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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第十七章 渣爹教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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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修慈冷冷看着在湛明婵床上“睡大觉”的湛明磊,一口闷气在五脏六腑间游走,吩咐湛明儒道:“拿水,弄醒。”
湛明儒犹豫,但在接受湛修慈一记冷眼后,立刻让傀儡将湛明磊拖到卫生间门前,傀儡接了一盆水——冬天的水格外刺骨,两盆下去,湛明磊抹了抹脸,看看四周,傻了。
“这是……我这是……”湛明磊见没人搭理他,想起失去意识前的情景,急忙爬起来,欲冲到床前,让湛明儒拦了,“明婵不见了。”
湛明磊又惊又气,妹妹把自己涮了?她怎能这样?再看湛修慈挺立的背脊,乖乖过去跪下道:“父亲,我……我……我无能,失察了……没……没能看住妹妹。”
头顶半天都没动静,湛明磊在这份寂静中只觉得有一种死了样的感觉,终于,门开了,似乎是傀儡走到湛修慈身旁,做了什么,湛明磊低着头不知道,却很快看到一根垂下来的——藤条。浑身一哆嗦,湛修慈已侧过身来,“站起来。”
湛明磊哆哆嗦嗦地站起身,垂着头,发丝上一滴滴水珠子连串落到花纹精美的地毯上。
“站直了,抬头,看着我。”湛修慈轻声道。
湛明磊直起背脊,双手放在两腿旁,抬起脸来,正好对上湛修慈那两束冰冷的目光,宛若被探照灯打亮一身的贼子般,湛明磊心内一跳,垂下眼睑。
一巴掌甩到他脸上,“躲什么躲?你连正视的勇气都没了吗?!”
湛明磊忍痛抬起眼来,看着湛修慈,“父亲教训的是。”
“解释。”湛修慈干脆道。
湛明磊说:“您离开后,我去看妹妹睡得是否安稳,因为是近身,加上妹妹一直闭着眼,呼吸平静,似乎睡得很沉……儿子……当时也没察觉,觉得脑后一痛,就……就……就……”他看到湛修慈边听边走到他身侧,手里的那根藤条纹丝不动,却充满了要动的危险,舌头有点打结,“就……这样了。”
毫无征兆的,臀上一痛,即便隔了衣服,但湛家宅子的保暖自然好,在家里穿的衣服也都不多,湛明磊顿时觉得身后仿若被滚油泼了般。
湛修慈斥道:“连解释都解释不清楚,甚至都不敢承认自己到底被怎么了!‘就’什么‘就’?说清楚!”
“我就被打晕过去了!”湛明磊轻声说。
臀上又挨了一记藤条,“大点声!”
湛明磊索性借着火辣辣的痛劲发泄道:“我就被打晕过去了!”
“被谁打晕了?”湛修慈问。
“被妹妹打晕了。”湛明磊说,又怕老子找茬,赶快补充道,“被湛明婵打晕了。”
“你看见她打你了?”湛修慈似笑非笑。
“我……没看到……我直接晕过去……我……”
臀上连续挨了又快又重的三下藤条,他身子撑不住地往前一倾,于是又挨了一下。
“站直了!”湛修慈厉声道,“在自己的妹妹也是家里的掌门的房间里遇袭,弄不清是谁袭击你的也就算了,但你却敢在没搞明白事情始末的时候,如此信誓旦旦地说是你妹妹干的?!面对变故的时候,你的脑子竟如此混乱!反应如此迟钝!目光躲躲闪闪!张嘴漏洞百出!说话毫无逻辑!半点应对危机的能力都没有!半点挫折下的骨气都找不到!这么多年我对你的那些教导都被你吃到哪个牲畜的肚子里去了?!”
每说一句,藤条都狠狠落到湛明磊的臀上。湛明磊直着身子忍了下来,衣内的肌肉却在颤抖。
“父亲教训的对。”待湛修慈停下来,湛明磊哑声说,“儿子不才,但也能确定主宅以及妹妹房间的安保,在场除了妹妹,绝不会有他人袭击儿子。这个推测到底对不对,还要继续调查。”
“先调查还是先找回你妹妹?”湛修慈问。
湛明磊不假思索地说:“先找妹妹!”
于是又挨了一下,湛明磊差点叫出来。
“糊涂!”湛修慈怒道。
湛明磊很想知错就改,但是——“父亲,您这个‘二选一’的题目,问我一百次,我永远都只能选后者,妹妹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藤条连续下去五次,一次比一次重,湛明磊觉得臀上一片片火热,痛就好似一座座丘陵,在平滑的面上连绵起伏。
“老大,你说。”湛修慈命令。
“是。”湛明儒垂手肃立,面无表情,“我湛家人手足够,完全可以同时进行。”
湛明磊真想吐槽,这TM原来不是单选题啊!
