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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狐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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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你何曾给过我机会!”薄纱般的雾气渐渐在他漂亮的眼底凝固,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落,“你的心里,除了大哥,还曾有过谁!”
不再顾虑我的威胁,有力的双手猛力的抓住我的肩膀,咬牙切齿道:“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大哥已经死了,他再也不会活过来,你要守着他的牌位过一辈子吗?”
“牌位,不,”我的声音转柔,如梦呓,“他和我在一起,永远在一起,你,你怎么会认为他已经死了。”
“七年了,看着你忧郁的眼神,郁郁寡欢的神情,我一直告诉我自己,没关系,大哥死了,你还有我,我会关心你,疼爱你,照顾你,像大哥对你一样,甚至比他做得还好,我不会让你伤心,不会纳妾,我会让你成为我唯一的妻,可你呢,一直把我当小孩子,对我说话,也是对孩子的语气,什么时候,你才能认识到,我已经不小了,我已经是一个男子汉了,一个有担当,有责任的男子汉了!”
“你是何时知道我是女人?”
“很久很久前,我就已经知道了,就是那次你和大哥堕崖的那次,无意中听到大哥和你的对话。”
我冷笑道:“你瞒得好,看来和你比起来我还差得远。”
“你见不到我的真心吗?”
“真心,哈哈哈哈,”我不可抑制的大笑,“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可笑的东西就是真心!”
“难道除了大哥,其他的男人,在你的眼中,再无真心可言吗?”曹丕悲哀的看着我,眼中有着浓浓的求恳之意。
听到这话,记忆中那个男人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中,他虽然不好,却对我一片真心,就算是再恨他,终究是无法抹灭掉那颗火热的心曾经全心全意为我跳动过。
“不,也不全是。”瞬间的迷惘让我不再尖锐。
我收起嘲笑,正色道:“二公子,男人的承诺不是可以随意出口的,尤其是对女子。”
“既然天下男人并非全都是负心人,为何你连这样一个小小的机会都不给我,我从未求过任何人,但是现在,此刻,我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可以疼你,爱你的机会。”
喃喃低语中,他再次俯下头,想亲吻我的嘴唇,他的气息临近,我的头一偏,避了过去,缓缓道:“你就是这样来表达你的真心吗?不信我会杀了你吗?”
“真要杀我,就不会和我说这么多话了,我看得出来,你对我,也并非全然无情,不是吗?”
“看来是我的态度让你有这样的误会,我对你好,照顾你,也只有一个原因。”
看着我渐转清澈的眼睛,曹丕的心中升起不好的感觉。
“那是因为……”
“别,”手指压在我的唇上,他的脸色更见苍白,愈发显得黑眸如墨,声音低柔,“别说出来,好吗?”
“你不想听?”
“不,不是不想听,而是我已经猜出来你要说什么,”放开手,细心的将我散乱的衣襟理好,“原来,我一直在自作多情,不是吗,放心,也许是因为今天是满月,听说满月的时候,有的人会发疯,会做出失去理智的事,也许,我疯了。”抬头柔柔的笑着,眼中的雾气却渐渐上升,“明天,明天我就会像往常一样了,别担心,今夜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说这些话,我以后都不会再说这些疯言疯语了。”
转过头,迅速离开,脸上湿湿的,用手抹了一把,些许落在嘴边,伸舌舔了舔,咸涩的味道溢满口中,和还留在嘴里的香甜气味混在一起。
“二公子,我找得你好苦,咦,你的脸怎么了?”前来找他的侍从惊讶的看到曹丕脸孔潮湿。
“下雨了。”曹丕闷哼道。
“下雨?”侍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这大晚上的,哪来的雨?”
