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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寡妇嫁鳏夫 时好时坏 ...

  •   第4篇寡妇嫁鳏夫时好时坏
      1947年北京称为北平,当时北平的物价飞涨,粮食紧缺,民不聊生,百姓们艰难度日,贫困难熬,在北平崇文区蓝旗营房有一个大杂院,十几间平房,住着七户人家,在两间东房里,住着一个38岁的鳏夫,俗称老光棍,此人姓石,人们当面称他石掌柜,背后贬称他为石棍子,此人身材矮小、微胖、秃顶、没有一根头发,其貌不扬,38岁的看上去像50岁的,他以织袜子为生,光棍一人,里里外外一把手,没有任何人帮衬他,他的家人在河北农村,他雇不起伙计,也找不到一个学徒做帮手,因为他使用旧袜子拆线做原材料,旧袜子又臭又脏,学徒的人家不来,他为什么住在东屋?因为东屋是坐东朝西的,西晒!到了夏天,下午太阳一晒到底,整个房屋内全是阳光,无处躲藏!他使用一个破竹帘子,挂起来遮挡阳光,他就在破竹帘子遮挡住的一小块阳光下干活,炎热的夏天,赤背、光脚,踏拉着一双破鞋,满头大汗地干活,他为什么住在东屋哪?因为像他这样的光棍汉,房主人是不租房子给他的,因为东屋西晒!夏天炎热,没人租, 房子是空的,所以房主人才租给他的,名为两间房,因为没有隔断,实则是一大间,总共面积仅为18平方米。
      石棍子身体状实、很能干,他每天起的很早,冬天天不亮就起床,骑着辆破自行车,提着个马灯就去早市了,为了买些破旧袜子的便宜货做原材料,或者去早市摆个地摊,卖他织出来的黑袜子。
      石棍子将买回来的破旧袜子一只一只的剪断,袜子脚底部破旧部分扔掉,袜子口上部分留下来,将这部分的棉线,用手工纺车绕在一定形状的锭子上,做为原材料,用手摇式织袜机,织成袜子,旧棉线织出来的袜子,五颜六色,杂乱不堪,不怕!他将袜子全部染成黑色,然后用熨斗烫平,12只一打捆扎好,再贴上假标签,以旧顶新,以次充好的假货,就算制成了。
      38岁的石棍子,没有结过婚吗?结过!那是他24岁的那年,他母亲在世的时候,在老家为他订了一门亲事,来信让他回家结婚,他高高兴兴地回到家,想和姑娘见个面,相相亲,遭到家人的反对,结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允许他相亲,此时他幼年时的一个小伙伴,偷偷地先告诉他,姑娘是个结巴,第二天,他去姑娘家住的村子里私访,恰巧碰到了这位姑娘,他装作打听路的人,与姑娘搭话,发现这位姑娘结巴的很利害,他妈妈为什么要给他娶个结吧姑娘呢?因为他家穷,贪图姑娘家不要彩礼,他第二天就偷偷地跑回了北平,过了几天给家里写了封信,拒绝结婚,后来姑娘她妈带着结巴姑娘,到北平找过他,他躲起来不见,对方无办法,只好拉倒!又过了两年,石棍子母亲去世,从此再没有人给石棍子说亲了。
      石棍子是16岁到的北平,经人介绍到一家私人小作坊学织袜子,三年学徒期满,当了师傅,仍然织袜子,但是收入很低,每月除去给老家寄去一点钱,所剩无几,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在动脑筋,老这样下去何时是个头啊!挣不了多少钱,不能成家,不是个事儿啊!于是自己慢慢地开始攒钱了,而且在半个月仅休息半天的日子里,他也开始逛早市了,他发现,早市上卖什么的都有,特别是旧货,私人家有什么旧货、破烂货,都可以拿到早市去卖,可以讨价还价,遇到贼赃的东西,更便宜,他发现了卖破旧袜子的,他好奇,问卖主:破旧袜子有什么用?卖主笑咪咪地告诉他:看来您不懂行,卖主拿起一只破袜子,一比划,下部剪掉,不要!上部可以做棉线织袜子啊!各种颜色,花里胡梢,好办!染成黑色,一熨,跟新的一样,但价格便宜,您赚的钱就多了,多好的事啊!他又问:那谁买呀?卖主说:买的人多啦!乡村来的小贩,专门买这种袜子,他们来北平趸货,回去到农村零卖,赚钱多,愿意买!
