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接触》釉里红

10、第 10 章（大修）

　　第十章
　　酒足饭饱后的男人优哉游哉推开木质推门，看着蜷在角落把脸贴在膝盖上的洛凉，关心走上前，弯下腰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怎么啦，不开心啊？”

　　洛凉抬起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角发红，如一只困境中焦灼的幼兽，沙哑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男人未料到对上的会是这样凄怨的眼睛，面露惊色。

　　四目相触，怪异的感知令洛凉浑身不自在，身体像被黏住了动弹不得。男人的眼神是带了钩子的倒刺，眼睛一波强似一波的刺痛，头脑也开始微微糊涂，只觉得眼前的景物开始摇晃，一阵清晰一阵模糊，忽远忽近，最后终于什么也看不见了，眼前一片漆黑……

　　男人抱住洛凉瘫软的身体，无限怜惜地叹了一口气，轻轻抚摸着洛凉似误点朱砂的光洁额头。扭过脸瞟了一眼戒备的王林“他已经这样可怜了，你还不放过他。”

　　男人平淡的话语，仿佛千斤的重石砸进她好不容易稳定平息的心湖，只拿不可置信般的眼神注视着他。

　　男人抚摸洛凉额头的手，发着淡淡的一点蓝光，轻轻一擦，额上的红痕便神奇的消失了。

　　王林瞪着眼睛，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自己下的定魂咒，怎么可能就这样被他轻而易举的破了，这个人强得也太过离谱了。好半天，才回过神，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你，你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呵呵，我就是个闲散之人。只是看不惯你这阴毒的手段！”

　　“阴毒？你又懂得什么。其中交叉叠嶂的感情你根本不懂！洛凉他死得那样凄惨，自然不愿看见凶手逍遥法外，他手刃仇人的决心，你又明白几分。我亦是看不过，只是从中帮他一把，我们公平交易，各取所需。”王林一脸的磊落光明。

　　“呵。”男人嗤笑，犀利如鹰隼的眼深冷冷的落在坦荡她的脸上“是吗？公平交易？下了定魂咒再加上夺生符，你真是细致谨慎的可以啊，也难为你算计的这般的滴水不漏。”

　　原本的镇定自若的神情顿时出现了几道裂痕。王林被男人说破，脸上有如火烧，心下不免惊慌，对眼前高深莫测的男人油然升起几丝敬畏。

　　“我说的对也不对？为了抢夺转生盘，哼！连夺生符这样下三滥的符咒你也用得出来！你也说了洛凉可怜，还昧着良心夺他命盘。真要是去投胎了，你轮回的路……呵呵，我看也不好走啊！”男人讥笑着，微翘的眼角闪着变幻莫测的光。

　　火辣辣的羞愧煎熬着这颗不安的心，王林垂着头，两行热泪止不住的滚落下来“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也是逼不得已的……洛凉他……我对不起他，骗他真的不是我本意……”

　　“什么苦衷什么逼不得已，不要用这些可怜巴巴虚伪的借口来讨别人的谅解与宽容！这些掩饰不了你卑劣的行径！只会让我更加的鄙视憎恶！”精锐的目光逼视着，哭得可怜的女鬼“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

　　王林抬起布满泪痕的脸，泪眼朦胧地望着男人高大的身影。竟吃吃地笑了，苍凉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呢？三十年前我不懂，三十年后我依然不懂。却要为自己的天真付出这样沉重的代价。我不过是想用一颗真心，爱一个人……”

　　王林幽幽的眼神透过半开窗子，望着一片黑暗的窗外，听着树叶和风摇摆的细碎声音，低垂的头，半边的脸陷进灰暗里。一片的绝望似的安宁……

　　思绪好像又飘到了三十年前，那个静谧的夜里。两个没有明天的恋人，紧紧的抱住对方互相温暖着。男人用沙哑的声音，坚定得告白，说他不爱自己母亲介绍的情人，爱的人从来就只有她一人。既然生不能一对，那便死一双吧……

　　她真是傻，无怨无悔的微笑着，喝下了他亲手递过来的毒酒……

　　孤单一人守着奈何桥上来来往往的过客，却等不来那张熟悉的脸……

　　终于决定混进凡间探亲的队伍，一路历经艰辛，磨折。

　　望见了久违的脸孔，还是那样意气风发，气宇不凡。她从人群里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激动之下差点哭出声来。他从黑色的轿车上下来，亲自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牵出一个姿态袅娜的美人。不是他当初告诉自己的，母亲所介绍的情人，又是谁呢？失神之间，孩童撒娇稚气的话语传到耳边，“爸爸抱，我要爸爸抱嘛……”，终于残忍地击碎了最后的幻想。

　　……

　　“失掉转生盘的野鬼，50年一个罪恶的轮回。若不得替身，必将灰飞烟灭。我看你气数将近，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未了的心愿？”王林抬起头细细地看了眼男人英气勃发的脸，犹如神祗般的散发着威严的光芒。这个人……

　　“我的确有个未了心愿。我当初用自己的转生盘交换了一些恶毒的符咒，我报复了那个负心的男人。本想一次就让他死透，但觉得太过便宜。我所受的苦楚定要他也一一尝过。抱着这样的想法，便给他下了噬心咒。此咒不会让人立刻死去，正如其名一点一点折磨吞噬他的健康，却还是让他活着。时时刻刻享受着百鬼吞噬的痛苦，生不如死……”王林垂着脸，昏暗的灯光下，看不真切她的忧伤。良久才无力的叹一口气，眼角还残留着晶莹的泪花，诚恳道“害人者，终是害己。我下了咒，自己也在诅咒之中，无法摆脱。即便是得到转生盘，以我的罪孽也只能投身畜生道……置于生前，我到如今还是无法忘记那人，心心念念的从来就只有他一人。就请求你，在我灰飞烟灭之前，再让我看他一眼……”

