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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捌乱:争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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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苍离的心不由得紧紧一缩,那么一瞬间里,思绪变得一片空白,如此陌生的自己让她感到害怕。她缓缓地别过头来,对上懿绛如今柔情四溢的眼眸,心坎里微微一动,她该相信吗?但是懿绛唇边那抹浅笑,似真似假,似虚似幻,她着实看不清其中的真意有多少。她怕,怕自己相信了以后换来的却是假意的嬉笑,她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
苍离勉强地撑起一抹微笑,倔强地浅笑开来,“如果王爷是希望下官不再追究……此事,大可明说,何必把这玩笑开得太过呢?”
“开玩笑?”懿绛轻酌着这三个字,无意间稍稍歇下了嘴边的笑容,这女子是否非得把他惹毛才肯罢休?他本来也以为自己似在跟她开玩笑,但却讶异地发现自己的话意根本就是出自于肺腑深处,并无半分戏弄之意。其实,道出此话之前,他也不能相信自己竟会对一个只见过数次面的女子生起了迷恋之心,好不容易才劝服自己这也许会不错,不可一世的夙王爷也是时候尝试着放手一爱。如今倒好,这该死的女人倒质疑起他感情的真实,想天下之大有多少女子为他夙王爷迷恋拜倒,她偏偏要当那个例外的人。
出于一个男人的征服欲念也好,自尊本能也罢,懿绛就是不甘心。他再次挨近苍离,沉声问道:
“那你是认为本王如今在跟你开玩笑吗?”
难道不是吗?苍离并没有反问出口,反倒是轻轻地旋开了唇角,一脸沉静地看着他。
如今站在她面前的男子是这般的俊美无俦,那般的位极人臣,谁家姑娘不想得到他一丝的青睐?但是,谁都可以,唯独她不行。况且,真真假假,谁又知道这性情难测的夙王爷是否只是因为一时之乐而戏弄她,她冒不起这个险,不如趁着自己还没淌进此趟浑水,及时抽身,以免他日泥足深陷之时,后悔也为时已晚了。也许如此,以后的日子会好过一些,毕竟她的命运永远也是由不得自己来掌控。
懿绛眯起双眼,看着苍离眸子里的紫光渐散得可以,那么一点仅存的耐心也被消磨掉了,他真的很想看透这女子脑子里到底都在思忖些什么,虽然就是她这份淡淡的神秘与异于常人的淡定深深地吸引了他,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希望苍离能为他而做出些改变,起码在他的面前她可以稍稍释放出真正的娄苍离吧。
但夙懿绛显然是忽略了些事实就是,他认为自己有权利要求一个女子对于只见过数次面的人便无条件地吐露心迹并且喜欢上他吗?
而他还确实是认为自己有此权利。唉,可见,他这人还不是一般的霸道。
就在懿绛心底积聚的怒气要一迸而发之际,宫门骤然而开,一个太监从裂缝处匆忙地跑出,也恰好从困境中解救出苍离。
以防他人误会,苍离连忙敛下眼眉,低垂螓首,往前几步,稍稍远离了懿绛。看着她刻意的回避,懿绛不觉沉下了眼眸。
然而,奔跑而出的小路子看到巷道一旁的苍离,焦急不安的神情一下子松了下来。虽然对夙王爷的在场有些困惑不解,但如今也顾不得思考那么多了,他急急地迎了上去,“娄夫子,大事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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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离不断地加快脚下的步子,丝毫顾不得飘扬而过的粉纱衣被小径两旁花瓣上的雾气沾湿。
怎么就打起来的呢?
她不停地在心里碎喃祈祷着,阿晚,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从她抬眸看到侍候在婴晚身边的小太监小路子匆忙赶到的那一刻,她便有所猜到,阿晚出事了。苍离稍稍捏紧粉拳,他们真的欺负到头上了,无法再忍了,她的步子不觉变得更快了。
懿绛大步地跟随在苍离的身后,满含疑惑的黑眸盯着眼前那个轻步前移的清秀身影,身上散发着的怒气浓重却不明了。只不过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争斗打架罢了,她何须如此的动气?即使是身为未王爷的授教夫子,她对未王爷的用情会不会太过了些呢?无论是他在第一次遇见她时,她怎么教导婴晚抗旨;还是第二次见面之时,她如何教会婴晚明哲保身。她总是把未王爷的安全考虑在首位,即使是把她自己的生命推至风口浪尖之上也在所不辞。
她究竟是怎样的女子,与未王爷婴晚的关系又是如何的亲密呢?
