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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呆 ...


  •   待雨势小了些,跑去拿伞的和一才奔了回来。

      雨大,风也大,亭子里四四方方的地处都被洒了雨水,若不是凳子都靠里,准要将人淋得湿透了才好。

      知道他一路不好走,瞅着人衣服都湿了大半,伞打的跟没打一样,赵何清自是没多怪罪他迟来了或是怎的,只起身,趁着雨小了和人撑着伞走。

      和一是他少时母亲给找的书童,只比他小了一岁,脸瞅着却像是那岁数大的,身子很壮,不像书僮,更像是护卫。

      话虽如此,他的心思却很细腻。

      来时他打着把伞,怀里还抱着两把,如今三人分着伞走,雨势小了,没怎么再淋雨就到了赵何清住的东院。

      东院正门口处有个身子骨小的人正在那打盹,听到动静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朝着过来的人唤:“少爷!”

      他一眼注意到一同而来的生面孔,好奇的多看了两眼,很快被别的分了注意力。

      注意到赵何清湿了的衣服,他忙不迭道:“少爷你等着,见下雨了徐娘就在火上熬了姜汤,我这就给您端来。”

      赵何清看着他说走就走,话还没落下人就走了几米远的身影,摇了摇头,带着人进了屋。

      云归有些意外那人会如此欢腾,转念一想赵公子的性子,倒也不觉得惊讶了。

      进去先是待客的厅堂,右侧有道木门隔着,里面是主卧,左侧则是次卧。赵何清看了眼云归,侧头对和一道:“带他去次卧换件衣服。”

      和一“哎”了声,带着人朝屋子里走。

      云归回头看了眼赵何清,只见着他进了主卧的背影。不再多看,他收回视线进了次卧。

      这的次卧又叫偏房,原是该给妾室住的,本也不互通。但赵何清未娶一妻一妾,这房也就空置了下来。后来被打通成了他放书的地处,进去打眼一看,最先看到的就是层层书架,不杂乱,排的井然有序,书都是分门别类放着的,扑面而来一股的书香气。

      书架居于左侧,右侧贴着墙的地处有一方小塌,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墙根则立着檀木做的支架,有香薰放在上面,还没有点燃。

      紧挨着的是个衣柜,和一打开来,对着云归道:“这都是少爷的衣服,左边这侧都是没穿过的,你自己挑一件来。”

      赵何清的衣服多以白蓝青三色居多,款式都很淡雅,没有过于花里胡哨的东西,方才他穿的衣服就是件蓝色的。云归点头,没打算真精挑细选一件。

      赵何清身为相府唯一的嫡子,哪件衣服都是上好的料子,他要真一件一件挑过去,不说别的,单身旁这位看着他的和一都不会看的顺眼他。

      因此,他只扫了一眼,就伸手去拿最边侧的衣服。

      主人常穿的衣服一般都会放在正方,边角的反而不常穿。他拿下那件白衣,未待同和一说选好了,就被一件衣服吸引住了视线。

      现在天还凉着,衣柜里的衣服都还是厚的,没有一件薄衫,他手里的这件白衣便将里侧那件粉衫遮挡了个严严实实。

      粉粉嫩嫩的薄衫,与周遭的风格格格不入,云归愣怔的看了两眼,说悄悄话似的压低声音,问和一:“公子还会穿这般粉嫩的衣服吗?”

      和一面容敦厚,瞧着是个很凶不好接近的人。云归有些怕,又实在好奇。

      这位长得凶凶的人面色有些古怪,很快坚声道:“不会。”

      他为赵何清正名:“公子从未穿过此种颜色的衣服,许是下人将别的衣服混了进来。你先换衣,我去问过公子。”

      他的行动力和刚刚那名身子骨小的人一样快,云归方点了一下头,话还没说一句,人就已经走了。

      云归:“……”
      赵公子身边的人,性子怎的都这般急呢。

      “咔哒”一声,门被合上,室内寂静,只剩下了他一个。

      到这时,云归才放松了一直紧绷着的身体。

      他一件件脱下身上被带回来后秦夫人特地让他换的衣服,换上了拿出来的那件白衣。

      青色的衣衫褪去,露出里面被藏起来的白嫩。那是一片从来没吃过苦,被人好好养着,才能养出来的皮肉。

      白嫩纤瘦,肤质极好,光滑无洁。从脖颈到脚趾,无一处不精致,没有任何吃过苦的迹象。

      唯一的一点瑕疵,就是腰间丑陋的一道伤疤。

      那伤疤足有一指长,可能缝合伤口的人技艺不精,看着歪歪扭扭的,哪怕如今愈合了,也十分狰狞丑陋。

      露出的肌肤很快被挡住,云归穿好整理了下衣服,对着被袖子遮了个全的手有些发愁。

      赵何清的衣服尺寸对他来说太大了些,虽然那人外表上看着很儒雅,像个没什么料子的花架子,可衣服却实在不小。

      如今他身量不过八,穿上鞋子才堪堪五尺四寸,赵何清比他高了整一个头,身高只差一点就能够到六尺的边了。

      这衣服于他,哪只是大了一点。

      不能一直躲在屋里,他换好衣服后就整着袖子出去了。开门的功夫,抬眼就与另一头出来的人对上了视。

      赵何清换了件涧石蓝的衣服,这颜色衬得他白,又将他周身那股文人气衬得更加凸显,瞧着像块品质极佳的宝玉一般。

      他看着云归,没忍住低头,闷笑了声。

      云归穿着他的衣服,就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般,松松垮垮的。倒不难看,只让人看的忍俊不禁。