      他在早市开了窃,增加了知识,开阔了眼界,于是他开始动脑筋了,他思忖: 不能老给人家干,挣不了多少钱,要自己干,当掌拒的,赚钱是自己的,对!就这么干!
      没过几天他就在早市上买了一台旧的手摇织袜机,很便宜,而且很好用,他高兴极了,自己就要当掌拒的了!
      随后他租了两间东房,租金也很便宜,屋子里的所有家具、用具,全在早市上买的旧货,做饭用的铁锅也是旧的,他睡觉用的床,就是两条旧木板凳,加几块铺板,拉货的板车夫问他:租车吧!他摇头说:不!他自已杠回去的,累的满头大汗,但是,钱省了!
      经过几天的准备,石棍子旧线织新袜子的作坊,开业了!他也当上了石掌拒,那年他28岁,他原想两三年后娶个媳妇,没想到一下子等了十年,直到38岁认识了冯寡妇。
      冯寡妇那年也38岁,比石棍子还大两个月,人们对冯寡妇的评价是: 轻浮!
      冯寡妇是17岁结的婚,生了两个孩子,一个刚生下来就死了,一个3岁发高烧,没钱看西医,中医大夫开了两剂药,吃了无效,死了!31岁死的丈夫,冯寡妇一家,不到五年死了三口人,那年头人们迷信,纷纷传说:冯寡妇命硬,妨夫、克子,所以冯寡妇有意再嫁,无奈,没有媒人介绍。
      突然,事有转机。
      一日在早市上,石棍子碰到一个同行的熟人,两人聊了一会,那人知道石棍子还未成亲,马上说:我们那有一位寡妇待嫁,你要不嫌弃,我帮你们俩撮合撮合,石棍子急不可待地请求对方介绍情况,并问对方吃早饭了没有?对方说:没有!石棍子马上邀请对方,到一个小饭馆吃饭,边吃边谈,对方介绍,女方命硬,妨夫克子,石棍子说:我不怕!我的命比她还硬,对方一听,石棍子很愿意,也很急切,马上告别离去,并许诺,一两天给他回话。
      第三天中午,对方带着那个女的,登门造访,给石棍子来了个措手不及,对方介绍二人相识,石棍子屋里也没地方坐,屋里乱七八糟,臭味弥漫,石棍子急中生智说:我这屋里太乱,不得说话,你们在外边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咱们找个饭馆, 边吃边聊。
      他们来到一家饭馆,边吃边谈,互相介绍了情况、身世、现状,冯说:我的毛病是抽烟,恐怕改不了;石说:我的毛病是喝酒,晚饭时喝还行,有时中午犯酒瘾,喝了爱睡觉,一睡两仨个钟头,下午干不了活,只好晚上打夜作,吵的街坊有意见。
      中间人一看情况,都介绍的差不多了,饭也吃完了,趁机说:你们俩相互的情况都知道了,回去再考虑一下,两天之内给我回话,说完,三人起身,相互告别而去。
      第二天早市上,石就碰见了中间人,瞒怨他说:你昨天怎么不打招呼,就把她带到我家去,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屋里又脏又乱,出够了洋相,中间人哈哈大笑地说:这是人家女方提出的要求,人家要看你的真实情况,不要假的,伪装的,不过你放心,她昨天回去的路上,就给了我回话了,答应嫁给你,她还说:屋里又脏、又乱,正说明需要娶个媳妇,石听了很高兴说:这娘们,还没过门呢,先抓住我的小辫子啦!
      中间人很高兴地说:得!你们俩的喜酒我是喝上了!抽空你找她去,你们俩商量一下,什么时候办喜事。
      两人决定,选个吉日,过几天就结婚,因为冯是二婚,不易大办,关键是要把石的住房整理一下,太赃太乱了,第二天一早,冯就来了,两人一起收拾,又上早市上买了些家什,单人铺改成双人铺了,几天下来,屋子也变样了,显得宽敞、整齐了,石站在那里,环顾四周,心想:家里有女人和没有女人就是不一样啊!有了女人,家也像个家啦,屋子也像个屋子啦!
