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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一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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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那天,我窝在床上睡得正香,朋友从海外打来电话,要我帮他一个忙。
这哥们和我相识大概七八个年头,除了小学不在一块生,初中他私立上学我公立寄读,高中我们同级不同班外,差不多一天到晚粘在一起,关系铁的被人在背后戳着叫“玻璃”。自然,他的忙是肯定要帮了。
我揉了揉眼睛,从床头柜摸到眼镜挂在鼻梁上,说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朋友便说,他一个表姐的朋友要来K市旅游,希望我帮忙照顾一下。
我,男的女的?
女的。
什么时候到?
朋友犹豫半秒,就现在。
我张嘴一个“靠”字,“都已经到了,你还给我打毛电话?!你干脆直接把我地址告诉她得了。”
朋友那边笑得特奸诈。
我恍了会神,心里有种不详预感,说:“你别不是已经把我地址告诉她了吧?!”
那边电话突然断掉,“嘟嘟”忙音肆无忌惮响起。
我举着电话沉默一会,“嗵”一声砸在床下电脑桌上,心里骂道:这他妈的混小子!先斩后奏。
扫了一眼屋子。书桌台上是昨天通宵改好的设计图纸,旁边是喝剩的半杯冷咖啡,再往右就是本本。昨晚忘关了,不过它也不需要我关,开了一夜,散热不好,系统已经强行关闭。
看了看表,下午五点整,正是堵车高峰期。而从机场到这里起码也要两个小时路程再加两个小时堵车时间,也就是说那女孩就算现在打的过来,最快也要在晚上九点才能到。
感觉脑袋仍旧发胀,便想继续睡会。我将闹铃调在八点,心想多出来一小时用来打扫房间。
可我睡到七点零四的时候就被吵醒,自然不是闹钟,是我那只有一种铃声的低端诺基亚手机。
看了一眼屏幕,是个陌生号码。我半眯着眼睛将手机放在右边枕头,嘴里无力:“喂?谁呀?”
一阵沉默。
我有些郁闷,以为打错了电话,便道:“不说话就挂了,真他妈没事找事。”
那边呼吸一促,“田皓辰先生吗?”
一个很好听的女声,略为低哑,跟周笔畅声音有些相像。
我瞌睡醒了,便答,“是。”
那女生说:“你好,田先生,我是XX(我朋友表姐)的朋友,想必她已经给你打过电话。”
我心道,是打过电话了,不过是他不是她。但还是规矩回答:“是的,他今天下午已经跟我通过电话,你放心,K市这边所有一切由我负责。”
女孩没有说话。
我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继续询问:“那么,你现在是——到了?”
女孩说:“不,我现在还没到。但我想应该差不多快要到了。”
我为了表示友好,说:“那你现在在哪呢?我刚好无事,去接你。”
女孩又沉默。我想,她大概也不想麻烦我,刚想说“你要觉得不好,那就算了”。女孩应声了,说:“我现在在机场高速,你能不能来接我?”
我一下子愣住。
女孩继续道,说她乘坐的出租车半路抛锚,而那里很难再打到车。
我当时就想抽自己两巴掌,这真算是没事找事。但还是承诺,说一会就到,让她在路边等着,不要乱跑。
女孩“恩”了一声挂了电话。
我抓了抓原就乱糟糟的头发,“啊呜”一声长哮,从床上蹦达起来。穿上牛仔裤套上黑色风衣,随便从鞋柜子挑出一双运动鞋蹬上。前后不到五分钟就出了楼门。
一出门我就给公司老刘打电话,问他车子闲着没有?
老刘嘲弄,“怎么?圣诞夜拿给女朋友摆酷。”
我说从大学毕业后就跟你做同事至今,我什么时候交过女朋友?
老刘说那可不一定,是男人都该有点花花肠子。
我鄙视他,“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老实交代,现在是不是正在温柔乡里搓着?”
老刘一阵尴尬。
“得,身体是你的,我管不着。我现就问你车子到底借不借我?”
老刘还未吱声我便道:“那好,我看昨天那三张图纸可以当草稿用了。”
老刘紧张:“我又没说不借,行了,老捏我软肋。我家地址你知道吧,你过来电话震一下,我从三楼扔钥匙给你。”
老刘租地在市中心,离我不远。但他那是一栋公寓级别,四星级小区,晚上十二点后还有保安夜巡。
老刘给我钥匙的时候趴在楼道窗户大喊,像是怕人不知道。他说昨天汽油给耗的七七八八,让我自己去加油站加点,别给闪到半路回不来。又说如果是载女朋友,可以带她过来,那样油费找他报销。
我听到那话心里一个激动,想着不然带着女生过来,反正他也不知道。现如今油费直升不降,好多人都是买得起车,供不起那油耗。何况我这个一个月两千多一点,连个车都买不起的人呢。
晚上果不其然堵车严重,车队从市中心摆到了三环附近。司机一个个摁着喇叭,不然就拍着方向盘大骂不止。
我开车到一加油站加了两百块钱油。花了一个半小时过了三环上了高速,车子才算真正跑开。
机场高速的确没见几辆车子,想来今天过节的缘故。刚才市中心那些商铺门前,立着五颜六色的圣诞树。周围不少情侣围着猜谜,找圣诞老人拿礼物。
正开着看到一辆出租车停靠在路边。旁边虽没见到人,但估计女孩就在附近。
我在前面下了高速,调转车头,换到回去的车道。不一会便到了出租车跟前。
下了车,到出租车前一看,就司机一人在车上。我敲他车玻璃,问女孩在哪?
司机摆手不开门,也听不见他说什么,那意思好像怕我是半夜劫车的。
我比划说自己不要车,还指了指后面说我有车,就想问原本他车上的女孩哪里去了?