      果真是个孩子。他心想着,侧头对和一道:“拿两个带钩过来。”

      “带钩?”和一一愣,有点摸不着头脑。
      赵何清没解释的意思。他挠了挠脑袋,回屋去拿了。

      云归还在整袖子。这袖子是宽袖,本身就长,又宽大,往那里一耷拉,让他看着都有点像唱曲的伶人了。

      挽着又会散,他整了半天没整上去,平白给自己整的窝了分火气。

      赵何清眼看着他理个袖子理出几分恼意的样子,失笑,朝他招了招手。

      “过来。”

      云归还记得他刚才笑的那一声呢,若不是他那一笑,他也不会这般急着要整这袖子,不用想也知道现在这样子绝对没什么仪态可讲。

      他闷闷的走过去,两手攥着长出来的一截袖子,耷拉着脑袋问:“公子有什么事吗?”

      那头的和一拿着两个系着白带的玉制带钩回来了,云归瞥到那两条带钩,奇怪的多看了两眼。

      带钩是用在腰间的东西,主要用于钩系束腰的革带。四字概之,束腰用的。

      赵何清拿过一条,对着云归道:“伸手。”

      云归:“……?”

      他迟疑的伸出左手。

      赵何清抽出他攥在手心的袖子,一下还没拽动,笑着让他松手:“松些劲儿,怎么攥得这么紧?”

      云归被他说的羞赧,手上一松劲,被他把袖子拨了开去。

      赵何清把他攥得皱巴巴的袖子理了理,而后慢慢往上捋,弄出合适的尺度后,用手上的白带在多出折叠起来的那部分上缠了几下,钩首一勾,这袖子就被这带子固定好了。

      云归晃了晃手,发现还真掉不下来了。

      圆溜溜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睁大了些,他惊叹:“公子好生厉害!”

      赵何清依法炮制给他把另一条胳膊的弄好,等他双手垂下遮不到手了,才满意道:“明日会让人为你备些衣服,今日先这样将就着吧。下面需要固定一下吗?”

      他视线垂下去。

      云归在他的视线下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不、不用。”

      “怎么还这么紧张?”赵何清抬起眼,“怕生?”

      云归是有些怕,还有些羞,他一紧张起来就想要掐指尖,这次也是:“有、有点。”
      他还是有些结巴,声音也小。

      赵何清第三次见他掐指尖了,白嫩嫩的指腹被圆润的指甲掐出了几道月牙。他抬手将云归曲起来的手指抻直,叹:“怎的老爱掐自己,不疼么?”

      手上来自于另一人的体温阵阵传来,云归紧张的又想掐,被赵何清强硬的压着,除了能蜷起来点指尖外动弹不得。

      他底气不足的抽了抽手,小声道:“不疼的。”

      他性子总是软的,遇事紧张了就想用掐指尖的方式来让自己放松些,让自己不那么失态,如此已成了习惯,轻易改不掉的。

      赵何清也知道,见他抽着手,垂眼看了两眼那发红的月牙痕,没说什么,松了手。

      外面雨还在下着,去拿姜汤的小厮端着个托盘,稳稳当当的走进来,脚没迈过门槛,先高声道:“姜汤来了!公子快来喝一碗驱驱寒!”

      托盘被放到桌案上,上有三碗姜汤。小厮先端起一碗给赵何清,再看向剩下两位:“你们也喝一碗,徐娘熬了不少呢。”

      云归没去拿,先看向赵何清,惹得人又笑:“看我作甚?自己拿碗喝了,你雨淋了不少,还受了风,得好好驱寒才是。”

      云归被他说的有些赧然,低声说了句:“多谢公子。”才端起最后剩下的那碗姜汤,放到嘴边喝了一小口。

      汤不是烫的,温热刚好易入口,一口下去胃里就开始暖洋洋了。

      和一的动作最快,几口下去碗就空了。他擦了下嘴,看了眼还在哗啦啦下雨的天,估摸了下时间,问坐在椅上慢慢喝着姜汤的人:“公子,酉时三刻了,您要用餐吗?”

      云归听着他的话,跟着看向那坐着的人。

      赵何清坐在椅上,一只胳膊搭在扶手上,指尖习惯性的轻点着。右手端着个陶瓷碗,垂着眸一口一口慢慢喝着。听着问话,他抬眼,随手将姜汤放在桌上,应声:“嗯,叫人多加碗饭。”

      他看向又开始瞅他,也不知道收敛一下的人,摇摇头,又是一声叹:“怎老是看着我发呆?”
      他提醒:“汤要洒了。”

      温润的声音悠悠入耳,云归身子一抖,下意识低头看手里拿着的碗。碗倾斜的角度大了,要不是赵何清提醒,怕是马上就要洒出来了。

      他立马端正了,这下脸是真真羞得红透了,捧着碗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在赵何清的注视下慌得手抖,还要强装镇定的出声:“没、没有看着公子发呆。”

      赵何清看他的样子,心下失笑,嘴上接着问:“不是发呆,怎么这般入神?”

      云归干巴巴的张嘴,不知如何解释,捧着碗掐不了指尖,就开始一点点的扣着碗壁,头也跟着慢慢的垂了下去。

      怎跟个小鹌鹑一样。赵何清嘴边的笑意压不下去,不再逗人,体贴的转开话题:“坐下吧。”

      他朝旁侧抬了抬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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