      他俩结婚没搞什么形式,一则冯是二婚,二则1947年物价飞涨,人民穷困,只好请几位最亲近的人,改善一下生活,凑在一起吃点喝点,就算结婚了,新郎新娘穿了一身比较干净利落的衣服,在外边买些鱼呀、肉呀、酒呀,冯请来了她的一个表妹帮忙,两人做了几个菜,石有四个客人,冯有两个客人,一共八个人,将小屋挤的严严实实,客人们为寡妇、鳏夫都有了着落,成了家,高兴!为他俩祝贺,在加上邻居们过来祝贺,说几句客气话,简易的婚礼也算热热闹闹。
      石和冯二人结婚后,每人都改变了原来的生活,石的改变是最大的,原来他两天做一顿饭,早饭在早市上随便吃点,中饭和晚饭,两天四顿,只有一次吃新鲜的,其他三顿全吃剩的,而且每天吃的全一样,不变花样,窝头、小米粥、老咸菜,单调乏味,他基本上不炒菜,老咸菜在外边买,当然可以变点花样,几种咸菜来回变,以填保肚子不饿为原则,吃饭对他来说就是项任务,谈不到什么生活享受,只有中午喝四两酒,是一点享受(那时是16两制,四两相当于十两制的二两半),冯的改变也不小,原来她孤独一人,日子难熬,自己租了一间小屋住,每到交房租的日子就犯愁,自己依靠打线挣来的钱,顾上吃,交房租就困难,而交了房租,吃饭钱又不够用,有时为了多挣点钱,他同时去两家打线,有时累的腰酸腿疼,生了病躺在屋里没人管,北平虽有一两家亲戚,可各为自己填饱肚子而奔走,很少互相走动,有时过年,互相看望一下,仅此而已,冯一个人过日子的艰难,真是心存余悸,现在与石结婚了,结束了自己一人的寡妇生活,互相有个伴了,内心是很高兴的。
      二人开始了新生活,内心的高兴劲,溢于言表,乘着高兴劲,冯提出约法三章:一是,今后破旧袜子不许进屋,即使是冬天下大雪,剪断旧袜子的活,也要在院子里做,窗檐下放一只破旧木箱子,存放旧袜子,上面盖一块油布,防雨,袜子口做原材料那部分,要用柴锅先煮沸消毒,然后再凉干后拆线;二是,在屋前要用杉篙、席子和竹帘子,搭一个凉棚,而且中间部分,要活动的,冬天要晒太阳,可以揭开;三是,中午吃饭时,不许喝酒。
      这三条石完全同意,冯还表示,她要帮他一起搭凉棚,在屋外剪袜子和煮袜子,由她来完成。
      不久他们的凉棚搭好了,柴锅灶也砌好了,装旧袜子的木箱子,也安排好了,油布也买来了,下雨时旧袜子也不怕淋湿了,两个人忙活了好几天,虽然有点儿腰酸背疼,但家里面貌一新,夏天不怕西晒了,旧袜子不进屋了,屋里没有脏臭味啦!石很高兴,心想:有媳妇跟打光棍就是不一样啊!
      他们俩高兴,邻居们也为他们屋里屋外旧貌换新颜高兴,可是,安静的日子仅过了一个多月,两个人就打起来,又是砸,又是摔,又是打,又是骂,闹的不可开交,这次石尝到了冯的“刁劲”!
      邻居们纷纷过来相劝,一打听,方知道事情的起因和分歧的焦点:
      今天中午石犯了酒瘾,要喝点酒,冯不让喝,说:你中午喝酒,下午睡大觉,干不了活,晚上打夜作,吵的街坊们睡不好觉,不能喝!说着把酒瓶子抡了过来,石坚持要喝,二人抡酒瓶子,冯抡不过石,就把酒杯摔在地上,石拿着酒瓶子,嘴对酒瓶口仰脖就喝,冯气急了,拿起一个空线锭子,将酒瓶打掉!酒瓶掉在地上破碎!石气急了,两人动手打了起来,冯不是石的对手,大喊大叫!骂人!两人打的不可开交!喊骂的不亦乐呼!
