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霄河]沧海月明》青*

8、第 8 章

　　第二天用过早点后，三人开始商议接下来的计划。
　　“我问过店家了，渝州城内的飞鸿帮是天下有名的消息灵通之地，或许我们可以去拜托他们帮着一起打探，总比我们几个单枪匹马的要好些。”
　　慕容紫英点头：“如今看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如去试试。”
　　“只是他们索要的报酬也很高，”柳梦璃迟疑，“只凭我们几个的钱财恐怕……”
　　“需要钱是吗？用这个东西能不能换？”云天河听了她的话，从口袋里摸出一件东西放在桌子上，是一枚上好的玉佩。
　　“天河，这个是？”
　　“菱纱留给我的，说如果我哪天饿得吃不上饭，就拿这个去换钱买米。”
　　柳梦璃拿起玉佩仔细端详：“这玉的质地和色泽看上去都不像凡品，说不定真能解决燃眉之急，不如先去当铺估个价格吧。”

　　若说起这里最大的当铺，自然是城北的新安当。据说这里不仅估价公道，做生意童叟无欺，更让人津津乐道的则是关于店老板的种种传闻。大家都说店主曾拜仙访道，修的一身好仙术，所以即使人近中年看上去却仍是青春不老，而且身边的娇妻美妾也均非凡人。因为这些原因，每日拜访新安当的人络绎不绝，一半是送生意，一半却是为了一睹传闻的真面目。云天河等人对这些倒是没什么兴趣，他们只关心要当的东西能换多少银子。
　　今日接待客人的是新安当的老管家，只见他将玉佩翻来倒去的端详了半天，才慢慢抬眼道：“恕老朽无礼，客官是从何处得到这块玉佩的？”
　　“菱纱给我的啊。”
　　“是我朋友已过世的妻子。”慕容紫英补充了一句。
　　“原来如此……这玉佩，老朽一时也无法准确估算它的价格。还请各位客官少待，我去后堂问问主人。”
　　三人心中奇怪，那玉佩莫非有什么说不得的秘密？没过一会儿管家又转了出来，这次的态度比先前恭敬了许多：“我家主人请几位贵客后堂一叙。”
　　“我的玉佩呢？”云天河问道。
　　“几位稍安勿躁，主人只是有几句话相询，问过后自会原物奉还。堂内已备好茶点，还请千万要赏脸驾临。”
　　“什么安啊躁啊……不给换钱也就算了，还请我们是啥意思？”云天河看着管家带路的背影，有些迷惑地抓抓头发。
　　柳梦璃和慕容紫英对视一眼，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就见云天河已经迈步向里走去，慕容紫英连忙拽住他：“天河，你真的要去？”
　　云天河不解地看着他：“不进去怎么把玉佩拿回来？
　　柳梦璃解释：“紫英担心的是，不知这家当铺打什么主意，还是谨慎些的好。”
　　“没事的，那老人没有杀气。再说了，进去还有点心吃，总比在外面站着强。”
　　“……我看这才是主要原因吧。”

