒气,拉着小云往门外走。本来那些乞丐抢得吃食,当即只顾着吃上,不去管俩人动作,偏有癞狗藏好面饼,跟着两人出的门来。
小石只当那癞狗怀疑自己身上还有好东西才要跟来抢走,心内大急,拉着小云往那光亮处跑去,他年幼腿短,小云也跑不快,只十几步就被拦住,小石气急,骂道:“你这坏蛋,我的包裹都被你们拿去了,还拦我们做什么?”
嘻嘻笑开,那癞狗咧着黄牙道:“小子莫怕,哥哥是要和你们两个玩耍玩耍,来来来,一会哥哥教你们两个一块尝尝好东西!”当即将小石二人抓住,往那暗影深处走去。
癞狗将小石和小云往地上一放,急急将系腰带的布条扯下绑住小石双手,嘴里呼呼的直喘气:“小宝贝,让哥哥摸一摸,哥哥好久没泻火了,这就让你尝尝哥哥的滋味。”嘴里边淫话不断,大掌拼命摩挲,小石再是懵懂,此时也渐渐明白过来。他眼里泪花不断,没被绑住的双腿挣动不休,一时间让癞狗不能得手,那癞狗淫心一起,抓住旁边呆呆看着的小云,一把按倒,就要去脱她衣服,小石含泪大呼救命,却被癞狗拿一块破布堵上嘴,索性也绑上腿脚。小石见姐姐就要被辱,眼若喷火,悲愤之下禁不住昏了过去。
那癞狗正撕扯小云的衣服,如疯狗般呼呼喘气,又直起身去脱自己的衣服,色欲冲天,万般丑态使人作呕。他光着下身去扯小云小衣,却没看到地上躺着的小云眼珠子转了一轮,却不再是个木木呆呆的样子了,他本是看出这小云是个傻子,想来这样被人糟蹋也不会做什么反抗,自然对小云没有防备。
小云微微转动脑袋,看到旁边昏着的小石,眼中怒意灼灼,用手摸过一块石头,猛然坐起身就朝那癞狗脑袋上砸去。这一下小云用尽了全身力气,那癞狗被砸的脑袋一歪,流下许多血来,竟昏了过去。
小云推开他的身子,用手执着那块石头,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按住他的脑袋,另一手扬起,下死劲狠命砸了十几下,直到那癞狗头上的大窟窿咕隆咕隆的流血,她颤着双手去摸他鼻息,已是个死人了。小云丢开那癞狗,往弟弟身边爬去。她此时已是脱力,手脚发软,拿开弟弟嘴里的布,花了半天才解开那布条,搂着小石昏迷着的身体直发抖。此时的小云,哪里还是刚才杀人时的镇定样子,她抬头看这漆黑的夜空,眼里落下泪来。
她本是个异类,前世的经历还记得,这世却困在躯壳中十几年,纵然是可知可感,却丝毫使唤不动这世的身体,她看着爹娘为她发愁,弟弟对她悉心照料,看着村子化成火海,看着弟弟经历磨难也不弃自己,更是看到这世上的恶人是如何欺负他们,最终因着癞狗者无耻之极的勾当,引起她极端的愤怒,终于使她冲破这身体的桎梏,获得了这身体的操控,救了自己和小石两条性命。
她心中微叹,好弟弟,从此以后,让姐姐来保护你。
过了半个时辰,小云方缓过来力气,她将癞狗翻过来,去掏他衣服里的东西,掏出两块面饼和二十几个铜板,还有一小块银锭子,并一支火折子。她的外衣被癞狗扒下扔在一边,现在身上这件小衣却满是鲜血,她快手快脚脱下小衣穿上外衣,又拿尖利的石头把小衣上还算好的地方割下,搓成一条腰带系上,所幸她年纪小还未发育,身上又没有几两肉,这般穿法倒也不会让人怀疑,又拿布条子把头发高高绑成一个小髻,做完这些,她将癞狗的那些东西装进怀里,背起小石顺着大街往城门方向走去,这城里不能待了,明天一早开了城门就得出去。
将小石放在靠近城门口的一条小巷,她轻轻拍拍小石的脸,小石醒转过来,先是迷迷糊糊看着她,转而神情大变急急看她身上,又看周围有没有那癞狗。小云心里大痛,用手去安抚他的后背,慢慢开口:“小石,姐姐没事,姐姐好了,那坏人害不了咱们了!”小石又惊又喜,一时开不了口,泪却是哗哗流下,小云知他心里的苦楚委屈,只慢慢顺他后背,等他将委屈哭出来。
