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声将至》张彩柚

2、第 2 章

　　周五的晚上，难免有些吵闹，虽说大多数人都呆在家里，饭局酒局却开的如火如荼。

　　很多人会选择不回家，直接在已经订下的酒店进行休息。

　　喧嚣会一直持续到凌晨，但中心城区的九点只要一到，原本车水马龙的公路上再也没有车辆经过，这是中心城区独有的宵禁时间。

　　数十年来没有人违背过宵禁，也可以说是没有被发现过在宵禁外的时间出来鬼混。

　　今天怕是要破例了。

　　“你别推我！”阿洛向前进了一步，胳膊肘往后一拐，打掉张楠楠的狠抓。“要是被人发现，我们就死定了！”

　　“可是……”张楠楠有点欲哭无泪，当初就不应该答应阿洛，深更半夜来404街道探险。

　　要不是被班上同学挑唆，自己怎么可能就和阿洛一个人来404这个鬼地方。

　　谁不知道404街道最多的说法，就是神棍聚集地。

　　八卦六爻什么都有，听说还有不为人知的黑市存在。

　　要是真引来什么牛鬼蛇神……

　　“怎么，你怕了？”阿洛知道她怕这些，还故意吓她道，“说不定你冲过去的那一瞬间，就去了另一个世界——”

　　“啊啊啊啊你住嘴！”张楠楠连忙去捂住阿洛的嘴，她平时最听不惯这些超自然现象的，现在让她去探险，真是等于让她去送死。

　　“唔唔。”阿洛本来还想说自己不说了的，结果怎么甩都甩不开张楠楠的双手。

　　兴许是怕阿洛再说出什么不敬鬼神的话，张楠楠死死捂住他的嘴，令他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了一句话出来。

　　就在这时，阿洛突然看到隔壁街隐隐约约射向空中的手电筒灯光，连忙抓住张楠楠的两只手，像拎小鸡一样，提着张楠楠就往铺子里钻。

　　他关上门贴近木门听着什么。

　　“我好像听到什么动静。”

　　“开玩笑？中心城区什么时候又有不遵守规则的人出现了。”

　　“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阿楠，该走了。”

　　“OK，马上来。”

　　等对方脚步声慢慢走远，阿洛才松开捂住张楠楠的那只手。

　　他歇开条缝，看周围是真的没有人了，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样，走了吗？”张楠楠皱着眉头悄声问道，自己在阿洛身下蹲着，她的位置看不到外面，只能问阿洛具体情况是什么。

　　“呃……应该？”阿洛左顾右盼没有看见什么人的影子，自己也不敢断言逃过了城管的巡查。

　　“呼……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张楠楠轻抚自己的胸口，安抚好自己的情绪，不由得抱怨起来，“想我一个优秀学生干部，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如今竟然为了一句空话，以身犯险前往此处一探究竟……”

　　阿洛冷哼一声：“不就是通报批评吗，谁没上过一样。”

　　“你上通报还挺自豪？”张楠楠有点无语，“老师说不让我和成绩差的人玩，会被传染……”

　　“吱呀——”

　　后面的门突然被风吹开。

　　吓得张楠楠倒吸一口凉气。

　　“话说，这里是哪儿啊？”张楠楠环顾四周，一股子田园风景模样，旁边还有专门浇菜的蓄水池，和一块种着菜的黑土地。

　　怎么想都应该是谁的家里吧。

　　阿洛也深表同感：“好像是某户人家的房子，应该不是我们要找的占卜店。快些离开这里吧。”

　　就在阿洛拉着张楠楠准备离开时，张楠楠发现了什么，指着那扇虚掩着的门说道：“等等，你看那里。”

　　“你不会是想……”阿洛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楠楠拽过去。

　　张楠楠看着这扇门说道：“串门你懂吗？串门。到时候就算被发现我们也可以说是从隔壁来的不是吗？”

　　与其出去一边躲着城管一边到处找，不如从内部一点点“走”出去。

　　“说的也是，走。”这次轮到阿洛打头阵了。

　　可事情总是事与愿违的。

　　门的另一边虽然的确是另一户人家，但这户人家却没有和下一户人家有门的连接。

　　也就是说，他们还是得出门一趟。

　　不过这里的装修风格，和隔壁的田园风格好像。

　　就是没有菜地和蓄水池，换成了小池塘与荷花，波光粼粼的水面下还有两三条锦鲤在游荡。

　　“阿洛，你觉不觉得，有双眼睛在看着我们啊。”张楠楠感觉自己头皮发麻。

　　“瞎……瞎说什么呢，根本没有这么恐怖好吧。”其实阿洛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在哪里，只能故作镇定地如是说道。

