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微笑右眼泪》樱落·忧燃

3、第三章

　　以前总是见电视剧里那些垂危之人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云云，这会苏曼确是有体会

　　了，自己的身体清楚地莫过于自己。虽然这副身段孱弱多病，可这会苏曼也知道病也好的七七八

　　八了，除了偶尔有些力气弱，倒也没什么大碍了。没人的时候苏曼还会在屋子里做做瑜伽拉伸，

　　可生怕把别人吓到，毕竟有些动作看起来着实有些奇怪。

　　前段时间无意看到了书房里挂着的老黄历，时间竟然是1920年，自己这一穿竟然穿过了91年，听

　　春喜说这里是离上海有一定距离的小城。想想那个年代的传奇，苏曼总是遗憾怎么不是在穿越在

　　上海之类的地方，那样自己也能看看十里洋场是什么样子，说不好还会有个风花雪月的邂逅，一

　　段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不过既然自己这么出现，那么总会有一天又这么的消失，何必与这个世

　　界有太多的交集呢？

　　“小姐，老爷来了，让您去书房。”

　　还好自己这回安分的坐在靠椅中，若是像刚才又伸胳膊又踢腿的，不把春喜吓出个好歹来？

　　说来人家穿越什么的都是什么熟读史书，说个年份就可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了，要是在掐指一算

　　都可以做神仙之流，要么身边都有个贴心的丫头，要不就是忠心耿耿的老妈子之流，在身边提点

　　扶持，可这春喜着实呆板老实，口风又极严生是不肯多说个一句半句的，这让苏曼着实的对这样

　　的环境越发的力不从心起来，毕竟这90几年前如何发达也不比现代社会不是？

　　换好了衣服，苏曼谎称自己有些头晕，让春喜推来轮椅。这会继续装病对于保护自己来说，应该

　　是上上之策了吧！

　　书房自己是来过的，只是之前也都是四下无人，虽然实木风格守旧了些，可却也没有特别的感

　　觉，倒是这会里面坐了个苏老爷让苏曼不由得觉得那里就好像龙潭虎穴般的越发阴森恐怖起来。

　　“给父亲请安。”也不管是哪一朝哪一套了，有规矩总是好的，话说礼多人不怪嘛！

　　面前头发花白略有稀疏，目光却炯炯如星辉般善良的老人，苏曼之前是见过的，只是那段时间总

　　是昏昏沉沉的倒也没说什么话，只是听他嘱咐下人好好照顾自己云云，人就仿佛蒸发了一般又悄

　　无声息的消失了。

　　“最近身体好点没？”苏老爷微笑的看着苏曼，那微笑里透着一丝赞许，可那转瞬即逝的惊讶并

　　没有让苏曼忽略掉。

　　“好多了，只是没什么力气。”苏曼尽量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孱弱无力并且像这个年代的

　　人，以前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也不知道那些融入了戏说成分的台词实不实用？

　　“你本来身子就弱，这大半年更别说了，想吃什么告诉厨房让他们给你做。”苏老爷眼中透着怜

　　惜与心疼，倒让苏曼有些窝心，有些感情是不能骗人的，对着这幅皮囊苏老爷又如何能知道自己

　　的女儿这会已不再是先前的那个了呢？那份爱怜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流露，让苏曼有了些许的温

　　暖，警觉的神经也放缓了些。

　　“过几天，你妹妹想在这里办个聚会，说是为了庆祝你相安无事，你们也借这个机会亲近些，以

　　前的事情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吧！重新开始挺好，明天我让师傅来给你做几身新衣裳。对了！我让

　　名川回去了，这大半年他两头跑的照顾你也辛苦他啦！这会你也好多了他也该忙他的事情了，难

　　的这孩子这么有心。”

　　“好的，我知道了父亲。”

　　刚说到舞会，春喜竟然不自觉地抚住了自己的肩头，感觉到从肩头传来的温度，苏曼心里有种说

　　不出的感觉，可这么一个不经意的抚摸，却让苏曼感觉到这个小动作掩藏下的些许不安，

　　“春喜，送小姐回房吧！我还有事回大宅去了，小心伺候小姐。”

　　“是，老爷。”

　　一系列的话别之后，仿佛苏老爷从没来过一样，宅子里又恢复了之前悄无声息的死寂。苏曼也彻

　　底松了口气，看来自己做的还有模有样像那么回事，不然刚才苏家老爷早就拿看怪物的眼神看自

　　己了吧！以后也要继续这么做，至少在搞清楚很多事情之前自己都要做个风来欲飘水来欲融的林

　　妹妹，话又说回来，若不是对这个苏曼不亲近，即使再怎么伪装，以父女之情来说，苏老爷早就

　　该识破自己这个假女儿了吧。

　　苏曼百无聊赖的随手翻着刚才随意抽出的一本书，只是不经意看到了个川字，苏曼却晃了神想起

　　这几日不见得赖名川。怪不得这段时间没有见那个赖名川来，仿佛那日之后他也穿越了般的消失

　　的无影无踪，原来是回他自己的地方去了。

　　对了！想起苏老爷刚才的话，苏曼恍然惊觉刚才说了什么聚会？妹妹？怎么自己刚清醒就要开始

　　入戏了？好吧！反正左右都是要进入状况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

　　既然说道入戏，以前电视剧片花里演员都说是要熟悉角色什么的，苏曼现下至少要知道和自己演

　　对手戏的人是个什么状况，话说不打无准备的丈不做没底气的事，这自己对这里的一切还是一片

　　懵懂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事情啊？还有春喜刚才那抚在肩头的手，越来越多的不解的事情让苏曼心

