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的无尽之宴》谢嘉炎

2、寻梦枯梅边

　　梅夫人的话音落下侍女一齐将灯笼熄灭。

　　连这惨白的灯光没有了，正片梅林就只剩下一片漆黑。

　　笛声响起，地上的光亮起，从惨淡的白，变成刺眼的红。

　　一舞姬淡妆素服从梅林走出，手持红梅，立在众人之间，笛声悠扬，不知伶人在何处汇入
　　随着琵琶声汇入舞姬独自舞了起来，她目光哀怨的看着众人，舞步中带着犹豫与彷徨，但她低看了眼手上的红梅。眼中的无助犹疑转变决绝而坚定。此时唱词响起：“偶然间心似缱，梅树边。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

　　看这意境，听这唱词，这舞应该改编自前朝的《牡丹亭》的第十二出寻梦。

　　一般人家在宴上即使唱《牡丹亭》也会唱惊梦，很少有主家会唱这出寻梦。

　　“待打香魂一片，守的个梅根相见。”

　　唱罢，舞姬停在中央，环视众人，笛声和琵琶声越来越急促。

　　豆大的汗珠从舞姬额角流出。她本应该决绝的双眼中透出惊恐。

　　但口中还念叨“守的个梅根相见。”

　　她拿出手中的梅花，端详着手中的红梅，高举，直直的插入胸口。

　　顷刻，血流如注。

　　向点点梅花搬落在地上。

　　没见过这场面的官家小姐要么惊呼大叫，要么瘫软的倒在地上。

　　各府的夫人到是都见过大世面，都符合礼数的坐在席上。

　　孟玉商到是没有多害怕，但看在场小姐都是那般惊恐的神态，也装作惊恐的从蒲团上跌坐下来。

　　银屏赶忙去扶她家小姐：“这好好的宴会怎么死人呢，真是晦气！”

　　见这婢女自戕，周围的人都无动于衷，在角落中的裴渊起身，想要上前一探究竟。

　　却被梅夫人叫住：“小侯爷莫怪。这只是我怕大家无聊给大家造的景儿。”

　　梅夫人红唇轻启，笑意盈盈，挥手间，红光骤灭。

　　白光亮起，舞姬和地上的鲜血瞬间消失。

　　席间众人理了理神色，看着满脸笑意的梅夫人，长舒一口气。
　　张氏伏在陈氏的耳朵：“这梅夫人这般到底是为何？”

　　陈氏给张氏使了个眼色，没接话。

　　银屏站在在二人身后听着，从进门开始这赏梅宴处处透露着诡异，往年就是如此吗？还是发生了什么？

　　她可不相信这些事儿仅仅是梅夫人和众人开的一个玩笑。

　　但见自家小姐没说什么，便用将心中的疑虑咽到肚子里

　　梅夫人吩咐身旁的侍女。

　　不一会儿，几个四个小厮，抬着一个盖着红布的长桌，走到宴席中间，小厮将长桌放下，一把将红布扯下。露出一桌大大小小的青瓷碗碟。碗碟前面是一个带着红花的鹿头。

　　“这鹿是阳儿，轩儿前些日子围猎中所得，我请了京城最好厨子，做了全鹿宴，宴请大家。”
　　梅夫人拍了拍手。
　　众侍女端着盘子将走到每个人的桌前。

　　孟玉商从面前侍女的盘中接过装着像血一样的琉璃杯，端详着。

　　她好奇的闻了闻，腥气上涌直冲她的天灵盖。她刚想放下，却听见梅夫人开口道。

　　“这是鹿血酒，望这鹿血酒能驱走各位的寒气！”说着梅夫人将琉璃盏中的鹿血酒一饮而尽。

　　看着主家如此豪爽，也不好再犹豫,也将那骇人的，泛着腥气鹿血酒一饮而尽。

　　看见众人将鹿血酒一饮而尽，梅夫人笑着让侍女将青瓷碗碟打开。

　　“今日我为大家准备了八道菜肴，鹿肝泥，椒盐鹿心，烤鹿腿，金针烧鹿蹄，带骨鹿肉，烤鹿腿，鹿舌粥，参片鹿茸汤。”

