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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彼人即此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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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那皇帝初登基时,身为皇太妃的她曾一手逼死了当时的皇太后齐天太后,也就是耶律宗真的养母,后来更是企图策划一场政变。
虽然终因失败而被皇帝软禁在先皇的陵寝长达几年的时间,但这样一个要手段有手段,要心机有心机的狠辣女人,如今因为长子重元的归来,而重回太后之位,怎么可能突然之间蜕变成了一个慈爱温柔、思虑周详的母亲?
难道几年的守陵时光,吃斋念佛,让这样一个曾经周旋权力顶峰的女人转了心性她真能甘心于此,抛开心中的仇恨与欲念,安安稳稳地做她的法天太后?
隐隐的不安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但这些也许只是我的无端臆测吧,希望真的是我TVB的宫斗古装戏看多了的缘故吧。
我对着铜镜已经叹了无数次,木梳也被拿起又放下、拿起又放下。
冰绿和冰兰站在身后,互视了一眼,方由冰兰启声说道:“小姐如今已是太后的义女,御封的广平郡主,很快就要和王爷大婚了,还叹什么气?”
见我未答话,还是冰绿会过意来:“小姐是在担心进宫里去住的这两个多月时间里,会有什么差池吗?”
我点头,回身拉着二人的手:“不若我去跟重元说,把你们两个一起带进宫去陪我吧!”
冰绿、冰兰二人对视一眼,微叹一口气,仍旧是冰绿开口对我说道:“小姐不知,这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哪能说带人就带人进去的,小姐放心好了,想来王爷早已经为小姐在宫里住的这段日子打点好了一切,不会出什么差池的!”
我知道她所言必定不差,可想到跟着那阴晴不定的太后一起住在皇宫里,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安。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也说不出来。
再次拿起梳子胡乱梳了两下,使性一扔,站起身来:“去就去!”
跟着重元这第二进皇宫,心情竟跟上次完全不同,居然有了几分忐忑,按规矩,先到耶律宗真这个年轻的皇帝那儿去谢恩。
虽不情愿,但也只能跟在重元身后,装模作样的给皇帝磕了头,谢他下旨给我和耶律重元赐婚。
耶律宗真这回倒也没有再为难我,却留下重元说是要议事,让太监领着我,独自一人先去太后的寝宫安置。
太后的寝宫里漫延着灰暗的色调,让人呼吸不顺,但又不至于窒息,总之怪怪的,就算在这样初夏日子里,也是阴冷萧索。
在太监的通报下,进了里屋,磕了头,刚站起身来,太后却向我招了招手:“云双,你过来,让哀家仔细瞧瞧你!”
听她这么一说,只能应了声‘是’就轻声走上前去,一旁的丫头赶紧拿了个绣凳过来,让我靠在太后的身边坐下。
垂着眼睑默了会儿,感觉太后的目光从头至尾将我仔细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恍然间,似乎还听见了她的轻笑声。
她的这声轻笑明明微不可闻,但我耳中却分明听得真切,总觉得这声轻笑带着太多的含意,像是有着许多复杂的深意在里面。
不安的感觉在心中像墨晕一般渲染开来,忍不住抬眼向太后看去,却见太后保养得体的面容上波澜不惊,完全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也许是看到我眼中的疑惑与警惕,太后却突然握住我的手问道:“你能告诉哀家,你耳朵上的这对耳环是从何而来吗?”
听太后这么一说,我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耳垂上的这对耳珠,这时方才猛然想起,自己一直挂在耳朵上的这对耳珠,正是当日身处西夏皇宫时,从大辽和亲到西夏的兴平公证临终前交付给我的那对金丝墨玉耳坠!
眉头微蹙,却情不自禁的回道:“这耳坠是兴平公主在西夏时托付于我,让我转交于人的东西……”
想到兴平的死,心中忍不住一阵哽咽,但仍接着说道:“兴平公主说,这对耳珠原是太后的陪嫁,她远嫁西夏和亲时,太后相赠于她的……”
太后凤目微眯,脸色稍沉:“的确如此……”顿了顿又问:“她托你转交给谁?”