湛修慈冷笑道:“估计你弟弟心里不服,告诉他,我方才打他那五下,到底是为何。”
“是。”湛明儒沉声道,“二弟,父亲方才打你那五下,不是为了你的选择,你能重视明婵的安全,十分令人欣慰。父亲打你,是为了你所谓的‘二选一’。在与人对话的时候,要时刻保持自己的清醒和话语主动权,即便是成为了回答者,但也绝对不能——或者说就更不能让自己逐渐落到别人的思路中。现在是父亲问你的话,答错也就罢了,但若是旁人呢?给你一个‘二选一’的陷阱,你竟然立马就接过来,顺着人家的思路跑,这就是让人牵着鼻子走了。”
湛明磊心头闷了一口血,他觉得很累。
“儿子明白了,多谢父亲和大哥教导。”
他这里心头闷血,湛修慈那边还没发泄完五脏六腑中的那口闷气,藤条又重重落下去两下,“让你看着点你妹妹,你没看住人,你难咎其责!那是你妹妹,也是湛家的掌门!无论如何她都不该在这里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
“是。儿子认罚。”湛明磊老老实实道,他感觉自己都快站不住了,“儿子这就去找妹妹,一定把妹妹完好无损地带回来。等妹妹安稳后,儿子再接受您的教训。”
湛修慈冷笑道:“想拿你妹妹当借口赶快结束你的痛楚?”
湛明磊噤声,湛修慈看见这个儿子的唯唯诺诺的德行就心头火起,藤条连续不断地抽下去,骂道:“连圆场的话都不会说了!日后如何让你到外场去帮衬你妹妹?!你是让你妹妹那一下给打傻了吗?!”
湛明磊听了这话,在疼痛中脑子闪过一道灵光,“父亲……您方才说什么?我是让妹妹给打傻了……那就是您都知道妹妹是自己跑的……您都已经知道了?那您刚刚为何还问儿子是否亲眼看见……”
“糊涂!现在连话都说不利落!”湛修慈再次大怒,又给了儿子好几下的藤条,“老大!”
湛明儒恭敬道:“是。二弟,父亲在明婵房里安置了摄像。发现不对的第一时刻就看过录像了。诚如二弟所言,在你心里明婵的安全最重要,在父亲心里亦然。父亲怎可能在没弄清事情始末和性质之前,就在你身上耽误时间呢?你的问题就不该问出来,早在睁眼的时候就该明白。至于父亲为何问你那些问题,只是想看看你在面对突发危机时的适应力、判断力以及处理能力。”
湛明磊欲哭无泪,老子您方才的问题就是纯找茬啊。您的药没起到作用,让妹妹骗过去,估计还收拾了不少您的傀儡,被闺女打了脸,拿我撒气就直说嘛!找什么借口啊!真难为您的脑细胞了,不怕它们会死得很快然后您老年帕金森吗?
湛修慈余怒未消,又打了五六下后,“虽然你妹妹不在,但这也是她的房间,我才给你体面,没打你个没脸。我和你大哥说的话,回去好好想想!”把藤条交给一旁的傀儡,对湛明儒使了个眼色,自己出了门。
湛明磊强站着不敢倒下,“大哥,家里人去找妹妹了吗?她到底还病着呢。”
湛明儒淡淡道:“她每次都是这样,任性妄为,自以为是,最后累得自己的兄长和旁的无辜人,却从不改悔。她害你如此,亏你还这般惦记她。要我说,就该让她在外面吃点亏,她才知道亲人的重要。”
湛明磊道:“大哥说什么呢!再任性也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子,就算妈妈是因为她才被软禁,但是血缘关系是打断骨头也……”
“这话若是让父亲听了,你就等着进刑房吧!”湛明儒轻而有力道。
湛修慈的夫人薄言——薄家前掌门的独生女,是多年来湛家不能提的禁忌。在老掌门湛青岳时代已是如此。
兄弟俩沉默片刻,湛明儒扶着湛明磊,“到我房间去,给你处理下伤势。”
“可是妹妹……”
“她是父亲的心肝,用得着你去担心吗?没看到父亲都没让我参与吗?”湛明儒看到湛明磊发白的嘴唇,还有额头的汗水,软下口气,“管好你自己吧。听那藤条的声,我就知道父亲这次起码用了七成的力。”
打完儿子,湛修慈的心里还是有点乱。
应该在第一时间就通知齐家提高警惕。而自己则找到女儿。但湛修慈至今也没这么做。
第一,无论如何,齐家都会埋怨自己没有兑现诺言,身为父亲竟管不住女儿。本来家里女子当政的事就让齐惠风那家伙暗地挤兑过多次。