　　男人望着她热切哀求的眼神，心里某个隐秘的地方，仿佛被扎了一下。这样的眼神，他并不陌生。

　　男人抱着洛凉转过身，走到房门口时。到底是于心不忍了，驻足片刻似陷入沉思。良久低低地如叹息般的开口道“我成全你便是。”

　　只得这一句话，王林激动的次此泪如雨下，匍匐在地上，单薄的身子像承接不了这巨大的惊喜而颤颤的发着抖，嘤嘤的哭声在安静的房间散开……

　　男人将昏睡中的洛凉安置在柔软的床榻上，细心的替他掖好被角，凝视着他安静的睡容，紧闭的双眼，长而卷的睫毛像两把黑色的扇子，秀挺的鼻梁下，稍薄的嘴角连睡梦中也不得解脱般，紧紧的抿着，满是倔强的味道。

　　小五不知何时鬼使神差的出现，瞄了眼床上熟睡的人，漠不关心的用前肢挠着身上的毛发，懒洋洋地开口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小鬼啊？”

　　“送去他该去的地方。”

　　“枉死城吗？”小五好奇的问道，“他的阳寿还未尽，送去给地藏王菩萨。”

　　枉死城，其乃是地藏王菩萨为受无妄之灾而死的鬼魂所创造而于地狱创造的城市，用于收容枉死之人的魂魄的阴间城市，其性质类似于阳间关押罪犯的监狱。枉死之人死后魂魄受阴差缉拿集中收编到枉死城关押，直至原有命数注定的寿命终结为止。

　　林唯垂下眼眸望着沉睡的洛凉，眉轻轻的蹙起，食指和拇指不断的摩擦。小五看着他做得这个手势便知道林唯在犹豫，心里冷笑，这个冷血的老东西居然会挖出少有的同情心可怜这个昏死的小鬼。暗暗为洛凉庆幸，真是福气大了。

　　半饷，男人才下定决心从怀里拿出一块羊脂玉琢成的玉如意，语气坚定的说道，“送他去阴间，带着这个去找审判长，求他通融，速速安排他投胎。”

　　果然，小五的嘴角牵起一丝冷笑。

　　男人微笑着朝小五招招手，宠溺的揉揉小五毛茸茸的头，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小五“我身边最得力的助手非你莫属啦，小五早就拥有独挡一面的本领，事无巨细，从来都是面面俱到。思维成熟做事谨慎圆融……”

　　但是我可没说要帮你啊！男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小五不耐烦的打断，气鼓鼓道，“林唯，你少灌我迷汤。你答应我的节假日从来都没有兑现过，奖金什么的也从来没有。你这次居然还敢恬不知耻的给我提这个！”

　　叫林唯的男人脸上依旧堆砌着优雅的微笑，温柔地抚摸着小五的毛发。深邃的眼睛有些无辜地凝视着小五，委屈的对着手指，好似无言的控诉。

　　小五恶寒，极不情愿的看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的叹气“拜托，呆子，你都几百岁的人了，怎么还是这样不知廉耻的摆这种恶心的表情！”

　　“几百啦，哎哟，人家给忘记啦，我的脸一直都是32岁时的样子，人家忽略啦。那我有三百岁吧？我大寿大寿，你怎么也不送寿礼啊，也不给我好好张罗。你们这们真是欺负人啊。”说着无限委屈拿眼瞪着它“你还好意思和我提，假日奖金。这么不孝顺，我决定要惩罚你们，从今天以后，加班就不发薪水了。”

　　小五忽然有种落入全套的感觉，望着林唯佯怒的脸，只恨不得一脚将他踹飞，好眼不见为净。

　　“小五，真的不愿意为我分担苦恼了。曾经信誓旦旦的说什么永远爱我，不让我伤心，原来都是骗我的。”

　　“呆子！我什么时候说过爱你，这种恶心的话了。你别痴心妄想了！”小五炸毛“你的事情我懒得再理会了，我要走了。”

　　林唯忧伤地低着头，喃喃自语道“本打算完成这次的任务以后就要和亲爱的小五，去夏威夷度假。如今小五都说了这样伤心的话，人家只好叫上小七了。”

　　走到玄关的小五，毛茸茸的耳朵忽闪了几下，终于还是抵挡不住阳光、沙滩的诱惑。没骨气的扭过脸，瞥了一眼林唯奸笑的脸，不放心的补充一句“你别又骗我！”

　　“不会啦，我是什么人你心里清楚啦。”

　　你是个骗子，可是我还是该死的每次都上你的当！我就是那只学不乖的兔子，老是不断重复农夫的喜剧。小五怨恨地瞪他。

　　伸手将小五搂紧怀里，温情的抚摸着，“小五啊，你这样体贴，就忍心看我难过。我这次是真的。”眨着真诚的大眼睛，满是泪光的看着小五。

　　小五胃里一阵翻搅。恶心的撇过脸，用爪子挠着他的脸，叹一口气“好啦好啦，我再信你一次！”

　　林唯感动的搂紧小五，“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爱你啊！”

　　“呃……”小五终于忍不住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