　　因为赶路，早以饥肠辘辘的众人，看着这飘香的鹿肉,涎水早已留了一地，迫不及待的享受这美味。

　　却没想到作为主家的梅夫人却开口道：“这鹿肉宴可不是这么容易吃到的。”

　　梅夫人故作神秘的卖了个关子，继续说到：“寒夜寻梅，最重要的是一个“寻”字，我准备了八个梅花笺，将这八个梅花笺，放在雪梅园各处，一支梅花笺，能换一道菜肴，各位贵女小姐，你们的母亲伯母能不能吃上这佳肴，就靠你们了。”

　　梅夫人将扫过众人，又笑道：“我扫了一眼，在场的贵女小姐，加上阳儿，轩儿和裴小侯爷，一共十八人，九户人家，势必会有一家品尝不到这鹿肉。”
　　“这王家怎么会这般小气，就吃个鹿肉还如此折腾人。”孟玉商旁边的娇憨的官家小姐不悦的嘀咕道。

　　坐在她前面马鞍桌后的妇人斜了她一眼，示意她小点声。

　　她看到妇人的眼神，立马收住声，但嘴还是不悦的嘟着。

　　梅夫人命丫鬟点燃她面前的香：“别怨我没提醒大家，没寻到梅花笺的人，不只享受不了佳肴，还有惩罚呦。限时一炷香时间，各位要抓紧了。”

　　面对这规则，众人心中随颇有怨言，但碍于主家的面子只好起身，分散到雪梅园各处。

　　寻那劳什子的梅花笺。

　　“小姐，这梅夫人也没给咱们线索，咱们到底要去那找那那些梅花笺。”孟玉商带着银屏往疏影楼的方向走。

　　孟玉琼向与她不对付，带着孟玉瑶向反方向走去。

　　孟玉瑶母女靠着陈氏过活，自是不敢违背孟玉琼的意，只好灰溜溜的跟在她的身后。
　　孟玉商可不在乎她们，无论她们怎么对她都无所谓
　　“哎，看来今天可能要饿肚子了。”看着银屏的小脸孟玉商故作失落的叹了口气。

　　听到要饿肚子，银屏的嘴角也搭了下来。

　　见银屏垂头丧气的样子。

　　孟玉商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我骗你呢，你跟了这么长时间，你家小姐什么时候让你饿过肚子。”

　　“小姐，这么说你知道梅花笺在哪？”听见她家小姐说不会让她饿肚子之后，银屏眼里闪着金光。

　　“你这丫头，尽想着吃！”孟玉商不仅知道梅花笺在哪？她还要借这“寻梅”的机会接近裴小侯爷。

　　“不饿肚子就好。”银屏被卖道孟家之前的家中有好几个弟弟妹妹，她身为长姐，每顿都得紧着弟妹，每顿都得饿肚子，到了孟家跟了自家小姐才知道吃饱是什么是什么滋味。

　　“那小姐，我们现在要干嘛？”

　　“我们要寻一颗梅树。”寒风吹来孟玉商将汤婆子往怀里揣了揣。

　　“这雪梅园里到处都是梅树，小姐我们要寻的究竟是哪一颗啊？”

　　“我们要找的是一棵枯梅。”

　　“枯梅？”银屏看着满是梅树的梅林。“啊！我知道了是舞姬手中的梅花！”

　　“那舞姬无论怎么起舞，她手上的花枝指向的都是一个方向。”

　　“是在梅林的东南，正是疏影楼的方向！”银屏恍然大悟道。

　　“但是小姐你怎么知道那是一棵枯梅呢？”
　　“我活过一世，你信吗？”孟玉商突然一脸认真的看向银屏。

　　“小姐你是不是话本子看多了，还是刚才摔倒头。怎么开始说胡话了。”银屏慌忙上前看了看小姐的额头。

　　孟玉商握住银换乱的手：“好了，我逗你呢。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呢，银屏，牡丹亭戏本子还有一个名字，你知道叫什么吗？””

