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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大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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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也就是府衙的棚架、门廊布满紫色的小花,散发微微香气。优雅而羞涩。
藤萝,顾母亲手种植。
百里流火也经常亲自种植草药,研究出一种叫天竺葵的植物,藏青色泽。
每个人对植物的喜爱,可能出于自身心灵的空洞,养宠物也是……他们这些人把弱小的事物自喻,然后顾影自怜自怨自艾,苑照影的分析,十殇当时不以为然,现在看来也许差不多个意思。
寡居的顾夫人,是与先夫死别。师傅与皇姨母算上生离,十殇这般嘲弄想着,嘴巴上不饶人:
“唉,你这都不懂……压瓣指刺绣欣赏品花样交接或重叠处,不留水路层层相压的一种绣法,其作用是使纹样交界处无空隙而层次清晰。”
十殇懒懒瞥她一眼,打个哈欠:“绣时先绣后面远的物体,针脚要跨过前面花样的轮廓线,再绣前面近一层的纹样。”
“而且呢,轮廓边缘针迹要齐、密,以分清前后层次。如前后两种物体色彩相同,绣后层物体相压处的用色须略深,用以衬托,使物体具有重迭的真实感啊!真是的,男尊国的女人不是和我们女尊国的男人一样吗?你怎么这么孤陋寡闻啊……”
“等等、血迹、绣品、藏头诗……烧掉的绣房、颜色、失真……”
枝上花,花下人,可怜颜色俱青春。昨日看花花灼灼,今日看花花欲落。不如尽此花下饮,莫待春风总吹却。
是否太过于……酸。
酸得她牙疼。
“对啊,应彩蝶虽然死了,但是绣品为什么也要烧掉呢?真不是很新奇吗?”
“失真,失贞……”
“啊……?古一清、老顾你俩底在说什么东西啊?叽里咕噜的……”
两人一起开口:(古一清“小孩子别掺乎!”)|(“安静!”顾青莲)
“掐死,淤血,拖尸,山洞……好像故意让差人发现,都烧了绣房了,为何不将尸体一并烧掉?这显然不合逻辑——不是,我是说犯案的人的用意太奇怪,很超常。”
“看来你很有经验。”
“呵呵,承让……”青蛇向棺材脸的顾大人拱手。
十殇跳起来以书卷打她和顾青莲的头:“不是跟我学针法吗,怎么破起案子来,破案子还不找本皇、本公子,你们俩是不是存心看不起我啊?”
顾青莲无奈挤出黑十字:“你果真不懂尊师重道,难道百里先生也这样容忍你吗?”
十殇蔫了,百里流火没动手,狼毒师祖就发飙了,一天换一种‘七星海棠’的毒药,直到他吐血三升再打包送到勾栏之地,端得狠毒。
顾青莲这一招逐个击破甚是力道:“还有你,年纪轻轻不务正业,就你目前的水准还想乡试拔头筹?”
十殇阴阳怪气儿的玩蒲草:“怕什么,人家兵贵神速,没学的过目不忘,学过的倒背如流,声称一位学子只要有一副好记性,便足矣了。”
“你觉得这就够了吗?”顾青莲难得的横了一丝严厉,眉宇如深。
下午的太阳暖的过头,清泠的眸子水光斑斓,过于苍白的瓜子脸显得激进而愤怒,平淡的灰绿色暑衫棉纱后胳膊比起时下的男子还要纤细,他两世为人,寒窗苦读近三十载,上一世良苦用心以至于差点吐血身亡,凭借家世渊源弃仕改医。人死复生,这纨绔子弟的身子不学无术,他却为还母心愿,再次举起书本,古一清……这个人,她真是太小看儒生一道了。
青蛇慎谨恭谦垂了眼,她已经过了说真心话的年龄,不知道为什么碰到十殇倒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她跟他就像姐弟,她明明没有亲人和朋友,碰到这孩子就意外的亲近,没想到他用着她以前拿来炫耀的话埋汰她。
果然还是不能说太多真心话啊……细腻的小反抗表现在死扣点心的手上,软红酥、千叶饼、牡丹糕……看着也不那么可口了。
她本就不想考什么乡试,若不是摸清来龙去脉,早日解决古一清身上的麻烦,她也没必要请君入瓮都使出来,甚至不惜自以为饵料啊……而且,身为女子,尤其好不容易回到古代,找一房夫婿嫁人,做一名贤内助,待几年养个孩子养老送终,不就是那么简单吗?