　　里有些烦躁不安起来。

　　“春喜，我问你我除了这个姐姐还有什么兄弟姐妹么？”唤来春喜苏曼想，既然春喜自己不肯开

　　口，拿自己只能把她当做牙膏了，一个字——挤。知道一点是一点，总比一无所知来的要好。

　　“回小姐，除了小姐，家里就只有怡小姐了。”

　　“哦！那怡小姐住大宅？”

　　听春喜半天没吭声，苏曼因为着急不安有些焦躁起来。

　　“春喜，我希望你和我说些我过去的事情，你不可以让我和傻子一样对自己一无所知，我有必要

　　知道我的家庭背景和我的过去，即使我现在是张白纸也需要被书写上它需要的内容，你明白么？

　　如果你不说，我可以直接打电话去大宅问父亲。”

　　“小姐，您不要生气，是老爷让我不要和你提起过去的事情，怕让您不舒服。”想必春喜大约第

　　一次见苏曼发火，一下子乱了方寸，眼神里透着惶恐与不知所措。

　　不过听着这话里，倒似乎有些玄机，看了看可怜兮兮的春喜缩在那里，苏曼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有

　　些重，人家的丫头替主人效命终于主人是应该的啊！自己何故要和个孩子叫板呢？

　　“我不会不舒服，你那么乖巧聪明，总不会挑那些让我不舒服的说吧！”苏曼放缓了语气，鼓励

　　春喜说出她想知道的事情。

　　“春喜也不知道什么事让小姐舒服的，什么是让小姐不舒服的。”

　　到了房间停好轮椅，春喜扶她在床上躺好，就那么乖巧的站在那里，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

　　盯着自己的脚尖。

　　“那照你的意思来看，能说的只有让我不舒服的了？”苏曼就躺在那里盯着春喜，今天无论如何

　　也要让春喜说出个子午寅卯来。

　　“我……小姐，春喜没那个意思。”春喜依旧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这样苏曼有些气急了。

　　“春喜，你那么不爱说，你可以不说，不过你等会把这宅子里的人都给我叫出来，我一个一个的

　　问，我就不信他们都和你一样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说。”

　　看着苏曼被气得有些微喘，春喜竟然红了眼眶，跪在了苏曼的床边，这让苏曼着实的吓了一跳，

　　自己只是把语气弄得严肃了点，怎么有这么大的震慑力么？

　　“小姐，不是春喜不肯说，可是小姐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对您对谁都好，小姐何苦非要知道呢？其

　　实小姐这大半年病下来，春喜反而替小姐高兴，至少小姐……至少小姐不会像以前一样总是愁眉

　　苦脸了，而且您和赖少爷的感情现在看起来也很好……所以春喜不想说也不敢说。”

　　说了这会春喜已经抱着苏曼的床边泣不成声了，搞得苏曼倒是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么，看着春喜

　　的委屈，难道之前的那个苏曼就那么的不好过？不好过到连下人都想帮她逃避？还有和那个赖名

　　川现在的感情很好？那以前呢？

　　想起那天自己睡着前迷迷糊糊听到的话，自己讨厌过他么？

　　“春喜，来。你起来慢慢说，别哭。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也看得出来你是心疼我，可是你要知道

　　很多事情不是能逃避就可以逃避的，就好像我虽然失去了记忆，可是我还是要面对怡小姐，面对

　　老爷，面对赖少爷。他们知道我的过去，可我对过去却一无所知，你觉得这对我来说公平么？”

　　顿了顿，看着已经站起来的春喜，示意她搬了凳子过来坐，春喜却执意不肯。

　　“你这么站着我看着你我好累。”苏曼微笑的拍了拍春喜的手，看着她听话的转身去搬椅子，原

　　来不是她不肯说而是她在护着自己，一直错怪了这心思重的丫头了。

　　“春喜，即使你们瞒着我我也知道，我也许不是无意从楼梯上滚落的对不对？”苏曼试探的说出

　　了自己之前的猜测，毕竟富贵人家家丑多，不为人知的总是要有那么一两件，按照这段时间来

　　看，这苏家也多少有些讳莫如深的事情不与外人知晓吧！

　　看着春喜惊讶的瞪着自己，苏曼也就知道自己即使不知道个七八九，至少也猜对了一二三，剩下

　　的就要靠春喜说出来了。

　　“小姐你想起来什么了？”春喜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苏曼，苏曼却笑不语，有些时候无声胜有