弄了半天司机相信了,打开车窗,说:“你找那女孩吧?”
我说:“恩,师傅,您能告诉我她去了哪里?怎么没在车上待着。”
“她呀,说出去走走,呐,行李还在车后备箱里。”
我说:“那行,先把行李放我车上。”
司机不答应,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
我说你怎么就看不出我是一社会大好青年哪?
司机说这跟你是不是大好青年无关,这是要证明你跟那女孩认识才行。
我摊了摊手,说“好吧”,拿出手机拨了刚才那个号码,原想着一会就通,可传来的是移动公司美女电子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手机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怎么关机了?”我冲司机喊着。却见他一脸狐疑,玻璃窗也给封上,弄得我哭笑不得。
呼了一口气,四周观望,却见一个背影站在不远护栏处。
走近了,我喊她:“喂!”
女孩没应声。
我觉得周围就她一个人,不可能认错,便搭她肩膀,“喂……啊!”
一个拳头砸在我鼻子上,霎时,鼻尖开了花,一阵火辣。我捂着鼻子仰着头艰难道:“别打,我是田皓辰。”
女孩转过身一副李小龙架势,听到我自报名号,先是一愣,然后收了拳头。她过来扶住我,一脸歉意,“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你,没事吧。”
我暗道:怎么可能没事,鼻子疼得要死。可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自然不能被女生小觑了去,便摇头说:“没事,没事。”
女孩摸了摸我鼻子,“有点肿。”
“肿肿更健康嘛。”我调笑,“对了,刚让你在车上等着不要乱跑,怎么就跑出来了?”
女孩微微偏了下头,路灯照下来,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她说车子里太闷,出来换换新鲜空气。长发被风一吹,挡住了眼睛。
我将女孩行李从出租车搬到老刘车上后对出租车司机说:“师傅,坐我车先回市里吧,在这等也不是办法,一不小心等来个偷车贼,偷了车不算,搭上命就不好了。”
女孩也劝他一起走。
司机一阵尴尬,冲我们摆手,“你们小两口这么长时间没见,我就不去当三千瓦的电灯泡了。”
我倒是没什么,整天被老刘锻炼,也练就了一身铜墙铁臂,对于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话早就不像当初在学校时那个样子,一听耳根子就红。反倒看女孩,整张脸微红,头略微低下。
上了车,我让女孩系好安全带便开车上路。一路上她眼睛望着窗外夜色,似在沉思。
我觉得不能这样下去,必须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便问她叫什么名字?为什么突然想到K市旅游?
女孩说:“你可以叫我麦子,至于为什么要来K市,那是缘分。”
“缘分?怎么说呢?”
“这么说吧,这是地图。”她张开手臂比了一个四方大小。又从车头拿了一个空矿泉水瓶,“这是色子。”
她将瓶子扔进比对的方框里,瓶子掉在车底发出“哐嘡”一声。她转过头看着我侧面,“于是,我就来了K市。”
我笑了一下,“这样说来,的确是缘分。”
“可不是。”女孩耸耸肩。
我单手握着方向盘,另外一只手打开CD盒,问她:“喜欢什么歌曲?”
麦子:“随便。”
“没有特定喜欢的歌手或者曲子么?”
“没有。”
我翻出一张CD,“河图的可以吗?”
“随便。”
“你很喜欢说‘随便’?”
麦子:“不是喜欢,而是真的‘随便’。”
“看来,你要改名字了。”
“为什么要改?”
“我觉得‘随便’二字更适合你。”
“你这算是变相的讽刺我没有个性么?”麦子一眨不眨盯着我。
我望着前方,打着方向盘,“你觉得呢?”
她说:“我可以选择忽略掉吗?”
“随便。”
“很好,‘随便’先生。”她反将我一军。
一个小时后,车驶进市区,沿途开始热闹起来。
有些露天广场除了装扮圣诞树、唱圣诞歌外,还放着五颜六色的烟花。
麦子在进入市区后便又一句话不讲。
我觉得她不是那种跟陌生人在一起比较生份见外的人,至少刚才我们两个谈的很开心。估计是才下飞机,累了。
过了一会,我将车靠在路边停下,打开车门。麦子问我干什么去?
我说你乖乖在车上待着,不准像刚才那样乱跑。
她答应了。
推开一家花店,女服务员上前,“先生,请问我可以帮助你什么?”
我四处看了看,发现角落里的菊花很漂亮,指着它对服务员说:“把它包一束,再配上一些满天星。”
“好的,先生,请稍等。”
付了钱,走出店铺,一阵冷风过来,我不由打上一个喷嚏。
回到车里,发现麦子睡着了。
我轻手轻脚开了车门,将花放于后面,脱下风衣盖在她身上,驱车上路。
到了家,她还没醒来,车里是微微呼吸声。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我趴在方向盘上开始打盹。一下,两下,只听喇叭“迪”一声,我一下子惊醒。麦子也睁开了眼睛。
“到了?”她揉了下眼睛,“怎么不叫醒我?”
我呵呵笑了下,“我自己不也睡着了,怎么叫你?”
她沉默一会,“谢谢。”
“我还没拿出来你就说‘谢谢’,也太聪明了。”
“什么?”她疑惑。
“Merry Christmas!”我将花递到她跟前。
她似乎很吃惊。
“不用吃惊,今天圣诞节,算是我尽地主之宜。”
“你一般见女孩子第一面都这么送花吗?”
“怎么会!”
“那为什么送我花?”
“说了是圣诞节。你现在不该问为什么,只要说‘Merry Christmas!’就好。”
她沉默一会,抬起头。
“Merry Christm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