      邻居们知道了事情的原尾,纷纷相劝,七嘴八舌,瞒怨石的不对,一位年纪大些的男人,总结性说:大兄弟!白天好好干活,晚上我陪你喝!一醉方休!
      石冯二人忙着感谢邻居们相劝,众人纷纷离去,石冯二人相送!
      经过这场大战,邻居们背后议论说:一个是大光棍,一个是刁婆子,谁也别说谁,半斤八两!
      又过了三个多月,冬天来了,一天,下着小雪,两人又打起来了,这次是在院子里打,雪地里散落很多破旧袜子,冯手里拿着一把剪刀,石手里拿着一把笤帚,打打斗斗,拉拉扯扯,互相叫喊,谁也不让!邻居们本不想管,看样子两人没完没了,无奈,只好出来劝解一番。
      原来冯在窗外剪断旧袜子,虽有席棚遮挡,也散落身上一些雪花,石叫冯到屋内来剪,冯不干!石说:冬天旧袜子不太臭!冯仍不同意,说:破旧袜子就是不能进屋,满屋破旧袜子,跟猪圈似的,没法住人!石硬拉冯进屋!冯不干!两人就打起来了!
      两人互不相让,各执一理,邻居们不好劝说,只能拉开二人离开一定距离,不再打斗而已,而且雪下的越来越大,冯也只好收起破旧袜子,暂息干戈!
      通过此事,邻居们认为,冯是刁,但石也是混,这二人凑在一起,不打才怪呢!
      转眼到了1948年春天,北平物价飞涨,涨的斜乎,买个烧饼要花几万元,人们手中不敢存钱,有钱必须马上花掉!一次石手中有些钱,趁机下饭馆喝的酩酊大醉,冯发现后,两人这次打,是空前绝后的!
      两人先在屋里吵,然后动手打,冯打不过石,到院子里抄起一把铁锹就打,石顺手抄起一根木棍两人对打,谁也不示弱,谁也不手软,一边打,一边骂,冯骂石是:狗改不了吃屎!到处喝,怎不醉死!有点钱花个精光!石就反驳说:我就去啦!我花钱了,你把我怎么样吧?冯说:我今天就打死你!石说:我先把你打死!打死你,我再给你偿命!邻居们一看,今天两人,真要玩命了!女人和小孩,赶紧进屋,把门插上,怕被打着!只有几个男人,赶紧上前,把两人分别拉住,二人口中仍不停地吼叫、漫骂,两人这次打架全院的小孩害怕,妇女们胆却,男人们也觉得,院子里有这样的街坊,也倒了霉了。
      架算打了一个阶段,但事儿还不算完,断断续续两人吵嘴、漫骂,持续了一个多月,慢慢地才平息下来。
      综观石冯二人的婚姻,是好还是坏呢?邻居们评论是:时好时坏!从本质上来讲,他俩的婚姻是没有爱情的,应当说:他们没有爱!,他俩吵架时曾数次大喊过要离婚,但冷静下来,他俩不再提离婚之事,为什么呢?因为他们俩人已尝够了单身生活的苦处。
      日历掀到了1948年8月,一日冯身感不适,呕吐不想吃东西,找了中医大夫看看,大夫诊脉后笑着说: 恭喜您,您有喜了!冯听了亮兴不止,回家赶紧告诉石,石听了手舞足蹈,高兴的不得了!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辈子还会当上爸爸,一刹间,冯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连升三级,感激之情,骤然而升,他脑海中马上想到‘保胎’二字,在以后的日子里,好多活不让她干,要吃什么,赶紧买去。
      1949年4月,冯生了一个男孩,因为北平是1949年元月解放的,北平改为北京,石为自己儿子起名字叫‘解放’。
      小解放的降生,使石冯二人的关系,起了根本性的变化,他俩知道什么是谦让了,什么是宽容了,两人共同喜爱他们的儿子,生活显得特有乐道!
      1956年全行业公私合营,石关闭了他生产伪劣产品的小作坊,两口子都参加了合营袜厂当工人,小解放也上学了,一家三口,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稳定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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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事实,解放前,北京物价飞涨、民不聊生,生活贫困、艰难,普通的劳动人民,生活毫无保障,这些事实,现代的年青人全然不知,我们介绍这个故事,就是告诫年青朋友们,不要忘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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