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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萧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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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油灯下,木槿正趴在床上昏昏欲睡,朦胧的眼里是桑若坐在桌边仔细缝补着一件青色的外衣,神情专注且安详,恍恍忽忽竟让她以为那是母亲,一转过脸来便会哄她道:“雪儿乖,若是困了先去睡,娘亲一会就来可好?”她心里酸得厉害,虽是明知爹娘早已不在,却仍是忍不住轻唤了一声:“娘亲。。”
桑若听见了动静,忙搁下手里的活,朝她走了过来,见她泪眼婆裟的样子心里不禁一紧。从前她也会这般奶声奶气的唤着娘亲,只是一别数年,再不见夫人柔声哄着她的样子了。
她坐在床沿上,缓缓拍着木槿的背,却是不知该说什么,现实是残酷的,对她来说都是伤心欲绝,何况一个才十岁的孩子?她轻轻将木槿翻过身,再掖好被子,就这么细细看着她。原本见的时候倒不觉得与夫人有几分像,现今她这沉睡的模样,倒真是像极了!
除夕那日里难得的天晴,木槿的病也全好了,桑若便在院子里扎了个秋千。木槿一见之下自然高兴,坐在了秋千上直嚷着让桑若推高些,再推高些。桑若也是高兴得紧,一面嘱咐她抓好绳子,一边用力推着。
原是木槿的病是因那香酥虾仁闹的,她对海鲜类过敏,怕是自己不知道,贪嘴吃了。因而不仅高烧,身上亦是全起了红点,触目惊心。桑若诊出来时问她,她含糊着说自己并不知晓,桑若只是奇怪,她幼时并不曾有这个毛病。只是这许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情后天的也说不准,她便也笑笑则过。
两人正笑闹着,忽然空中一阵凄厉的鸟鸣,接着一只极大的鹰就掉在了院子里。两个人皆是唬得一跳,还未醒神,便见一人踏着竹草奔了过来。桑若下意识的将木槿护在身后。
木槿瞧见一位大约十三四岁的男孩子,手上拽着把长弓,背上还背着箭筒。那筒里的箭,与院子里黑鹰身上的一模一样,木槿看得分明了,跳下秋千,用力拍了拍掌。
“公子好箭法!”这话并不是奉承,亦不是其他意思,黑鹰向来飞得高,且攻击力极强,凭他的年纪能这般轻易射下,自然是极厉害的功夫了!
那人几步上了来,却未进院子,站在院门处,抱拳笑道:“姑娘抬举,不过走了个巧罢了,它该是来不及南飞,落了孤,天冷又没得食物,才让在下侥幸。”
话说得十分谦让,木槿莞尔一笑,更欲开口,桑若却先她一步,冷声问道:“公子何需如此自谦,这黑鹰最是凶残的畜生,公子若没几分能耐,断然也伤不了它半分。只不过——”话音一转,声音却越发冰冷:“现下这个时节并不是狩猎的季节,公子何以在此?”
若说她不疑,旁人也是信不过去,那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却未生气,只依旧笑道:“说来笑话,因这弓是家父昨日里受人赠的,据说十分利害,在下急着想试一试,便也不顾时节,来这里试试看了。”说着瞥了一眼院中早流了一地鲜血的黑鹰,道:“果真厉害,若不是有它,我怕是射不中的。”桑若虽疑,到底也松了口气,若他真是来取人性命的,又哪里需要这些废话,一箭过来便也是了,想来,他说的该是不假。
桑若明白这里的地形,山下是闻名遐迩的江南锦州,此地富庶,达官倒是不多,富贵生意人却是不少。瞧那人一身富贵装束,该是哪家的富少爷,这样一解释便也通了,富人家少爷自然有几分脾气,即使大深冬里出来狩猎也不稀奇。
木槿见桑若的脸色松了松,即从她身后钻了出来,跑到那黑鹰边上,瞧着黑鹰身上的伤口并不大,可见箭法着实是十分厉害了。她指了指黑鹰,道:“你既然是为了试弓来的,那这鹰你也就不要了可是?”少年并不知她是何意思,未言声。木槿又道:“那送了我可好?”
少年怔了一瞬,问道:“死了的,要它有何用?”木槿嘟了嘟唇:“吃呀!听说鹰肉可好吃了!”少年闻言忍不住哈哈笑了出来,待觉得失态,才掩下了笑,颇作大方:“既然你喜欢拿去便是了。”顿了一顿又续道:“不过,既然鹰肉如此味美,萧修可否共享?也好尝一尝美味。” 木槿正高兴,伸手想收拾黑鹰,闻声,只手托着下巴,故作考虑了片刻方笑道:“那好吧!”似是全然忘了,这原本就是他的东西。
见他仍是站在院外,她招了招手:“站在外面做什么,进来罢。” 萧修正是等着这句话,应了一声便踏了进来,桑若站在一旁冷眼瞧着,半点不显热情,萧修挑了挑眉,越过她朝木槿走去。
木槿见他进来,忙入屋寻了个杌子给他,自己又坐到秋千上,蹬着脚一荡一荡的。
萧修将鹰拾起交给了桑若,桑若本不想离去,见那人并无异样,木槿又催着她去收拾了黑鹰,方犹豫着入了厨房。木槿见桑若走远了,放低了声音道:“你别怪,她怕你是坏人。”萧修自然明白,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只是他倒是不懂,这里居然还住了人,启口问了:“姑娘怎么住在这里?这里实在荒凉得很。”木槿编着一套说词:“哦,我身体不好,大夫说不宜居在城中,太过喧闹,所以才让我来林中住,想是与大自然多接触些,对身体有益。”萧修听了连连应了,他猜的大概也是如此。
“如此,那只姑娘二人住在这里,未免太过危险了些。”
“危险倒还好,这一块没什么蟒蛇猛兽的,不碍事,只是无聊得紧。”木槿歪头靠在秋千绳上,忽然想起来了一桩,问道:“哎,你方才说你叫什么?”
少年展颜一笑,道:“萧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