　　“这里好大啊，路绕来绕去的……”云天河跟在管家后面转过了好几条长廊，才来到一间比之前更大的屋子里，老人说了声稍待便退出去了。只留下三人坐在那里，一脸的莫名其妙。
　　柳梦璃仔细打量屋中陈设，古品珍玩虽多，却并不显得凌乱俗套。整体装饰奢华典雅，以她的见识修养，对其中的一、两件古董竟也说不出是何来历，心里不禁暗暗赞叹。慕容紫英自幼清净修行，对这些事物的了解就更加少了，只是凭直觉感到主人绝非庸夫俗流。云天河当然是领会不到这些心思的，他只觉得这里的点心味道极佳，比下山这些天来吃过的任何一家饭菜都要美味。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分，门口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屋里的人站起身，将注意力转过去，只见一个身穿华服的年轻人走进来，看上去二十几岁的模样，乌发高冠，面容秀美白皙，一副世家公子的气派。就是装束略微特别了些，前襟上绣着一个大大的“财”字，头冠旁边还垂了两条丝带，每条上都系着一枚亮晶晶的黄金铜钱。说来也奇怪，这种看上去铜臭味十足的暴发户打扮堆在他身上竟丝毫不令人生厌，反而和他独特的温柔气质融在一起，有种难以形容的亲切感。
　　三人在打量来人的同时，对方也在看着他们，且大部分目光都集中在云天河身上，神色看上去十分惊讶。
　　“在下景天，是这间新安当的老板。”来人先执手行礼。
　　这个年轻后生居然就是老板，慕容紫英与柳梦璃颇感意外。云天河更是奇怪，在他的概念里，能住在这种大房子里的老大，都是像柳伯伯那样的人，身材胖胖的还长着胡子，怎么会是一个跟自己差不多感觉的年轻人。
　　“请问，哪一位是玉佩的主人？”
　　“玉佩是我的，”云天河往前踏上一步，“能不能还我啊？”
　　“这位公子，能否请教尊姓大名？”
　　“哦，我叫云天河。”
　　“云天河……”景天嘴里念叨，仔细盯着对方看了半晌，忽然露出恍然的表情：“原来如此……我知道啦，一定这个原因……”
　　“请恕在下唐突，不知景老板将我们请到这里，有何指教？”慕容紫英在旁插言，“如果不便典当，还请将物件归还。这玉佩是我朋友亡妻所留，意义非凡。若不是有困难在身，也不会轻易拿出。”他猜这东西莫非来历不太正常，联想到韩菱纱曾经的手段，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因此先用话堵住对方，赶紧把东西要回来再说。
　　“这位仙长切莫误会，我不是想要强占宝玉，这本就是……”景天似是察觉了他的疑虑，连忙解释道：“我是想问这位云兄弟，留玉给你女子，可是叫韩菱纱？”
　　此言一出，不仅云天河张大了嘴巴，另外两人也惊异至极。穿着皮袄的少年结结巴巴地问：“你怎么会……认识……”

　　慕容紫英满腹疑窦，以眼前之人的年代而论，怎么也不可能“认识”菱纱。凝目向对方瞧去，见景天周身流光隐现，灵力强劲，虽然是凡人气息，修为却丝毫不亚于仙体。难道他也与天河的情况一般，跳出五行之外，不受轮回约束？
　　景天连连摇头：“在下并不认得那位姑娘，只是从祖上所留的遗书和画像中推测而出。这块宝玉原是景家之物，先祖景阳昔年在陈州受过韩姑娘的恩德，原本约好以此玉佩为证，十年之后再见。哪知直至先祖临终，也未能再打探到韩姑娘与这位云兄弟的讯息。只好留下亲自手绘的画像，盼望儿孙有朝一日能够找到恩人。”
　　“景……阳……”云天河努力在回忆里搜索这个名字，“难道是……那个卖字画的小孩？啊，你是他的后人？我还记得，他说过要菱纱嫁给他。”
　　“先祖留有遗训，景家后代遇到持此宝玉之人，定要报答昔日的救扶之情。只是这时日久远，五百两银子的利滚利……唔我得算一下……”他边说边从身边摸出一把小算盘，“以十年为一期的话，总共应该偿还七百五十万两。”
　　柳梦璃和慕容紫英听得呆住，云天河对这个数字没什么概念，见身边两人如此表情，忍不住问道：“这钱很多吗？”
　　慕容紫英心说这些银子买下整座城池都绰绰有余了，想到之前听到的传闻，这景家倒真无愧蜀中巨富四个字。
　　“不过这笔银子若是换成现钱，恐怕携带起来极不方便，”景天话锋一转，“我看不如这样吧，在下家中颇有些珍奇收藏，价值百万之上的倒也有那么几件，不如就将这些钱折成古董，再送给云兄弟如何？”
　　“古董是啥东西？”
　　“古董就是宝贝……啊不，就是很久以前人们用过的东西……”
　　“别人用过的东西我要来干嘛？还是银子好点，能换吃的和用的。而且，梦璃你之前不是说，找大哥的话需要钱吗？”
　　柳梦璃点头，微微屈身对景天行礼道：“多谢景老板厚意，只是奔波在外，古玩珍物放在身上实在不便。何况目前我们有要事急需用钱，若是可以的话，不妨就以宝玉本身的价格折些现银给我们，小女子感激不尽。”
　　“依照姑娘的意思，你们不打算要偿还了？”景天愣愣地问道，语气小心翼翼的还带着点热切的期盼，似乎生怕对方反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柳梦璃总觉得他有种瞬间松了口气的意思。
　　“景老板可是觉得为难？”
　　“啊，没有没有，在下觉得很是过意不去……刚才听你们说需要钱去找人？若是不嫌弃，有需要的地方，愿尽绵薄之力。”
　　三人见他态度诚恳，不好拒绝，于是将正在寻找玄霄之事简略说了一遍。景天听后缓缓摇头：“恕我直言，几位都是身怀绝技的非凡之人，以你们的能力，都无法寻到踪迹，其余人更不可能了。这笔冤枉钱也不用花了。”
　　慕容紫英与柳梦璃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总是抱有一线希望，所谓不到黄河心不死。这时听景天说得直白，一时倒不知该怎么办好。
　　“倒也不必绝望，如果在人界苦寻不得，说不定在其他五界另有线索，何不一试？”
　　他这么一提醒，云天河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大哥曾说过，他之前有去过鬼界见我爹……”
　　“这么说，云叔有可能知道他的下落？”
　　“可能吧……不过，也许爹已经投胎去了，就算去找他也问不到什么。而且……”
　　“而且不周山通往幽冥的道路早已关闭，我们根本去不了鬼界。”慕容紫英补充。
　　“几位想要去鬼界？唔……在下有位朋友，或许他有办法，不如我们去请他试试。”
　　什么人竟能有此神通？几人心里不信，但看景天神色郑重，不似在玩笑。
　　“在下先去准备点东西，两个时辰之后，我们在西门外的河边见面。”