懿绛想着想着,心里头竟有些吃味了,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苍离对一个十几岁的男孩过于的关怀备至。
不知怎的,他就是感到很不是滋味。
而跟着最后边的是战战兢兢的小路子,说实话吧,要随着夙王爷的身后,的确有些许胆怯,皆因整个宫中乃至民间都有传闻,夙王爷并不好惹,往日里对所有的事爱理不理,倘若真的一个不称心,,奴才们的命就不好说了。但是小路子始终想不明白,自家主子未王爷与雍王爷呛气打斗,这夙王爷该不会是想跟着去看热闹吧!
但其实,就连懿绛也不知道自己跟着去到底是为了凑热闹,还是因为她。
旁观者清,显然是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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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苍离他们匆匆赶到御花园□□附近的时候,只见四周已经聚集了一众宫人,每个人脸上的神情既忧且怯,担心这两个主子伤了自己之后,他们会受到责难。但是,谁也不敢上前劝阻,皆因主子有令,不得插手干涉,不然责罚廷杖。如今真是所谓的,左右做人难啊!
雍王爷婴昱与未王爷婴晚的脸上皆有浅浅的伤痕,而此时两人正扭打在一块,那身上的冕服都已被扯破,脚下尽是被碾碎踏破的碎瓣儿,粉红白黄,满目疮痍。
宫人们见从人缝中挤进的苍离,无不稍稍松气,但这夙王爷一露面,他们的心肝不得不再次被提起。
“请两位王爷住手……”苍离稍稍靠近他们,竭力地喊道。
但这样的制止显然对正扭打得兴起的两个小王爷一点用处都没有的。苍离正要叫人把他们俩给扯开去,便有人先一步上前去了。
被硬生生扯开的两人,双手还在半空中胡乱比划着。苍离立马上前护住了婴晚,细心地察看起他脸上的伤痕,眸里痛色泫然,仍有一抹看不清的情绪萦绕其中。
而雍王爷婴昱忽感使出的力度都扑了个空,来不及看清出面阻扰的人是谁,便满脸愤怒地骂向来人。
“哪个狗奴才碍着了本王的事?”
懿绛双眼稍稍细眯,残冷肃杀之色直射到婴昱的身上,这权势微弱、根基尚浅的雍王爷未免太早便学会恃势凌人了吧!他夙懿绛可是最看不起这样的人。
婴昱看到懿绛那阴冷且危险气息了然的脸后,着实被惊吓不小,但碍于自己的王爷身份与面子,不便显露,但眸里的骇色骗不了人。面前之人乃是母后千叮万嘱不可得罪的,况且单单是夙王爷的威名就足以让他为同为王爷身份的自己感到汗颜。他捏了捏手心的冷汗,勉强撑开笑容,想就此略过自己的失敬,“本王爷一时口快,无意得罪夙王爷,请夙王爷不要见怪。”
懿绛稍敛冷意,微翘嘴角,绝魅嗜血,看似却还是那般无害,“本王岂会与雍王爷一般见识?”