“只不过外貌英气健美,就一定要是野心十足的女子吗?我看你真是查案查糊涂了……”青蛇这几分赌气含着认真,闯到马厩牵着青马就要离去,回头望了一下,临幸万分失望又失落的策马而去。
“老顾,人都走了,你不追她啊?”
顾青莲平和的捏了块点心往口中送,再进茶,事后冷漠的说道:“她走了岂不是更好?碍手碍脚!”
青衣起身,侧影压迫,一转角就消失在眼前。
粉青色的外墙的十字路上,马停下,人空寂得倚靠在墙角。
墙内几乎同一个位置,那人也是倚靠着墙。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是我异想天开了吗?”
墙里墙外皆一愣,一个恼羞成怒自家围墙隔音太差似要离去可还在等待什么,一个窘中发笑语气都是一样还不是天生一对吗?
“弄堂里天蓝风清,唉,我这一去不知何时才有幸一见呢。”淡淡的女声含笑传来。
“倘若心中惦念何时都能回来,倘若心中没有去留也是无意。”
这男声答的冷酷至极,也别扭至极,她几乎能猜到这人大概羞红了脸。
“青莲”咽下去,笑呵呵的朗声说道:“顾公子,你多保重。”
留下他一个人若有所思。
“驾~”一打马尾,青马亢奋的奔驰着,走过街道,渡过河水,人安然无恙回到了书院。
入夜摸回房间,正是马羽协光着膀子吊着头发读书,她瞥了他一眼。
马羽协之乎者也与往日大不相同,白日上课也痴痴望着祝氏女,深情至贪婪。反看她的同桌,梁文景正经公子模样翻动书目,提前预习,刻苦非常人。
“唉~”
“一清何以叹息?”
“啊,打搅你看书,实在对不住。”脸上一脸歉意,说着就要抬腿离他远一点。
梁公子温文的笑起来,几分大男孩的阳光:“无妨,只是一清过目不忘,读书非常得心应手,性子也乐天,只是想不到你……呵呵,也有伤叹的时候。”
古一清手中把玩《礼记》,瞅着他青蓝色的儒生装还有几个内置补丁,意外神情玩味:“梁兄,家中世代为官,何以如此清贫?”
“这……一言难尽。”
“罢了,是我的不对,今夜我请梁兄会仙楼一聚可善?”
“‘会仙楼’是名副其实的勾栏,也好啊……”苏荷衣跑过来按住古一清的肩,很娘娘腔的往古一清身上蹭,梁文景神情尴尬,连忙摆手:“这怎么行,莫要愚弄为兄……”
“这位就是休学两年的苏大公子啊……呵呵呵,您来了小院真是蓬荜生辉,”苑照影娇艳的女声妖娆传来,与声音不相符的女人,是个意外闲云野鹤的不修边幅之装束:“既然是苏公公的内侄,我活该照顾了,这样吧,从今日起,你跟着棋圣学习纵横之策。”
苏荷衣见了一丝被人慧眼识英的得意。
“还有,不得棋先生首肯,你莫出九宫斋。”
九宫斋,关门弟子训练之地。
苏大公子脸色一变,简直是惨不忍睹的晦暗。
苑照影这番作为,铁定得知他暗中在浴室做手脚,与祝氏的小打小闹她也可能知道的。
苏荷衣与苏浅那张书生脸生得很像,却更年轻红润,故而苑照影十分不喜见这张故人之脸。但他还要庆幸,不是夜灵犀,因为如果是夜灵犀,保不齐一见苏浅这张脸就要先毁容再找一百个丑人先淫之后缙绳之礼缠绕四肢找野兽杂交再猪笼对待,如果还没死,烟袋烫伤一百次,反复以烈火之礼敬上再沉水……循环往复。未免苑照影骂他残忍,他平生居然好心一回,直接阉他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