　　“景老板……您这是？”他们上下打量景天的一身打扮，灰扑扑的粗布旧衣上面破了几个洞，脚上一双草鞋，两手空空不带武器，身后背了一个大包裹，里面都是些紫菁膏天仙露止血草一类的救命药。
　　“啊，这个嘛……”景天害羞地挠挠头，似乎也感到自己的装束有些古怪，“我翻了整个新安当，只有这件衣服还算破旧，湿了也不心疼……”
　　云天河等人更是糊涂，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景天将手中的包裹塞给他们，仔细叮嘱道：“我那个……朋友……性子有点古怪，你们先躲到那边树丛里，等我叫你们再出来。咳嗯，如果要是他一时没赶到的话，你们可要及时把我捞上来，这些药就是拿来救命的……因为我水性不太好……”
　　他颠三倒四说了一堆，也不管别人明不明白，就自顾自将三人推到树丛里，又一次嘱咐千万不要随便冒头。
　　莫非景老板的朋友是个很可怕的大魔王？住在这条河里？云天河强忍住心里的好奇，目不转睛盯着正站在河边发呆的景天。只见对方先蹲下来用手沾了点河水，动作像是在试洗澡水的温度，然后撩起水花往自己身上泼了一些，待差不多半湿了才起身。这一连串古怪的动作搞得三人面面相觑，就连柳梦璃都忍不住失态地瞪圆了眼睛。
　　准备工作一切停当，景天深吸了口气，猛然往河中跳了下去。云天河条件反射地要冲出去救人，却被慕容紫英按住悄声道：“稍安勿躁，先看看再说。”
　　冰冷的河水很快没过景天的头顶，他看上去确实不太通水性，拼命挣扎半天露了两次头又沉了回去。云天河着急道：“再不救就出事了。”他话音刚落，就见眼前一道红光闪过，下一刻景天已经回到岸边，正被一个陌生人抱在怀里。那人背对着他们看不到容貌，只能瞧见一头火红的长发，长长的披风，身材高大健硕，浑身上下散发出不怒自威的气势，即使相隔甚远也能感到那股摄人压力。云天河一向是没有杀气就没有感觉，还能保持神色如常，慕容紫英已经不由自主地绷紧神经，柳梦璃更是脸色苍白，身体甚至在微微发抖。

　　景天窝在来人的怀里不住咳嗽，感到有股温热的气息在经络里回旋，冰冷的身体逐渐回暖，他心知是对方在用魔力为自己驱寒，抬起头一脸感激神色，吐出的话语却是：“你比上次慢了，再晚半刻就只能去鱼肚子里找我了。”
　　那人冷哼一声，并未对这句玩笑话作出反驳，待景天身上的寒气驱散干净，他才将怀中的人放下。
　　“本座魔务繁忙，哪有某些人那么悠哉。”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景天的老朋友，魔尊重楼。
　　“能有多忙啊，居然这么久也不来看我。像今天这样万一淹死了都没人知道……”
　　重楼冷冰冰的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草鞋可以直接扔不用补，伙计不要的旧衣服也不值几文钱，就算脏了也不心疼对吗？”
　　“咦哈哈，红毛你早就看出来啦……”景天尴尬地打哈哈，小声嘟囔：“谁让你整天来无影去无踪的，想找你也只有舍命一试了。”
　　“你……哼，说吧，又有什么麻烦了？”
　　“一个小忙而已，对你来说小菜一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