过一会小石停下哭泣,抬头看小云:“姐姐,你可受了那坏人欺负?小石没本事,害你被人欺负。”小云扯出笑脸“小石这是什么话,我可是要多谢老天爷让我有你这弟弟,你做的已经是很好很好了,那坏人已经晕了过去,是我拿石头砸的。”她不想告诉小石她已经将人杀死。
小石松了口气,半晌又轻轻笑起来“姐姐,你好起来了可真好,姐姐,你还记得爹娘吗?”“自然记得,小云那时候是心里明白,就是不会告诉人,现在姐姐好了,自然是要好好照顾你的,万不会让你如此辛苦。”小石听的这话,险险又掉下泪来,抽抽鼻子道:“姐姐好了,弟弟就什么都不求了。”小云将小石搂在怀里,两人如此这般脉脉言语,不觉渐渐睡了过去。
天一大亮,小云随即醒来,她出得巷口一看,已经有早起之人当街做起生意,再看那城门已开,赶忙叫醒小石,二人整好衣服,做出轻松之态,混在出城的人群中走出城门。待走的远了,小云和小石相视一笑,俱感轻松。小云只当她杀了那人,定会有衙役捉她归案,哪知道这世道没有为一个腌臜乞丐立案的道理,此番却是多虑了。
二人走了半日,俱是又饥又渴,这官道上倒时不时经过一些马车,却没有一人叫她两个上去带上一带,小云见小石越走越慢,晃晃悠悠似要晕倒,急忙拽他到大树下歇歇脚。小石昨儿个只吃了那半张饼子,又经那癞狗一吓,后又哭了半晌,早就是饥肠辘辘,因他以为饼子都被人抢去,只强忍着,盘算着等见着茶棚数两个铜板去买几个馒头。
小云转过身子对着大树在怀里掏摸一阵,摸出一张饼子递给小石,小石大喜,却不急着吃,问道:“姐姐,怎地你还有饼子?”“是我从那坏人那里找来的,还有几个铜板,你且吃着,等会儿见着茶棚,咱们去买几个干粮带上 。”小石将饼子对半分好,送到小云嘴边“姐姐一起吃,咱们以前都是这样的。”小云含笑接过,慢慢嚼碎咽下,这饼子又干又硬,两人却吃得精细,临了将手里的饼渣也一并收进嘴里。
小云二人又走了半日,总算看到前面有间小小茶棚,进去找个角落坐下,要了几个馒头,并两碗茶水,就着小二送的一小碟腌菜,慢慢吃将起来。两人都是累极,此时正一声不吭吃着东西,却听到外面马嘶连连,两人扭头一看外面停着一辆马车,前后跟着好几匹高壮骏马。那马车上并无动静,只从马上跃下两人,小云看那些人都是孔武有力的汉子,甚至在一人手中还握着把弯刀,便轻轻扯下小石衣袖,两人低下头继续安安静静的吃东西。
小云耳朵竖起,去听一个壮汉粗声粗气的跟小二要熟肉要大饼,又开口要酒,却被跟上来的另一人喝止住,两人似乎悄悄说了几句,那汉子便骂了句“奶奶的”,改口要凉茶,又去催那小二快些备好。小二很是客气的招呼他们两个坐下,快手快脚的将东西一一送上,那两人给了银钱提了东西装满水囊便走。等那马车一行走的远了,小石用手摸摸肚皮,向小云道:“姐姐,你可吃好?咱们需得快些了,若是在太阳下山之前到不了地方,就要歇在这城外面了。”小云点头应下,又向小二要了几个馒头,付过钱便与小石一起离去。
二人此时饱腹,又歇了半晌,倒是有了力气,走起路来轻省了许多。小石比之前显然活泼不少,似是忘了那些日子的磨难,他边走边和小云讲些以后的盘算,小云也随声附和,姐弟两个端的自在。如此走了约有一个时辰,隐隐听到前方不远处有兵器相交所发的铿锵声,小云和小石对视一眼,小云拉住小石,悄然躲到旁边小坡厚密的藤草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