而第二……
湛修慈微微蹙眉——女儿拖着病体、在明知道被抓回来有可能挨罚的情况下依然打晕她亲哥哥跑出家,就为了这么个和她本来无关系的案子。他感觉自己低估了女儿的某种力量。一种最细微但也最执着的力量。
湛修慈不是没有办法看牢一个人,但如果对方是他亲女儿的话,可以说大部分的方法他是根本没法使的,这次下了些温和的助眠药,已是他能做到的极致了。更何况湛明婵是湛家掌门,自己不能做得太过分,让湛修则抓到把柄。须知湛修则不止一次在一些湛家族人面前指责湛修慈“挟天子以令诸侯”,早晚会改了祖宗家法、篡了亲闺女的位置——“这种胆敢挑战湛家祖宗规矩的人,乱了湛家秩序的人,岂能让他把持湛家上下?妻子也就罢了,但连自己的亲女儿也都容不下的人,哪里是大家的忠心耿耿就能打动得了的?大家跟随他,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丢弃。”这是湛修慈所了解到的、湛修则拉拢人心时最喜说的话。
湛修慈叹了叹,多简单的一件事,多明白的一个案子!齐家笨,空有资源,方法错,思路错,而且错得如此离谱,自己得知后都惊愕,他们家的情报网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自己那闺女也笨,不是没提醒过,可那么明显的一种可能性摆在那里,她怎么就想不明白!
若不是自己需要保持一种平衡,不愿让齐家太顺风顺水而愈发无所顾忌,只好藏着掖着,时不时因势利导一下,这事情或许早就了了。
而不至弄到现在,自己都快跟着陷进去了。
“你刚给谁打电话呢?神神秘秘的?”杨安一边吃薯条,一边看高数课本,一边问。
“一个网友。”湛明婵在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躲开湛家追捕,她不是做不到,但恐怕超不过三天。接近柯影,或者曾警官,还要躲开齐家的眼线。
为了保住声望,湛修慈必然没通知齐家自己出逃这件事。齐家疏于防备,所以解决问题的最佳时机就在这三天,不,严格说,也就两天左右的时间。
“什么网友?”杨安感兴趣的问,“你平时在寝室也不怎么上网,那唯二的网口还如此大度地让给童盈了。”
“她不是说她是什么历史BBS的实习版主,需要经常上网嘛。反正我还可以回家。”
“她版主就能占大家一个网口?什么破版主,当我不会申请啊,拿个鸡毛当令箭,版主满地爬的年代。”杨安笑道。
“你不是已经占着剩下的那个了嘛,哪儿那么多抱怨。反正现在寝室就你俩带本子了。”
“等你们几个带来本子,咱寝室凑钱买个交换机,今天还跟吴双说呢,下学期她和词韵都要带本子过来,到时候交换机就接我那个网口,我跟着用交换机,童盈自己用一个网口,我们不跟她理论这些,但是交换机也得让她掏钱啊,到底是她占了便宜。吴双下午还说啊,大家不能总迁就她。”杨安叉起一大块荤素披萨,边吃边设想美好未来,
湛明婵压根没跟上她的思路。柯影没接电话,也没再上网,壬戌也不在线,最奇特的是曾警官已经连着多日没给自己回邮件了。最后一次分开前,他们约定好,为了预防万一——万一湛明婵的手机电话统统失灵,所以至少隔一日要发个邮件说一下案子的进度。但是为何曾警官在报告了花霏霏死亡、梁金凯自尽以及会计所被封的事件后,就悄无声息了呢?是他被和这个案子隔离开,实在拿不出消息了所以就没法邮件?还是说曾警官遇到了……
湛明婵心里一紧,但又想自己给曾警官的那个护身符,至今她也没收到出问题的信号,所以至少不会是妖魔鬼怪侵害了曾警官。怕就怕人……
杨安的手机忽然亮了,她一边吞下最后一口披萨,一边拿过来嘀咕道:“这谁啊?不认识……”
湛明婵已经抢过来,“喂?”
轻而急促的呼吸声。
“夏之声么?”
“……是。”湛明婵轻声道。
“我是柯影。现在那些白东西都不在了。但是我很害怕。”柯影断续道,“没什么是我能信的了,那个尹尚也很可疑,我只好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