　　“阿洛……”张楠楠总算是忍不住了，她掉下了眼泪声音颤抖地哭着说道，“我想回福利院了……”

　　“我送你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身后传来陌生人的声音，令阿洛和张楠楠惊叫不已。

　　出于某种原因，对方很快捂住了他们的嘴巴：“是我啦，是我。”

　　张楠楠往阿洛怀里使劲钻，根本不敢抬头看，也就阿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眯了条缝看清楚对方的样子。

　　“苏玖然？你怎么在这里？”阿洛惊讶不已。

　　万幸，是人。

　　不幸，是人。

　　“玖然？呜呜呜呜玖然——”张楠楠一听是苏玖然，立马扑过去就是一个紧紧的拥抱。

　　苏玖然安慰似的抚摸着张楠楠的脑袋，还不时用另一只手轻轻拍打她的背部。

　　看到这一幕的阿洛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把张楠楠往回拉：“丢不丢人啊，是个人你就往别人怀里钻是吗？”

　　“哦？刚刚是谁也被吓到啦？”苏玖然逗趣地说道。

　　阿洛瞬间涨红了脸：“够了！”

　　张楠楠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擤了擤鼻涕问道：“玖然你怎么在这里？难道你也是和我们一起出来找占卜店的吗？”

　　苏玖然摇摇头，他指着这里说道：“这个姑且不谈，我才想要问你们，这段时间不待在福利院，跑出来干什么？”

　　张楠楠指着阿洛就是一顿数落：“都怪阿洛！想当网红想疯了，所以才会带我来这个鬼地方找那个什么破占卜店！”

　　阿洛指着自己，满脸不可思议：“啊？我？你确定主谋是我？而不是你？不是你想要在同学们面前炫耀一把自己的成果，才叫上我的吗？”

　　“我胆子这么小，怎么可能想要一个人来这个地方啊。”张楠楠忍不住撒泼起来。

　　阿洛也不惯着，直接抄起手就是干：“你再说一句不是你的锅？”

　　搞半天你们俩各自心怀鬼胎啊。苏玖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火药味欲渐浓烈，苏玖然感觉再不拦着他们，下一秒就是世界大战。

　　“对了，有玖然在这里，咱们就应该去找占卜店啊。”张楠楠突然来了兴趣，想要带苏玖然一起加入他们这个小队伍。

　　苏玖然却说：“不用找了。”

　　张楠楠有些迷糊：“为什么？”

　　“这里就是占卜店。”苏玖然指了指后面的房子。

　　“这里？？？”阿洛一同指着后面的房子问道，“我们阴差阳错的，还走对了？”

　　“这里可是404街道唯一一家占卜店，你们只能是找这个了。”苏玖然带着他们穿过池塘，推开房门走进房间里面去。

　　里面是空荡荡的中式装修风格，踩在木质地板上面发出清脆的声音，使他们更加蹑手蹑脚地走路。

　　中间是一层乳白色树脂材质的珠帘隔开，直到月光照射进屋子之后，他们才看到珠帘的背后，坐着一个人。

　　那人一动不动，因为背着光，也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亦或是案前的物品。

　　张楠楠缩在最后面不敢向前，推搡着阿洛：“你……你去问问。”

　　“我去？！”阿洛的声音极其小声，但同样也十分惊讶，自己是真的不想过去查看，碍于面子，还是慢悠悠地走过去，掀开帘子一探究竟。

　　谁曾想到里面竟然，是个假人！？

　　近距离观察到，这是一个面无表情的机器人，喉咙上的机械关节看的一清二楚，只能说是太逼真了，逼真到苍白的双手上都能看见隐隐约约充血的血管。

　　苏玖然也跟着阿洛走了进来，看见面前这个机器人，朝着外面喊了一句：“楠楠，这是个假人。”

　　“假人？真的假的？”张楠楠终于内心要好一点了，这才踱步过来，先是冒了个头，确定苏玖然说的是正确的，才肯进来看看。

　　“这地方好空啊，什么都没有。”阿洛环顾四周看了看，除了一个假人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案上没有一点东西，连只笔都没有。

　　“我还以为会有塔罗牌什么的。”张楠楠摆弄了一下丝绸般顺滑的窗帘，没有解开绑住窗帘的蝴蝶结，“那他这个占卜店靠什么来占卜呢？”

