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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自作孽不可活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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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的五月,天气还是比较舒爽的。
黎叶坐在垂柳旁,双手垫着下巴趴在石桌上,默默地看着荷塘里碧绿的荷叶和那些尚未绽放的花骨朵。
“啪”地轻轻一声在耳边响起,黎叶也懒得侧过头去,只是把眼睛往旁边斜了斜。
唔,很不错,每天必见的白玉汤碗。
再把眼睛往上挪一挪——
黎叶稍微惊奇了那么一点点。
居然是方何致。
方何致用衣袖擦去额上的汗水,就在黎叶身侧的石凳上大喇喇地坐了下来,一手用袖子扇着风,一手指指那碗,“趁热喝。”
黎叶把自个儿的眼睛撤了回来,慢吞吞地问:“今天又是用什么煮的啊?”
“猪骨。熬了两个多时辰呢,我可是放足了料的。”
听着方何致念念叨叨细数着里面配放的药材,黎叶闷闷说道:“每天都喝,烦死了。反正今天月出门去了,我不喝,坚决不喝。”
虽说是每天变着法子地换汤的式样,可任谁连喝了两个多月的补汤,都会腻的。
方何致大大叹了口气,指指满头大汗的自己,“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不?那家伙专程派人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让我盯着你喝这么一碗汤!”
往常都是他准备好材料,交给云枫月派去的人拿回来,煮好,由云枫月亲自看着黎叶喝下去。今天云枫月出门,硬是把他叫来不说,还看他今日不当值怕他闲得慌,叫他亲手煮了这汤。
方何致心中默默流泪。
见黎叶毫无动静,方何致催促道:“赶紧喝了吧,不然他回来了不去找你麻烦,反而会找我算账啊!”说着,把碗又向黎叶这边挪了挪。
黎叶掀掀眼皮,看着浓浓的汤,皱起了眉。
早知道被云枫月注意到会是这个下场,她当初就不该主动骚扰他。
自被云枫月救起,住在他的别院,算起来少说也两个多月了。
当初黎叶也不想主动打扰云枫月的,不是因为那人长得太过漂亮,而是他的气质,冷冷清清的,又带着股高贵优雅,就像是直接宣告了不容他人接近一般。
因此,虽然开始时云枫月每天至少来看她两次,两人并没有说过什么话。只是他来她院子里看看,她朝他笑笑,然后他点点头,就没了。
渐渐地,黎叶憋不住了。因为这宅子里的人,看到黎叶的时候太过于恭敬。不管黎叶说什么,那些人都是一副“黎姑娘您说什么就是什么,说啥都成”的状态,让她很是抓狂。
她这才盯上了云枫月。
虽说这人不爱搭理人,可她发现,在她主动找他说话聊天的时候,他倒也没赶她走,反倒是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安安静静地听着。
对于连续好几天都没捞着好好和人讲话的黎叶来说,有人肯以这样平等的姿态来听她讲话,即使一句话都不回答,也不主动开口,嗯,其实……就是一个字都没说,黎叶却高兴得很。
起码对着云枫月,她没有那种“其他人都低声下气,只有她自己高高在上”的被孤立了的感觉。
所以,就算云枫月一言不发,她也乐在其中,轻松自在。
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
渐渐地,云枫月会简单地用一两个字附和附和她了。再过了几天,他肯主动讲几句话了。
这转变让黎叶欣喜不已。
但是——
后来的情形却让她扼腕。
后悔,非常后悔。
她不该招惹云枫月的。
“哪个家伙?”
淡淡四个字,音调并不高,从黎、方二人身后轻飘飘传过来。
两人身子抖了抖。
方何致头也不回,朝黎叶拱了拱手,“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看身后那人,一溜烟,跑没影了。
黎叶暗自咬牙。
这个没良心的,居然把她独自一人扔给云枫月了。
不是说方何致和云枫月是一同长大的吗?那应该是很铁的关系啊?怕他作甚?
暗自叹了口气,黎叶抖擞了精神,站起来,扯扯嘴角,这才转过身,朝着云枫月笑道:“月,你回来啦?”
眼神刚一触到,云枫月的目光就调转开来,越过她的肩,“还没喝吗?”
“啊!嗯……”
云枫月走到桌边,端起来,问道:“是味道不好吗?我让何致回来再重新熬一碗。”
说着,就要将那碗方何致两个多时辰的心血倒到池水中。
黎叶赶忙制止了他。
云枫月轻轻挑起眉梢,就这样神情淡然地看着她,却硬生生把黎叶看得心虚无比。
将心一横,黎叶说道:“我喝,我喝,刚才不是太烫了嘛。”
捏着鼻子就当苦瓜汁灌进肚子,不住地安慰自己:这是为了池水的纯净清澈,纯净清澈呐……
直到云枫月心满意足地亲自拿着碗走人了,黎叶才垮下了脸,望着他飘然出尘的背影欲哭无泪。
说起来,这人的脾气也不差啊,从没见他发过火,可她如此怕他为的什么?
实在是想不通啊想不通,明明当初是她主动招惹他的,怎么现在反而是她被吃得死死的?
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为什么?
晚饭后过了段时间,云枫月又盯着黎叶喝了药。
这两个多月来,给黎叶诊脉、开药方子的都是方何致。就她身体状况看来,方何致这郎中的水平还是不错的,吃了他开的药和汤,再加上这一个多月以来云枫月的紧迫盯人术,原本身体偏虚弱的黎叶,这段时间却调理得非常好。
所以,黎叶估计,云枫月选择她的身体状况颇为良好的这个时间来说下面这句话,绝对是故意的。
“我准备好了一切,明天就起程去凤梧山。”
听他语气,好似明天要做的事情是去游山玩水一般,而不是——
让她面对痛苦的事实。
“怎么那么快?”黎叶压住心中突然而来的抽痛,低声问道。
云枫月静静看她半晌。黎叶低下头,不肯和他对视。
终于,云枫月轻叹口气,“叶,逃避,不是办法。”
黎叶倔强地不抬头。
云枫月又默默等了许久,方才离去。
听到关门声,黎叶眼中噙着的泪才终于落了下来。
三个月。
她失去了三个月的记忆。
醒来后,发现自己不在住了十多年的苍落山上,而是在云枫月别院中,并且,她的记忆停留在大年三十和师父师娘一同守夜的那晚,醒来却是柳絮满天飞的三月。
据云枫月说,是在溪霞山庄旁的凤梧山上救的她。
可她为什么会去那里?完全没有印象了啊。
更让她震惊的是,云枫月说,她的师父师娘已经被害,就是在那凤梧山上。
她根本无法相信,最亲近的两位长辈就这样离她而去。
现在,云枫月说要她去面对。
可她到底要怎样面对?她要怎么做啊?
有没有人能够告诉她,那三个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