婴昱顿觉呼吸一袭,甚是艰难地咕噜一声吞下了嘴里的口水沫,眼里的怯意更重,母后嘱咐得没错,这夙王爷真的是不能随便得罪。
另一边,婴晚对于询问争斗缘由的苍离置若罔闻,只一味地怒眼瞪着站到不远处的婴昱,掺杂着委屈与不甘的泪水不断地在眼眶里打转,却迟迟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婴昱尽力忽略掉站在身旁的夙王爷所带来的压迫感,倨傲地以眼神向婴晚挑衅回去,他就是看不惯这比自己小两岁的未王爷欺负到自己的头上来。
在众人稍稍晃神之际,婴晚倏然箭步上前一拳捶到婴昱的右肩上。虽然力度不大,伤害不重,但如此的偷袭成功足以让婴昱羞红了脸,他也欲上前反击,却被夙王爷给拦住了。
懿绛张开的两臂分别撑隔开两人,扭头惑声对着此时被苍离拉着的婴晚说道:“小王爷,该停战了。”
不容置疑的口吻微微震慑了两人,都不太甘愿地退回了身子。苍离稍稍抬眸看了懿绛一眼,这应该就是他的本色吧,随即看回到婴晚身上,便欲拉着他走出这里。
但婴昱岂容自己就这样白白地受婴晚的一拳,端起了架子,说道:“是晚弟你先动手的,是否应该先向本王爷道歉了才能退下呢?”
即使有点欺人太甚,但苍离只想尽早解决掉这里的事宜,便忍下来了,附到婴晚的耳边小声规劝道:“阿晚,听夫子姐姐的话,先向雍王爷道歉。”
但一向乖巧听话的婴晚此次却不那么听从了,他撅起了小嘴,一脸不屑,倔强地别过头去,摆明了不道歉。
“阿晚。”苍离拉了拉他的衣角,但回应的仍是婴晚的无动于衷。她微微吐气,转过身来,上前两步,稍稍欠身,“奴婢替未王爷向雍王爷您道歉,请您海量包涵未王爷的错。”
“奴婢”已是她最低的限度。
懿绛稍稍歇眼,这女子真的是怕得罪权贵呢,还是为了避免祸端呢?在宫里头,“明哲保身”似乎成了她生存的不二法则。
婴昱挑高了眼眸,并不当苍离的道歉是一回事,“本王爷要的是晚弟的道歉,你一个奴才的,凭什么身份来凑热闹?”
懿绛单挑起嘴角,瞄着婴昱的眼眸里满是不屑,这骄纵的少王爷说话的论调跟甄太后真是一个模样,这是否就叫做“物以类聚”呢?
“我没错,为何要向你道歉?”终于按耐不住的婴晚向着一直盛气凌人的婴昱大喊道。他转头看向苍离,抹了抹滑落脸颊的泪水,“夫子姐姐,是他,是他先到处诋毁毓臻是个木头儿,待娶了她之后就不要她……”
婴晚哽塞了一下,稍稍退后几步,“他还说……说母后是他的亲身母亲,所以其他人都疼爱尊重他,而我,我只是一个没有娘的孩子,是多余的……夫子姐姐,阿晚,阿晚没错……”
最后几个字几乎被抽泣声含糊了,婴晚那饱含了泪水的眼眸闪着令人心弦的光亮,是委屈,是不解,是受伤……他再次拭去满布脸上的泪水,转身撒腿就跑。
“没有娘”?那么一瞬间,低垂着螓首的苍离眼神里添上了一抹空洞的冷意,他有何资格说阿晚没有娘亲疼爱?苍离捏紧了拳头,指骨渐渐发白,雍王爷你会后悔今天自己所说过的话的。
苍离倏然一下抬眸看向婴昱,眸里那浓烈的恨意让婴昱不觉后退了一小步,此夫子怎么忽然之间……
时机还没到吧!苍离渐渐放松捏紧的拳头,头轻轻地缓垂下来,算是行了退下的礼节。礼毕,也匆匆地转身往婴晚跑去的方向追去。
还留在原地的懿绛背着手,一抹疑惑始终在眼眸里流转,为何此女子会对雍王爷有如此浓重的恨意?的确,他感受到了,当苍离那冷冽的敌意射向婴昱的时候,他并没有错过这精彩的一瞬间。他们这些人之间似乎横插了些外人无法看懂的恩怨仇恨,究竟是什么呢?懿绛细想,这事也似乎变得有趣多了。他看着苍离消失的方向,嘴角不禁上翘,毋容置疑的是,他对她的兴趣更浓了。
懿绛缓缓地往未晚宫方向踱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