　　【过去，现在，未来。一切皆有可能。】

　　“故弄玄虚的话就别说的这么直白啦，玖然。”张楠楠看向窗外，窗外的月亮还是这么圆，是因为马上要到中秋了吗。

　　苏玖然指了指自己，笑着说道：“我没有说话哦。”

　　“那是——”张楠楠有种不祥的预感。

　　假人的头突然180度旋转，整体向后“看”，发出温柔的男性声音：【这么晚了，来我的店有什么事吗？小朋友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洛和张楠楠齐声尖叫起来，阿洛拉着张楠楠的手就往外跑。

　　“等等，别走！”苏玖然回头看着恶趣味的假人头部回归原位，皱了皱眉头，跑去追已经飞奔出去的阿洛和张楠楠。

　　阿洛三步并作两步，奋不顾身往外跑，尽管张楠楠快要跟不上阿洛的步伐了，恐惧也还是在驱使着他们快点离开这里。

　　好巧不巧，这里的门是锁着的。

　　想起隔壁的门没锁，阿洛立马调转方向和张楠楠跑去那个小门。

　　就在他们觉得胜利在望时，开门便撞见四个青年站在门口，领头的人正准备敲门，门就这么突然开了。

　　领头人表情严肃地问道：“你们是谁，怎么在这里？”

　　“不会是违反宵禁想要出门的人吧，活久见啊，竟然让我们逮个正着～”另一个女士半捂着嘴偷笑道。

　　阿洛仿佛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不管不顾地抓住领头人的衣服大声哭喊道：“救命啊城管叔叔，这家占卜店有问题！！！”

　　“噗。”竟然被叫叔叔。同行的男士不由得笑出声来，被领头人瞪了一眼，立马老实住了。

　　“所以，抛开占卜店不谈，你们确定是违反宵禁出来探险的小孩儿了？”领头人问道。

　　“我，她，我们。”阿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说辞有问题，怎么圆都不知道了。

　　【他们是我的客人，看了点东西被吓到了，才会这样的。】

　　身后传来声音。

　　众人向后看去，青年披着一袭紫衣，在夜里显得那么单薄，跟在旁边的不是别人，正是苏玖然。

　　阿洛还没来得及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张楠楠突然揉了揉眼睛，扯着他的衣服说道：“阿洛，我好困……”

　　“笨蛋！这种时候怎么还想着睡……睡觉。”他本来想弹张楠楠一脑瓜崩，让她清醒一下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身体发软，感觉特别困倦，想要就这么原地倒下睡去。

　　青年接住了张楠楠，而阿洛，则是倒在苏玖然身上。

　　两人呼呼大睡起来。

　　领头人对他鞠了一躬：“晚上好，柒先生。”

　　【晚上好，顾楠。】柒先生点点头，将张楠楠公主抱起来，头偏向里面靠着他的胸膛，这一切都让苏玖然看在眼里。

　　“既然这里是先生待的地方，那我们就不必多问什么了。”领头那个叫顾楠的男人收拾收拾自己的衣装，示意大家离开这里，回头不忘警示柒先生，“最近夜间不太安全，您让苏玖然别带朋友到家里玩了。”

　　【好。】柒先生转身往回走去。

　　“顾楠哥再见。”苏玖然一把拽住正往下缩的阿洛，把他一只手挎在自己肩膀上，自己的手分别抓住阿洛的左右手，外人看起来，就像是扛着个醉汉回家一般。

　　顾楠挥挥手，转个弯的功夫，消失在黑夜当中。

　　苏玖然也慢吞吞地关好门，走进自家房子。

　　翌日清晨，张楠楠苏醒在沙发上，旁边是还在砸吧嘴的阿洛。

　　她尖叫一声一脚踹开阿洛：“笨蛋阿洛！你怎么在这里！？”

　　“哎哟！我才想要问你呢！”阿洛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墩儿，吃痛地站起来。

　　“这是哪儿啊？”张楠楠眼神透露着一丝惊恐，她看向四周，简约而又古色古香的中式建筑内部，让她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我家。】柒先生换了一身衣服，看起来是那么的淡雅。他端着两碗面从厨房走出来，【小然做的，快来尝尝。】

　　“我想起来了。”阿洛突然脑子转过来了，他对张楠楠说道，“我们是来找苏玖然玩的啊，你忘了？”

　　“那为什么，睡在这里？”张楠楠闻了闻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上面还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味清香。

　　这时，苏玖然也终于端了两碗面走出来，听到他们的疑惑，解答道：“你们忘啦，昨晚耍的太晚到了宵禁时间，所以在我家睡了一觉啊？”

　　阿洛和张楠楠疑惑：“真的吗……？”

　　“真真的。”