　　“我和小姐你看过这出戏，它还叫《还魂记》讲的是官家小姐和新科状元的故事。”

　　“死人才能还魂，枯木才要逢春 。”

　　不知不觉间，主仆二人就走到了那棵枯梅旁。

　　那棵枯梅的枝干要比其他的梅树粗很多，但是树上却没有那点点红梅。

　　一道玄色的身影立在枯梅之下

　　他听到脚步声，回头便看见主仆二人。

　　一阵风吹过，吹落枯枝上的细雪，落在他睫和大氅上。

　　孟玉商看到裴渊，行了行礼：“玉商见过裴小侯爷。”

　　裴渊轻轻颔首。

　　孟玉商起身，看着他，没想到这裴小侯爷会这么早出现在这。

　　万幸她这次来的也不晚。

　　“小姐,这真的死人了！”
　　孟玉商将目光从裴渊身上收回，

　　放在躺在枯梅上的素衣舞姬身上。

　　雪早已覆盖住舞姬半个身子，孟玉商看了看空中飘着的细雪，显然这舞姬以死去多时。

　　这场游戏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梅枝仍然插在舞姬的心口。

　　孟玉商想上前看个究竟，却被裴渊拉住。

　　孟玉商看着裴渊拉着他袖口的手，笑道：“裴小侯爷这是寓意和为？”

　　裴渊慌忙方向牵着孟玉商袖口的手：“姑娘身处闺阁，我怕这尸身吓到姑娘。还是我去吧。”
　　孟玉商没多让。
　　裴渊走到舞姬身旁

　　伸手探了探鼻息。

　　“她真的死了！”
　　不等裴渊的声音落下。一阵妖风吹起，将地上的细雪吹起，吹到舞姬脸上，只见那舞姬徒然睁开双眼，她眼角的泪流下，由白色变的成暗红色，从脸上滑落，滴到白雪上。

　　“我好苦，我好苦。”凄厉的女生从虚空处飘来。

　　孟玉商虽说见过些世面，还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得面色惨白。

　　更别提银屏这个小丫头了，她抱着孟玉商的手臂，瑟缩在她家小姐身旁。

　　“别怕，别拍。”孟玉商虽然也被这景儿吓得不知所错。但还是强打着精神安慰着更加害怕的银屏。

　　裴渊显然讶异于眼前的情景：“梅夫人到底为何要安排一场这样的晚宴？”

　　“或许安排这场晚宴的，并不是梅夫人的呢？”

　　裴渊起身，看着同样在细雪中孟玉商：“孟大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突然只见又一阵风吹过，将舞姬脸上的血泪吹落。

　　泪不合常理的落在雪地上。

　　孟玉商强压下心中的恐惧。

　　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红泪。

　　“裴小侯爷，你看看身后。”

　　裴渊回头看着那点点血泪“这红泪散落的位置与刚才舞姬洒在席间的鲜血的位置如出一辙。”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那八个桃花笺所在之处。”

　　“如果这舞姬是此处的话。梅花笺应藏在暗香楼，冷香榭，寄春园，寒枝阁四处。”

　　“没想到裴小侯爷对这雪梅园如此熟悉。”

　　“我与伯阳，仲轩是好友，自是会长来此处，来的多了自是熟悉了。”
　　“那你应该知道这尚书府内宅隐秘了？”

　　裴渊看着孟玉商脸色变了变，面色严肃的说：“不知，况且有些事即便知道，事关主人私事，也不该从我嘴里说出。”

　　不知是裴渊，就连银屏也纳闷，今日的小姐怎么弄这么不知礼数，居然打探起主人家的隐私了。

　　只有孟玉商知道，这场宴会知道的越多，生的概率就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