　　声，苏曼一直知道。

　　“把你可以告诉我的说给我听听吧！又或者，不如先告诉我，这家里的人都有谁？”反正自己也

　　不记得了，之前他们也不曾认真的向自己提过，这么问总不会让人惊讶吧！

　　苏曼拉过春喜冰凉的小手，有些粗糙却柔软，慢慢的抚慰着仿佛是在抚慰这颗爱护自己的心。

　　“咱们苏家是这一代的稻米大王，虽然其他地方也有些个稻米商人，可是老爷会经营善交际与人

　　和善，所以打拼至今家里也是这里响当当的大户人家了，家里除了小姐您就只有白以太和怡小姐

　　了，夫人过世的早我来的时候也没见过夫人，只是听大宅里的人说夫人是这带首屈一指的美人，

　　书香门第出身。老爷和夫人很恩爱的，夫人过世的时候，小姐大概也就四五岁的样子，我就是那

　　之后被买来陪这小姐到今天。”

　　原来春喜是一直跟着自己的丫头，自己到今天都没有被她识破，看来这场大病真是帮了她，装病

　　果然百试百中，以前自己最会装病了，在学校里的时候总是能骗过教授和同学，搞到假条然后在

　　家里偷懒睡一整天的懒觉。

　　苏曼笑着示意春喜继续说。

　　“白姨太长的听说有几分像夫人所以老爷对她很好，不久就有了怡小姐，可是白姨太她不喜欢小

　　姐您，偶尔你和怡小姐闹别扭，她总是拿您出气，刚开始下人们不敢说老爷也不知道，后来知道

　　了和她大吵一架砸了家里好多东西，事后她抱着怡小姐寻死腻活了一番，把老爷逼得为难的不得

　　了，小姐您就和老爷说自己到夫人娘家陪嫁的别院这边来住，这一住就住到了现在，我们也鲜少

　　回去那边的人也几乎不过来，老爷偶尔来看看您。”

　　“是这样啊！”苏曼低着头，想想就觉得好笑，自己是正宫却躲到这里来，可见这以前的苏曼是

　　个什么性子。不过听来听去也就是豪门里争宠护犊子的那点破事儿，这百年前的人难道没读过

　　《灰姑娘》，《白雪公主》这样的故事么？后妈还不都是这个样子？更何况这苏家有点家底，苏

　　老爷膝下无子……想到这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许多。

　　“春喜我以前很喜欢忍气吞声是不是？”

　　“回小姐，您总是和我说，只要老爷开心就好了，老爷疼您您知道，与其在家里闹得鸡飞狗跳不

　　如来这里清净，再说家和万事兴。”

　　听到这家和万事兴，苏曼倒是点了点头，记得以前在家的时候爸爸平时话不多，可是喝多点酒就

　　会拉着自己说话，最常说到的就是这句话了，也正是这句话苏曼一直生活在温馨幸福的家庭里，

　　被惯着被宠着，直到出国后这几年经历了些事情，自己才渐渐开始长大，也才知道安毅当初为什

　　么会那么说自己。想到安毅自然就让苏曼想到了那个赖名川。

　　“那，赖少爷呢？赖少爷又什么时候成了我的未婚夫？”苏曼想到这个人总是觉得是老天派来玩

　　她的。

　　“赖少爷是在军队里做医生的，是老爷老友的儿子，当初是赖少爷说要娶您的，可是之前我也没

　　见您见过赖少爷，我们一直住在这个大宅子里，这么多年来除了老爷给小姐请的老师，小姐您很

　　少和外面的人来往。”

　　“哦？是么？”这倒奇了，没见过的人竟然说要娶自己，有意思。

　　“那，说说我这次是怎么摔下楼梯的吧？”苏曼觉得说了这么多，春喜也开始进入状态了，问话

　　可要趁热打铁，不然等春喜反应过来又不会说了。

　　“这……小姐您不是说让我挑不让你不舒服的说么？”

　　苏曼笑笑看着春喜，果然还是个单纯的小丫头，之前是一直憋着，这会被自己套了话，反而没有

　　什么防备心了，连话都问的这么单纯直接。

　　“那你就把这件事说的听上去没有那么的不舒服不就好了？”苏曼摸了摸春喜鼓鼓的像小苹果一

　　样的脸蛋儿。

　　这抚摸仿佛带着魔法一般，让春喜呆呆的愣在那里，眼睛里又开始氤氲出雾气，仿佛一个走失许

　　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一般，眼泪就那么一滴一滴的掉了出来。

　　“小姐……小姐……”春喜抱着苏曼的腰放声大哭起来，声音里的委屈颤抖着伴随着喊声，全都

　　宣泄了出来，这倒是让苏曼不知所措，两手僵在那里任春喜抱着哭着，慢慢的苏曼试图用手轻轻

　　的拍拍，春喜哭得有些颤抖而起伏的背。

　　“好孩子，要是那么为难，我也不逼你了。不哭了啊！”苏曼用着仿佛妈妈哄孩子的语气哄着春

　　喜。

　　其实在苏曼眼里春喜当然是个孩子，不过13,4岁的年纪，虽然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眼色和心思，

　　可孩子终究还是孩子，就好比猫儿再壮也不终究不是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