我抬手将耳坠取下来放在手心里,出声问道:“兴平当日将耳坠托付于云双,是想让我日后若有机会来到大辽,转交给‘大王子’的心爱之人,并且转告这位‘大王子’,她不管在哪里,都会祝福他……”
太后若有所思的微微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狡狤,随即又饶有兴趣的挑眉看着我,但却没有说话。
我顿了顿,只得问道:“太后可否告知双儿,兴平口中的‘大王子’究竟是谁?如今身在何处?是否娶妻,他的王妃是谁……”
不等我说完,太后却摇头叹道:“这难道就是天定的缘份?”眼中闪过太多复杂的情绪,但却也是稍纵即逝,转眼即过。
须臾又拍了拍我的手背,方才缓缓说道:“琪玉与她口中的‘大王子’从小一起都是在哀家身边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仅是琪玉,就连哀家,也认为她二人将来必成一对佳人,可惜天不遂人愿,这位‘大王子’被先皇送去宋庭作质子,两人就此分开,不想,这一别,就是数年,直到先皇驾崩那年,琪玉才再次见到那人……”
说到这里,太后若有所思的看着我,默了一会,方才继续说道:“……琪玉苦心等待的这个男人却早已爱上了别的女人,不仅抛弃与琪玉打小的这份情意,更为了那个女人,连皇位都肯拱手相让……”
听太后说到这里时,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惊骇,失声打断太后的话:“兴平心心念念、至死不忘的‘大王子’原来是……”
太后收敛了笑容,轻叹了口气,却是再肯定不过的说道:“正是你未来的夫婿,我们大辽独一无二的秦王耶律重元!”
真真切切的听到这句话时,我惊骇得再也说不出话来,不知是上天故意捉弄,还是世事原本就是由一个巧字组成,我与兴平当初的一句戏言竟成真。
当日身为西夏王妃的兴平公主曾对我戏言,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地点,也许我们还是会爱上同一个男人。
如今看来,却是应了她的话,她是我初恋男人的王妃,却至死不渝地爱着我如今深爱着的这个男人,而我也即将成为她初恋男人的王妃。
好复杂的阐释,难解的命题,在这其中,已然找不出谁负了谁,谁又成全了谁,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终于完成了兴平对我的托付。
见我沉默不语,太后却已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捡起我手心里的这对金丝墨玉的耳坠,亲手替我再次戴上耳垂,声音变得有些空洞:“你不必再为这些陈年往事郁结于心,这是你与重元命中注定的缘分,想来琪玉也看到了这一点吧!”
思量间,就听见有丫环进来禀报:“禀太后,秦王爷到了!”闻言,我猛一抬眼就见到耶律重元正微笑着大踏步向我走来。
耶律重元给太后见了礼,太后忙拉重元在身旁坐下,笑得云淡见轻:“才说几句话,你就巴巴的撵过来了……”
重元赶紧回笑:“母后取笑了!”
那太后见我还有些愣愣的,也不理我,只对重元说道:“你不怪母后多事,将郡主接到宫里来住就好了!”
重元闻言愣了一瞬,但很快对太后说:“母后考虑周详,儿子怎么会怪母后呢!”
太后精致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只勾了勾嘴角:“嘴里这么说,心里还不知你怎么想呢……你放心,你们小年青的在一处玩闹亲热,哀家是不会妨碍你们的……”
知道太后拿我们打趣,我垂着头没搭话,重元拿眼睛瞄了瞄我,虽不多说什么,也笑得有些讪讪的。
太后抬眼看了看窗外,见天色不早,吩咐下人摆饭,回身问重元:“天色不早了,就留下来陪母后吃顿饭吧……”
语调平淡,仍旧难抑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宠爱,这简单的情绪,放在皇家,却是难得,重元自然知道,于是赶紧答应下来。
三个人围坐在一桌吃饭,太后吃得极少,很快就停了箸,站起身来扶着身边的丫环冲重元笑:“哀家乏了,先歇息去了,你们小两口慢慢吃,说些体已话吧!”
重元闻言赶紧站起身来,想说点什么,却叫太后抬手止住了:“好了,哀家可不是不通人情的……你心尖上的人在哀家身边住着,哀家这以后有的时间让你尽孝……”
说完,不等重元再说什么,转身对她身旁的那女官吩咐道:“含玉,让她们都下去吧,不用在秦王和群主跟前杵着……”
那叫含玉的女官应了太后的旨,赶紧叫周围不相干的人都退了下去,然后扶着太后往后面的寝宫走了,独留下我和重元在饭桌前。
见人都散了,重元笑嘻嘻的蹭过来,捧着我的脸左右看了看:“还在减肥吗?今儿个怎么吃得这么少?”
重元看着我不回他,有些担心:“怎么了?太后跟你说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