自曹丕走后许久,我才在一块石上坐下,从衣襟的袋中摸出一个绣着睡莲的香囊,被心口的肌肤捂得温热的香囊,刺绣精美,莲花栩栩如生,将袋口的线绳拉开,一个白铜虎头牌露出,牌身光滑,显然是长久摩擦所致。
我摩挲着牌身,轻声说道:“子修,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告诉我你死了,已经不在了,可是你不是天天在我身边吗?”脸颊贴上去,轻轻抚摸着,“为什么,他们都要阻挠我们在一起,而且,为什么那么久你都没有在梦中出现了,是不是因为他们的出现惹得你不高兴了,其实你不必如此,”我笑着,闭上眼,“天下间除了你,我再也不会看上任何人,我会完成你未完成的愿望,守护你想守护的人。”
漳水滔滔,沿着掘开的口子向邺城奔涌而去,曹操站在高地上,眺望着远方的城池,白色的江水势如破竹,如同千军万马,奔腾呼啸。
“这么做是不是太狠了。”长叹一声,曹操意兴阑珊的回身坐在一块石上。
“不,主公此等做法正是因为不想城中百姓死得更多的最好办法。”荀彧捻须颌首,神色端严。
任谁都想不到,决漳水灌邺城的办法出自温润如玉的荀彧,有时我对着他,也不敢直视那双比墨玉更珍贵稀有的黑瞳,如同黑色的蛊惑旋涡,吸引着人深陷下去,虽然他无害的笑容让许多人忽视了这个事实,其实在曹操的谋士中,也许贾诩是最狡诈的,程昱是最狠辣的,荀攸则最接近普通人,叔叔,没有人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但是若是接近,便会被他的热诚坦率所吸引,只有荀彧,外表如触手生温的美玉,实则没有人能够了解他,我有时会想,真正能够了解他的人要么没有出生,要么就已经死了。
七月,邺城中的百姓因为漳水倒灌而饿死不少。
又是满月,叔叔精神不太好,我在侧服侍他,已经过了三更天,他才去入睡。
走出帐,夏夜特有的闷热空气袭面而来,气压很低,连小虫子的叫声今夜都特别少,似乎预示着一场大暴雨的来临。
身上湿湿的,粘粘的,衣服被汗水几乎浸透,真怀念现代的空调和冷饮,如果能洗个澡,都是好的,提袖闻了闻,一股酸黄瓜的味道冲脑而来,几乎噎死我。
现在夜已深,守卫的军士静静的立在周边,我记得那次巡视时发现原本后山的一个小小的凹地,因为前些时日的几场大雨而形成了一个临时的小水池,而且那里四面环山,周边又有灌木林立,勉强起到遮挡作用,最重要的是,没有人知道那里。
清凉的水扑在脸上,暑热之气顿减,虽是黑暗,也勉强看到水池不大,也不深,脱下靴子,试探了下,透心凉的感觉实在爽到心里,飞快向四周回顾一下,除了偶尔的虫鸣,再无半点声息。
飞速脱下衣服,浸在冰凉的水里,恰好没到肩膀,全身的毛孔都张开吸收这难得的清凉,飞快的清洗完身体,才慢慢倚在池壁上,水中恰好倒映着一个圆圆的月亮,几乎都可以看到上面圆圆的黑斑,双手掬起一捧水,看着掌中的月亮,再看着池中的月亮,仰头向上,天上的月亮高高挂起,真是奇妙的景象,我忍不住笑出声。
擦,一声树枝折断的声音从岸边传来,一股劲风从身上刮过,惊得我浑身一颤,掌中的水混合着真气向发声处无声无息的击去,树枝折断声传来,除此之外,又是半点声音也无。
看来不管是人是鬼,此地也不容久留,好在已经洗完了,摸黑向岸上放衣服的地方挪过去,一摸,再摸,我明明记得将衣服放在这儿,难不成,我不敢往下想。
“你在找这个吗?”清朗悦耳的声音此时听来,如同六月盛夏从头到脚灌了我一身水,还是寒彻肌骨的冰水。
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身上,就像在身上镀了层银,只不过比银柔和得多,因为树影的缘故,我看不太清楚,他的大半个脸遮在阴影里,晶亮的黑眸闪着不明意味的光芒。
“拿来。”我的声音骤然转冷。
“在这种情形下尚能保持镇定,我还以为你会尖叫呢。”修长的手指向我的脸颊拂来,头一偏,他的指距离我的脸不过几厘米之隔就停止了。
“在这种时候,女人还是不要拂逆男人的意。”他的声音像暴风雨的前奏,平静中透着汹涌。
“尖叫只会引来更多的人,我并不想被人参观,你比那天进步多了,今天没有发疯吗?”我无畏的正视着他的墨瞳。
“女人不能对她太宠了,否则她就会爬到你的头上,这句话有没有道理?”
“歪理。”
“可我认为没错,也许之前,我对你太纵容了,现在我会改变对你的态度,也要改变你对我的看法。”
悄无声息的向后退去,但他的手指突然有力的抓住了我的肩头,他并未用全力,只是恰到好处的使我不能再后退。
“有没有人告诉你,这样对女士说话,是很无礼的表现。”
“没有,你只要承诺你不会逃,我就不会再抓你。”
“你不要太自以为是。”
“没有,我现在认为这样和你对话,真是太好了!”
我压抑着胸中几乎要喷出来的热血,努力抑制着,“你就准备这么和我耗下去?”
“当然不是,”曹丕站起来,很有绅士风度的抖开我的衣服,“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